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看了我很久，最后颤抖地摸着我的头发，跟我说……对不起……”
“我笑着跟他说，没关系，我会带着他的外孙等他回来……”
“可……”宁夫人双眼含泪，眼神恍惚，“鹿星也没有同意。”
“他对父亲说，没有人有义务，为了旁人牺牲。”
“父亲最终还是选择留了下来，他抱着你，鹿星也亲自给我动手术……”
宁夫人双手捂着脸，痛哭出声，“他这一生，就自私了这一次……”
鹿青棠看着宁夫人痛苦自责的样子，咬了咬嘴唇。
她转头看向一旁的宁厌。
宁厌看着宁夫人，眼底隐隐闪过丝波澜。
鹿青棠忍不住抬手，扯了下宁厌的袖子。
宁厌转头看她。
鹿青棠凑到他耳边，轻声道，“我希望你也能拥有很多爱。”
而不是一直被忽视、被冷暴力、被认为是不该来到这个世界上。
宁厌看着小女孩清澈的杏眼，最终还是无声地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宁夫人身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宁夫人哭了很久，才抬起头，眼神恍惚地看着鹿青棠，继续说，“等鹿星也帮我取出孩子，再次出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消失了……”
“整个研究所里一片安静，安静到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随后不久，研究所里来了大量军队，鹿星也跟父亲都陷入了忙碌中。”
“我被阿厌的父亲接回了宁家……”宁夫人似是想起了什么黑暗痛苦的回忆，整个人似乎要被痛苦后悔的气息淹没了，“那个夜晚特别漫长，漫长到我即便累极了，也根本不敢闭眼……”
“我就那么一直等，从天黑一直等到天亮。”
“在天边的第一缕霞光出现的时候，我以为一切都过去了，才敢放心的睡过去……”
“直到三天后，军队的人公开闯进了宁氏，要带我去问话……”
宁夫人颤抖着，浑身僵冷，握着沙发靠的手指几乎爆出了青筋，“我才知道，就在那个晚上，在天即将亮起的那一刻，父亲在自己待了一辈子的研究所里……自杀了。”
鹿青棠看着宁夫人痛苦柔美的面容，心脏揪了下，在这一刻，忽然明白了她对宁厌为什么会那么冷漠了。
她不是无法面对宁厌，而是无法面对自己。
她觉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鹿青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底的酸涩，语气坚定地道，“夫人，请坚信，这不是您的错！”
“也不是您儿子的错！”
“我们应该将我们的痛苦与仇恨，发泄给那些造成这一切的人！”
“他们害我们失去了爸爸，我们就让他们……血债血偿！”
宁夫人听到少女清脆坚定的声音，她在一遍遍地告诉她，这不是她的错……不是她害死了自己的父亲！
她看着鹿青棠那双清透的眼睛，一瞬间恍然看到了鹿星也。
鹿青棠跟鹿星也生得并不怎么像，但她的性格思维，却很像他们。
他们都是内核稳定、三观强大的人！
宁夫人竭力地平复着情绪，对鹿青棠说着接下来的事情，“我被带到了审讯处，坦白了那个夜晚发生的一切，在确定了，除了这些以外，我什么都不知道后，就被放了出来……”
宁夫人的父亲虽然疼爱她，但关乎到国家机密，又或者是因为不想给女儿带去危险，因此，宁夫人虽然经常去研究所，但关于研究所里真正的核心机密，她是真得什么都不知道。
“我回到宁家之后，才知道不止父亲死了，就连鹿星也不见了。”
“跟他一起失踪了，还有你……和h国的一代人工智能。”
“随后没过多久，岗纳斯的惨案传入国内，不知道上层是不是查到了什么，他们忽然间就不再追查关于研究所里的事了。”
“就这样，关于父亲，关于鹿星也，关于那家研究所，关于h国的第一代人工智能的存在……就此被封锁，成了一个被永远埋葬的秘密。”
鹿青棠听完了宁夫人的话。
她静静地在原地坐了很久，随后站了起来，轻声道，“夫人，我们会为我们的爸爸报仇的！”
说完，她转身走了出去。
鹿青棠独自一个人来到了天台上，抬头，冰冷的目光看向了塞勒所在的方向。
那位背叛了h国、背叛了鹿星也的存在，身份目前还存疑。
但——
当年闯入研究所里的人，身份已经百分百确定了！
塞勒！
如果不是他带着人闯入了研究所，他不会知道宁夫人的存在，不会说出，是宁厌害了她跟她的父亲，更不会——
在二十年前，将那个名为“母巢”的人工智能秘密送入h国！
他的目标，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他在找鹿星也！
他想得到，鹿星也当年创造出来的……一代人工智能！
鹿青棠握紧了拳头，盯着塞勒所在的方向，眼底溢出冰冷的戾气与恐怖的煞气。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身后走出来，按住了她的肩膀，沉声道，“别冲动！”
塞勒敢亲身入h国，就不可能不做防备。
鹿青棠孤身一人，贸然闯入，吃亏得只会是她自己。
鹿青棠深吸一口气，小声道，“我知道……我才不是那么冲动的人。”
虽然她偶尔气血上头，会控制不住拎刀砍人，但大部分时候，鹿青棠行事还是很冷静的。
宁厌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确定小姑娘没有背着他跑去单干的念头后，才松了口气。
鹿青棠抬头看他，“宁夫人怎么样了？”
宁厌淡声道，“情绪不太好，我让管家去找医生了。”
鹿青棠看着宁厌稍微平淡的表情，嘴巴动了动，想说点儿什么，但又犹豫着，没说出来。
宁厌掐了下她的脸颊肉，微笑着问，“你想说什么？”
鹿青棠纠结了一会儿，睁大眼睛问，“你……恨你妈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