我的歌声引来了几个游客的驻足,给店里带来了一对情侣顾客,同时也把那几个玩着沙炮的小男孩吸引了过来。
他们看着我的吉他,我看着他们手里的沙炮。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于是对一个小男孩说:
“好听吗?”
小男孩回道:
“不好听。”
……
不好听你还听!
当然我没有这么说,毕竟一个小男孩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一首情歌,而他们的围观可能是因为凑热闹的天性。
“那是因为这首歌不是给小孩听的,我给你唱首儿歌吧。”
“我不听儿歌,我要听孤勇者。”
“孤勇者可不就是儿歌吗?我给你唱,换你两盒沙炮可好?平时别人点一首歌要二十块钱呢!两盒沙炮才两块钱。你赚大了孩子。”
小男孩想了想,讨价还价道:
“一盒。”
“两盒,大气点。”
“不听了,我们走吧!”小男孩招呼着同伴。
我…………靠!
我没想到这个男孩小小年纪还是个砍价高手。
“回来,一盒就一盒,我给你唱两遍行了吧!”
“那你先唱一遍,好听我们再听第二遍。”
……
无奈中,我开始向几个小男孩卖唱,而一首歌只能换来一包1块钱的沙炮,我应该感到悲哀的,可我好像没有……
当唱到“爱你孤身走暗巷”时,小男孩也开始跟着唱了起来……
唱完了第一遍,小男孩往我的脚下丢了一盒沙炮,我知道这是他给我的打赏。
“还听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又往我脚下丢了一盒……
于是我只能在他的鼓励下继续我那廉价的卖唱。
……
我把赚来的其中一盒沙炮给了还坐在秋千上的小路欣,示意她可以往墙角扔着玩。
“叔叔,你也一起玩吧!”
“我不玩,你玩。”
“你不是还有一盒吗?是留给我的吗?”
“你玩一盒就够了,这一盒哥哥先留着。”
“哦。”
小路欣往墙角扔着沙炮,我也在一声声的沙炮响声中沉沦。
我再次抚动了琴弦,弹起一首安和桥。
“让我再看你一遍从南到北
像是被五环路蒙住的双眼
请你再讲一遍
关于那天
抱着盒子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
我知道 那些夏天
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纪念你
让我再尝一口秋天的酒
一直往南方开不会太久
让我再听一遍最美的那一句
你回家了,我在等你呢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青春一样回不来
代替梦想的也只能是勉为其难
我知道吹过的牛逼也会随青春一笑了之
让我困在城市里 纪念你
我知道那些夏天就像你一样回不来
我已不会再对谁满怀期待
我知道这个世界每天都有太多遗憾
所以 你好 再见”
这是一首能让一只开心的狗听了都会有遗憾的歌,更何况此时沉沦中的我。当我唱到一半时我的双眼已经紧闭,而当要结束时我的眼角已经传来温热感。
弹下最后一个音符时,耳边传来了一阵掌声,一群听客在我沉溺在歌曲时已经到了我的身边。
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向听客致谢,有几个听客从口袋里拿出了零钱想要放在我的琴盒里。我拒绝了,这是一首伤感的歌,而此时我更像是在宣泄自己的情感,这种情感不该被用来换取碎银几两。
“叔叔,给你。”
不知何时,路欣到了我的身边,把一张纸递给了我。
我转头看向路欣,却没有接下这张纸,因为我的目光已经完全定格在了她身后的秋千,和秋千上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
也许像歌词说的那样,我应该是被小河直街的红灯笼蒙住了双眼,我呆板地接过了路欣手上的纸,低头擦了下眼角,也许等我再次看向那个秋千时,它是空荡荡的,而她也从没出现过,刚才我看到的那一幕是虚幻的。
可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因为小路欣和舒瑞的谈话已经传到了我的耳朵里,撞击着我的心脏。
“姐姐,你不是说你回去了,中秋也不在这过吗?”
“对不起,姐姐骗了你。”
“哦。”
她的声音很温柔,我已经忘了上次听到她如此温柔的声音是什么时候了。
而从她的那句“我骗了你”我也知道我们这次的见面不是偶然,而是她蓄谋的,也许我不该把这个词放在她的身上。
小路欣被李艾的呼唤叫进了店里,而我身边的听客也在等不到下一首歌而散去,此时熙熙攘攘的小河直街好像就剩了我和秋千上的舒瑞。
我等待着她先开口,因为我完全没有和她见面的心理准备,更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么和她说。
我是怯懦的,至少此刻在她面前是,因为我从听到她的声音后就没有再次抬起头。
也许舒瑞也在等我开口,于是我们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沉默,比上次在我办公室对视时的沉默还要更长,更让人窒息。
我受不了这种窒息,于是在一段内心的挣扎后,抬起头,开口道:
“你……”
“能……”
是的,我们同时开口了,这是一种该死的凑巧,因为如果再晚开口一秒,我就能听到她想和我说的第一句话。
舒瑞的脸平静中带着一点微红,这种微红让她的脸变得更加得不可抗拒,我想那应该是被红灯笼照映出来的微红,不能代表什么。
舒瑞并没有绑马尾,她把一缕被风吹向嘴角的头发夹到了耳后,说道:
“你先说吧。”
我控制着自己心跳的频率,尽量不让她察觉出我的紧张,回道:
“你什么时候来的?”
我知道她是在我闭眼唱歌时来的,只是这句废话从我嘴里说出来很顺理成章。
“在你和小孩讨价还价的时候我就来了,只是没有靠近。”
我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我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我的行为,只是木讷地点了下头后,问道:
“你刚才想说什么?”
“能和我去走走吗?”
舒瑞的话让我无法拒绝,因为我的内心已经绕过了我的大脑,控制着我的大腿站了起来。
舒瑞也从秋千上站了起来,先我一步走在了我的前面。
她身上的香气让我意识到她此刻真真实实地离我很近很近。我们一直保持着一个很适当的距离,往巷子的另一头走着,我们形同两具行尸走肉,谁也没有说话。
舒瑞放慢了脚步,于是我便从她的身后到了她的右侧。
我们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肩而行,但依旧没有说话,我想抽烟,很想。
我摸向了口袋,可是口袋里却没有烟,只有刚才路欣给我的两颗糖和一盒沙炮,也许那盒烟被我遗忘在了店门口。
我掏出了一根,打开了上面的包装袋,准备放进自己的嘴里,而一旁的舒瑞看着我的一举一动,也许她以为我要抽烟,却没想到我拿出来的是棒棒糖,有些诧异。而她不知道的是,她的以为是对的。
我的眼神接触到了她的眼神,于是我也不好意思把它往自己嘴里放,问她道:
“你要吗?”
我以为她会很自然地拒绝,让我自己吃,因为她不是会在路上含着棒棒糖的那种人。没想到她却在点了下头后,伸出了手朝着我为自己准备的棒棒糖而来。
她把棒棒糖放进了嘴里,我只能掏出了另一颗,真真切切属于我,能缓解我烟瘾的那一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