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火器,没有随身携带的震天雷,给李彦仙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带部下两三百人,去袭击金兵的五六百人。
插剑岭上,他可是见到了震天雷的威力,血腥暴力,却是摧枯拉朽、杀伤力惊人。
砸出去两三轮震天雷,他就不信,这些番子,还能扛得起震天雷的狂轰滥炸!
李彦仙和女真士卒在沙场上真真正正交过手,知道这是真正的女真骑兵,每队50人,整整300人,实力不容小觑。
再加上随行的两三百汉儿步卒,最少也有五六百人。不过看这样子,好似是出来搜刮粮草的,却没有想到在此处和自己的队伍碰上。
连番鏖战之下,太原以南的威胜军、隆德府、汾州、晋州、泽州等地,州县皆空,大多数百姓渡过黄河南下,余者皆是潜入太行山中。这些女真军士恐怕万万没有想到,在女真铁骑活动的腹地,还有一支宋人军队出没。
“李指挥,现在咱们该如何办? ”
旁边的朱天面色兴奋,心里却是忐忑。
三百人对五六百人,还是纵横弑杀的女真骑兵,由是众人年轻气盛,也是有些踌躇。
李彦仙看了一眼那些无辜的百姓,轻声问道:“若是王大官人在此,你们觉得他会如何做?”
朱天肯定的回答道:“那还用问,若是大官人在此,定是早已经冲下去了!”
“那些汉儿倒是不用担心,一轮震天雷砸下去,保管哭爹喊娘,逃个无影无踪。”
李彦仙在官军中呆过,知道这些义胜军汉儿是个什么货色。现在看来唯一考虑的是要对付场中的那些女真骑兵了。
“震天雷还没有开过荤,今天就让他们好好尝尝。”
李彦仙低下头来,仔细盘算起来。
女真骑兵的战力,全在这马匹之上,若是没有了马匹,战斗力就会大大减弱。再加上这些番子身披重甲,移动不便,自己的部下绝对可以一战。
机会就在眼前,若是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能不能碰上。
李彦仙唤过部下,板起脸色,对几个军官低声道:“ 你们都听着,掷弹手用震天雷先行攻击,震天雷攻击之后,再用短枪。一定要记住,不能让番子上马!”
无论如何,也要把女真骑兵控制在马下。忠义军虽然有了骑兵,但是人数太少,还没有经过大的血战。这个时候,仰仗的也只能是长枪兵了。
徐虎点点头,低声道:“李指挥放心,我们掷弹营绝对不会让女真士卒痛痛快快的上马! ”
众人纷纷散开,组织好各自的队伍,跟在李彦仙的身后,蹑手蹑脚的向着山脚下而去。
李彦仙带头向下潜去,旁边的军士也都生龙活虎。几个月的地狱式的训练,让这些人腿脚轻便,浑身充满了力量。
尤其是军纪的潜移默化,使得这些义军走在山林之中,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人人都是小心翼翼,屏声静气,这是长期以来高强度训练的结果,今天终于体现了出来。
山高林密,附近不知何处的流水潺潺,再加上被掳百姓的哭泣声,此起彼伏的蝉鸣,不断传来,很好的掩饰了众人轻手轻脚传来的些许杂碎脚步声。
李彦仙轻轻点了点头,义军都弯下腰来,寂静无声。李彦仙不由得暗自赞叹,想不到王松除了一身功夫,练兵也是冠绝一方。
众人距离金兵歇息之处,已经不足50米,树荫下,金兵和汉儿步卒,还有被掳百姓,都是清清楚楚,映入眼帘。
金兵聚成一团,大声呼叫,嘴里不知在说些什么。汉儿步卒有说有笑,则是相对安静一些,整个场面轻松热闹。
这些金兵还没有意识到,对方已经逼近了周围。
辰时已过,日头高了起来,天气炙热。汉儿步卒们敞开衣甲,但是女真骑兵并没有脱掉铠甲,看来军纪尚是严明。
河边的官道上,躺着几十具尸体,显然都是宋人的百姓。有的尸体血肉模糊,几只野狗就在尸体身上取食,围坐的金军也是不理不睬。
被掳的百姓们围成一团,人群中不时发出哭泣声,显然是悲伤和恐惧不能自已。旁边十几个拿着骑枪长刀的女真军士,则是虎视眈眈的巡视着人群。
李彦仙心头怒火中烧,这些禽兽南下,不知犯下了多少罪孽,恶贯满盈,今日定要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他轻轻拉开大弓,把羽箭搭在了上面。
义军都是面色凝重,只等待着李彦仙射出羽箭,便要先发治人。
徐虎手里的震天雷木柄,已经握的湿漉漉。他赶紧用衣衫擦了擦汗手,重新抓紧在手中。
突然,一个年轻女子窜出了人群,向着众人藏身的树林快速跑去,看来是不堪受辱,想要侥幸逃脱。
两个看守的女真军士想要追击,一个身披重甲的女真军官站了起来,嘴里骂骂咧咧了几下,然后从士卒的手上接过长弓,搭了一支羽箭上弦,就要瞄准前方。
“动手!”
李彦仙见事态紧急,猛地直起身来,射出了手里的羽箭,同时大喊了一声。
“嗖”的一声,羽箭破空声而起,李彦仙的重箭急若流星,“噗呲”一声,一下子射入了那名女真军官的喉咙,那人猝不及防,捂着脖子,身体向后倒了下去。 而他手中的羽箭,失了准头,飞过正在逃跑的女子,女子一惊,赶紧蹲了下去,藏在了一棵树后。
“掷弹!”
李彦仙一声令下,早已经急不可耐的忠义军军士们,随着徐虎的怒吼声,纷纷投出了手中的震天雷。
无数的震天雷在空中飞舞,向着女真军士的人群扔了过去。
女真军官中箭倒下,旁边的女真军士一阵哗然,许多金兵纷纷跳了起来,抽出了兵器,虎视眈眈地看着周围。
有女真军官大声说着什么,女真骑士们纷纷向自己的马匹涌去。
“轰!轰!”
阵阵的闷雷声响起,跟着烟柱腾起,整个金兵歇息的地方被烟雾吞没。
第一轮的爆炸声停下来没有半刻,第二轮的爆炸声又接连而起,显然忠义军又甩出他们手里的震天雷。
三轮震天雷轰炸完毕,山下的场地中已经被浓浓的黑夜所笼罩,到处都是金兵的嘶吼声和马匹的悲鸣声。
紧接着,如林的短枪又呼啸着向惶恐不安的金兵们投了过去。义军们一投就是三轮,投完三轮,来不及看结果,义军们便大声呐喊着,向着残余的金兵冲了上去。
“杀番贼!”
徐虎挥舞着长刀,向前奔去。一阵微风吹过,阵地上的浓烟被吹散,他张大眼睛看过去,不禁目瞪口呆。
地上横七竖八全是尸体和鲜血,金兵伤员蠕动哭喊,到处都是人体的内脏器官,断胳膊断腿白骨森森。
“娘呀,快跑啊!”
果然,正如李彦仙所料,一阵猛烈的攻击之后,再也受不了这样巨大的伤亡和恐怖,残余的汉儿步卒们,纷纷惊呼呐喊着,向着四处逃去。
而站在地面上的女真骑兵们,则是已经不足百人。
“杀番贼!”
刚才还有些忐忑不安的义军军士们,心头勇气大增,纷纷狂呼呐喊着,冲入了金兵人群。
女真骑士们也是毫不退缩,嘴里面叫喊着,和义军战到了一起。
双方很快的就碰撞在一起,甫一接触,就有数十人的伤亡。女真骑士没有了马匹,功力已经自废了一半,李彦仙手下有两三百人,很快就占据了优势。
李彦仙一人当先,长枪疾如闪电,直冲着一名金兵的咽喉而去,金兵狼牙棒反手一挡,震的李彦仙手臂隐隐发麻,两人很快就纠缠在了一起。
几名女真骑士好不容易迈上了马匹,不是被对方的短枪射翻,就是被义军优势兵力团团围住,马匹加不起速,不得不和对方搏杀起来。
双方各有伤亡,一方殊死一搏,一方人多势众,锐气正盛,瞬间就是生生死死。
一名金兵舞着手中的连枷,震飞了两名义军手里的长枪,随即抡起连枷,把一名来不及后退的义军打的脑浆迸裂,血流满面的倒了下去。
另一名义军趁其不备,从另外一侧长枪迅疾刺出,刺在了金兵的腿上。金兵一个踉跄,连枷挥出,打在了那名义军的背上,义军口吐鲜血,滚了出去。
没等金兵再轮起兵器,两名义军上前,一柄长枪直取咽喉,一柄长枪直取腹部。金兵来不及退去,闪过咽喉的一枪,腹部却一下子被穿透。
他嚎叫着倒了下去。两名义军同时上前,长枪从金兵的喉咙左右刺了进去。
被掳掠来的百姓,此时却是蹲在地上,抱住了头,默不吭声,恭顺如绵羊。一个正在交战的金兵不慎脚下拌了一下,倒在了百姓人群旁边,他嘴里叫骂着,就要站起身来。
人群中,一宋人女子突然站起,手上绳子不知何时已被解开。女子搬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想要砸死那个金兵。
金兵反手一刀,划破女子的胸膛,血流如注,女子腹部殷红一片,手里的石头落在地上,人倒了下去。
被掳的宋人男子依然注目观视,或抱头看地,没有一人站起。
交手的义军红了眼,持枪连刺,金兵连连躲闪,不慎腹部中了一下,金兵脸色狰狞,一手抓住了枪杆,一手挥刀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