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雾笼罩全城,天空灰蒙蒙,阴沉沉的,有些凉意,还有零星小雨。
走着走着,小巷越早越窄,行人越来越少。
偶尔遇到的人,都戴有斗笠头罩,眼神出奇热烈,目光似有不善,迥异于普通行人。
而刘禅跟来的随从,除了开始说了一会话,也开始沉默不语,行色匆匆。
还不时左盼右顾,瞻前顾后,一切都显得有些神秘。
刘禅知道其中必有隐情,与广龙先生交换了一下眼色,示意见机行事。
在随从的指引下,七拐八转,终于在一条阴冷的小巷尽头,找到了一间面包小吃店。
整条街,一些小店隔三岔五开门营业。
小吃店店面不大,门口挂着一面簇新的旗子,上书江左飘香小笼包。
五张小吃桌,两个店员,一老一少,一男一女。
店掌柜戴着小帽,笑呵呵地打着招呼。
女孩看上去十来岁左右,头发很随意的扎着头巾,肩上搭着一条雪白的毛巾,眼珠乌黑乱转,肤白眉秀。
然而她脸上的黑灰印,却挡不住艳丽的美貌和高贵的气质,有着十分明显刻意的痕迹。
“哟,一大清早开门就遇上神仙了,有福啊!”
她擦了几下桌子,迎出门口。
“哟,好俊俏的小道长。老头,来客人了,赶紧打汤。”
女孩用雪白如葱的手指,戳了一下最前面的刘禅,热情地打着招呼。
“我们江左飘香小笼包,个大皮薄馅多,包香好吃,每天定量供应,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全宛城独自一家,别无分店。”
说完,她拽着刘禅就往店里走,不由分说,把刘禅按在座位上:“客官,要不要每人上两笼?”
“一笼哪够,每人上五笼。”
刘禅装出很羞涩的样子,伸出右手掌,嗡声嗡气道。
“好咧!”
女孩手脚麻利地上了一桌子小笼包,还有六碗热气腾腾的汤水。
汤水颜色纯白,上面飘着翠绿的葱花,瞬间全屋子都充盈着包子和汤水的香气。
“这是正宗宛城土猪骨头汤,香吧!”
女孩夸张地俯下身来,用手往瑶鼻招了招热汤冒出的蒸汽。
缓缓闭上有着长长睫毛的杏眼,闻了闻。
“真香啊!”
她开启樱桃小嘴,露出扇贝般的牙齿和无比陶醉的神情,发出一连串银铃般的笑声。
女店小二那妩媚动人的劲,把沙摩柯和大胖子兀突骨看得目瞪口呆,猛吞口水。
华媚忍俊不住,捂着樱桃小嘴,“扑噗”笑出声来,一脸的妩媚多姿。
“花痴!”燕山雪杏眼圆睁,粉脸含霜,不屑道。
“呵呵!”刘禅没心没肺地傻笑着。
“快吃,你们这俩傻大个,不吃我全部吃完了。”
他抓起两个包子一下子塞进嘴巴,看了一眼广龙先生,含糊不清地催促道:“师傅,快吃。”
说完,刘禅埋头苦干起来,留给众人,一脸吃相。
“真是个猪!”
三女不约而同嘀咕。
“小骚蹄子。”
燕山雪、华眉相视一眼,共同鄙视着女店小二,杏眼圆睁,异口同声骂道。
“倒也!倒也!”
耳边传来女孩戏谑而得意的声音。
刘禅吃着吃着,“倒也”的清脆声音在耳边响起。
眼皮逐渐沉重,浓浓的睡意涌上脑袋。
他不由自主伸了个懒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然后伏在桌上,鼾声如雷。
广龙先生等人亦不例外。
“哈哈。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女店小二兴奋地把头巾往桌上一掼,拍手叫好,笑声如铃。
“恭喜郡主!贺喜郡主!”
店铺内外涌出一群头戴斗笠的黑衣人,当头的是一个温尔文雅的翩翩贵公子,约十二、三岁。
这些人与刘禅在街上看到的行人唯一不同的是,腰上多了两把吴钩剑。
“子高哥哥,这功劳我们哥妹平分。这会父侯肯定很高兴,荆州已是我们东吴的囊中之物了。”
她扭头扑向贵公子,一把抱着他,一脸娇笑,春光妩媚。
“大虎妹,有什么好高兴的?”
“要取荆州,跟取天下一样,须靠施仁义,靠人心。”
“行事正,方能服众,百姓归心,江山才稳。”
“你知道,我一直坚持光明正大行事,天下才能归心。”
“权诈阴谋,素不为我所喜!”
贵公子淡淡一笑,执着郡主的手,轻轻推开,俊目望着阴暗的天空,柔声道。
“更何况他是尚香姑姑的儿子,我们的表哥。”
他轻轻松开手,背后而立,神色黯然,轻叹道:
“你敢质疑父侯?”
大虎满脸喜悦顿化乌有,柳眉倒竖,戟指斥道。
“为兄不是质疑父侯。”
“你我都是独立的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岂能千遍一律。”
“大家思想全都一样,那这个世界多无趣!”
“父侯有他做法,我也有我的方式,全都是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
“这叫方法不同,殊途同归。”
贵公子脸色平和,古井不波。
“哼,每逢跟你说话,你全是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说不过你,我回去跟父侯说。”
大虎粉面如霜似雪。
“登公子,千万慎言。”
店掌柜弯腰揖手,恭敬提醒道。
此时他已扯去帽子和胡须等伪装,恢复了高大英俊的本来面目,也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全左督,无妨。”孙登摆了摆手。
“全琮,我们兄妹说话,哪轮到你插嘴!”
大虎郡主回身,怒指全琮,斥责道:“什么东西,滚!”
“是,郡主。”全琮面色一红,拱手诺诺而退。
“大虎妹,休得无礼!”
孙登怒道:“全左督是父侯钦点吴钩卫左督,还多次救你于危难之中,怎可如此对他。”
“这都是他做臣下应做的,他食君俸禄,就该如此,就是叫他死,那也应该。”大虎大声喊道。
“你……”孙登大怒,扬手作势要扇大虎耳光。
“公子,都是我的错,眼下最要紧是处理这几个人。”
“必须当机立断,迟则生变,惊动宛城驻军就大事不妙了。”
全琮大惊失色,跪地拜道。
“哼,不是全左督求情,定要处罚于你。”
孙登甩了甩衣袖,说道:“算了,先不跟你计较。”
“全左督,你确定这个人就是我表哥阿斗?”
孙登脸上尽是疑问,转身又道。
全琮笑道:“公子,益州靖安曹传过来的消息,断然是不会错的。不信你问诸葛骑都尉。”
“元逊,情报可靠?”孙登问道。
“公子,靖安司的情报是我亲自接的,我诸葛恪敢担保绝对准确。”
一位年约十六七岁的肥胖少年越众而出,躬身答道。
“小时候,我见过几次阿斗表哥。没这个人好看。”
“在我印象中,他个子胖胖的,整天带着憨厚的笑容。”
孙登还是不敢肯定,背手踱步道。
“什么表哥?!又不是尚香姑姑的生的儿子,我那姑姑怕是生不出了。”
“这个臭道士,我看是憨货吧!”
孙大虎满脸鄙夷,看着刘禅,指着讥笑道。
众人一阵哄笑,不知嘲笑孙尚香还是刘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