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高塔林立,曾是郁单越人的圣地。
长者说,这里是郁单越下层,人口约有五十亿,地广无边,人们生活得无忧无虑,食物随处可采摘,穿的则取自树上结出的蝉衣。
“一切垃圾和便秽都会被大地吸收,没有任何污染,人们不需要为生活而奔波。”长者说到这里,脸上却没有一点喜色。
南心望着残破的高塔,明白这里发生了什么。
“人们相信,帮助弱小可以使自己强大,强大到生到更好的地方。”
“难道,还不知足吗?”
“当你无忧无忧,有自由,有平等的时候,你会渴望什么?当然,郁单越人从不知道自由和平等,这两个概念只有没有自由和平等的人才会渴望的,生而拥有,就不以为奇了。郁单越人是在帮助别的弱小文明时才慢慢发现,原来郁单越人过得是那么幸福。”
长者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总有一些人从不满足,以致开始贪求。”长者俯身捡起几片花瓣,“比如长生。一千岁虽然比许多文明的寿命要长,但在宇宙中,比起那些几乎永生的智慧,也算是昙花一现了,我们更多人毕生追求的是更长久的寿命和更极致的五欲享受,毕竟,生活在郁单越确实寡淡了些。”
南心明白,他所说的“寡淡”,便是缺少五欲的享受。
“于是,就在五百年前,有外人带来了各种享乐的玩意,郁单越社会发生了重大变革。年轻一辈,那时就是我们这一辈,喊出了享乐至上、追求个性的口号。”长者指着树上的蝉衣,“这种衣服已经被年轻人嘲笑为传统服饰、毫无个性的僵化遮身衣而已。当人们不再需要这种衣服时,这些大树也逐渐枯萎,我们享受着外来的各种豪华服饰。”
“可是,我并未见过这样的郁单越人啊。”
长者道:“他们大部分生活在上层,这里和边外之地,都是下层人、没有什么欲望、以及垂死之人所在的地方。那些被物欲诱惑的一代,慢慢沉迷于欲望,在满足了服饰的追求后,他们又追求吃更美味的食物,听更好听的音乐,我们看他们是堕落的一代,而他们看我们,则是老古董和顽固不化。哎……”
长者望着天空,双眼噙着泪水:“郁单越的灾难也从此而来。当我们这一代大部分人从帮助无数个外星文明回来后,发现这里变了,人们不再辛勤地将圣地建设得更美丽,不再信仰光音之神,而是整天吃喝玩乐,美其名曰银河联邦之乐,他们说,这是银河联邦中心统治阶层过的日子,何必求来世,今世就能得到,我们这片大地也变得颓废不堪,圣地无人打理便逐渐颓败,年轻一代因为沉迷物欲而寿命大减,像我这样活到900多岁的已经寥寥无几。而以前的郁单越人至少可以活到一千岁的呀。”
南心终于明白了,他看到的郁单越已经没落了。
“郁单越是银河系中最美丽的星系之一,从年轻时我们助力其他星球文明时已经有所比较,就在我们这一代五百年前开始堕落后,我们的命脉便被操控在外族手中。郁单越本身不出产那些享乐的东西,这些都是外族带来的,这样,郁单越人的命运就操控在了外族手中,只要他们将享乐的玩意断供,郁单越人便生不如死。”
“难道到现在他们还不醒悟?”
“自然有,这几年醒悟的人不少,但更多的人沉迷于享乐后,再也无法过上只有温饱的日子,他们不仅贪图个人享乐,还妄图侵略别的文明,掠夺其他星球,成为星球殖民者。殖民,用你们地球的话应该是这个词语吧。”
南心点头道:“你指的外族,是利莫里亚吗?”
长者带着他上了一座巨大的高塔外围的盘旋阶梯,这座高塔是由类似汉白玉的材料建成,只是塔基已经倾斜,外立面斑驳不堪。
“是的,五欲的享乐,是利莫里亚腐蚀我们的手段,五百年,对于他们来讲是很短的时间,他们在五百年时间完全腐蚀了郁单越人,让郁单越人从一个安贫乐道、知足常乐、和平智慧的文明,逐渐变成了贪图欲望、嗜血和极具侵略性的种族。我们这些老人,被他们从上层驱逐下来后,只能在这些废弃之地苟延残喘,等待死亡的来临。”
南心生起同情之心,此前见到的伏羲,便是等待死亡的郁单越老人。
“你见过利莫里亚吗?”
“从未见过,利莫里亚只是一个总称,他无处不在。严格地说,他并不是我们常识中的一个‘人’,那些享乐的东西是他,那些梦境是他,那些幻象也是他,他能变幻出万事万物,你说他到底是什么?”
二人走到了半空,整片郁单越大地展现在眼前。
正如明玉讲的,这里已经不是三维世界,而是类似四维的空间,远处的塔林重重叠叠,空间也变得无限广阔。
“郁单越已经逐渐被利莫里亚操控,只有我们约四分之一的人还在抵抗着,利莫里亚对待我们虽然也用五欲六尘来诱惑,但对于心性坚定的人来说,这些诱惑看破了就不怕了。”
南心有些脸红,刚才他便完全沉沦了。
“你不必愧疚,第一次谁也抵挡不了利莫里亚的诱惑。我们当年也是牺牲了很多人,才逐渐明白那些是虚假的幻象,刚开始谁都不知道利莫里亚,只是觉得凭空变出了那么多美妙的东西,赶紧享乐吧。”
“利莫里亚处心积虑腐化郁单越,究竟是什么目的?”
“你听说过乐天教吗?”长者问。
此时,他们登上了塔顶,这是一块一千平方左右大小的空地,向塔外望去,空间中漂浮着无数个星球。
“我们正是为此而来,我的朋友被人带到了这里,而且利莫里亚正在通缉我。”
长者点点头:“利莫里亚便是乐天教的一员!”
“什么!?”南心大惊,没想到利莫里亚就是乐天教的成员,“乐天教究竟是什么?”
“没有人知道。”长者背负双手,望向塔外,“银河联邦的统治者们非常忌惮他们。这个乐天教,拥有千万变化的能力,他们能变化万物。这个宇宙,不,这个银河系甚至是包括银河系之外的所有文明,只要与五欲有关的,都与乐天教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南心心中的震惊难以形容,长者转过身来:“有机会,你要去银河联邦面见统治者们,他们会告诉你乐天教的秘密。乐天教左右着银河联邦的统治,他们掌握者亿万生灵的生死。”
南心心中混乱,长者笑笑:“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银河联邦之所以要找你,是因为你能够解决一个重要问题,而且也是最有用的试验品。而乐天教找你,是毁了你,让亿万生灵永远掌控在他们手中。这下你明白了吧?”
南心如惊涛骇浪般的内心无法平静:“你的意思是,他们两方面都在找我?”
“是的,代表银河联邦的就是嘉帝雅,这也是为什么乐天教要抓住他,诱你来到这里,或者被利莫里亚抓住,或者被乐天教其他人抓获,如果你也被抓获,那你与嘉帝雅就永远失去自由了。”
南心终于明白了,但他又接着问:“为何是我?我连改造人都不如。”
长者第一次笑了起来:“起初我们所有人都怀疑,不知道他们苦苦追寻的你是何方神圣,当控鹤第一次见你后告诉我,我才隐约明白了。”他指着南心:“你的心中有非常巨大的潜力,如果你将这股潜力发掘出来,将成为银河联邦亿万生灵的救世主!而这种智慧和能力的开启,只有你这样的纯生物人类才具备。”
接连的轰炸信息让南心难以消化,他见长者浑身发光,问道:“你究竟是谁?”
“我便是郁单越之王,银河联邦的银轮圣主之一,建极帝。”长者声如洪钟,“我将念力加持于你,助你提升定力,不受五欲之惑。我命将终,郁单越人以及亿万生灵的前途,就交给你了。地球人姬南心!”
姬南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