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蓬!蓬!”
黄河边,战船上,处于河面中心战船上的火炮一起开炮,硝烟弥漫,远处河面上的靶船被打的支离破碎,漂满了河面。
战船上一片欢呼,将士们都为打中目标而兴奋不已。
“下一艘,继续!”
随着军官们的口令,射击训练又跟着开始。
河南水师,他们中间的绝大多数人,都是从各卫所军抽调出来的将士,至于军官,则大多都经过讲武堂的学习。
和其他卫所军千军万马不同,水师只有两千人,战船 40 艘,但无论是普通水兵还是中高级将领,却都是军中的精英和翘楚。
河堤上巨大的柳树下,穿着一身水师战甲的李定国,脸蛋通红,正在观看着河面上的练习。
“射击的精度还是太差了!”
放下手中的望远镜,李定国遗憾地摇了摇头。
水上作战,讲究的就是发炮的速度和准度,在炮手训练有素的情况下,速度不成问题,准度就成了软肋。
“大人不用担心,听说兵工厂那边,已经在研制线膛炮了。”
旁边的水师将领见李定国眉头紧皱,赶紧劝慰了起来。
“线膛炮?”
李定国不由得一愣。
“是的,将军。膛线使炮弹旋转前进,在空中飞行稳定,火炮的射击精度大大增加,火炮射程更远,打的更准。”
将领照本宣科,李定国懵懵懂懂点了点头,呆了片刻,这才开口。
“要是打的更远,更准,这河面上、海面上,可就占便宜多了!”
线膛炮,炮膛内上刻出膛线,提高精度和射程。这王泰,永远都是不可思议。也幸亏,自己不是他的敌人。
“将军,你还不知道吧。听说大人上了奏章,要挥师出关,和鞑子血战!”
将领的话,让李定国心头一惊。
“此话当真?”
“各军都在动员,千真万确!”
将领话音未落,李定国已经大踏步离开。
“大人,这种短身火炮,炮身长 1.35 米,口径 117mm,发射火药两斤半,炮弹重 17 斤,若射角为 5 度,则射程为两里,10 度射角时射程可以延伸到三里。炮重 680 斤,足够野战。”
胡东的声音里,掩饰不住的兴奋。
“另外,此种火炮的精度大大提高,四里以外的三四平方米的东西,绝对不在话下!”
王泰点了点头,这就是所谓的开花弹,这已经是历史的进步了。
没有后膛炮,没有拉火管,没有任何所谓高科技的东西,但他在科技发展上投入的人力物力财力,终于学以致用,取得了这个时代科学技术和生产力应该能够体现的一点点成果。
火炮轰,震天雷轰,火铳齐发,骑兵冲,一番番冲击下来,对方即便是千军万马,也让他们死伤惨重,要被吓破了胆。
“胡东,打两炮试试!”
王泰的心里,莫名地多了一丝期待。
王泰的话刚落下,胡东已经迫不及待地叫喊了起来。
“把炮弹拉过来!”
底部带木托盘的炮弹被运了过来,炮手将丝绸药包装入药室,然后将炮弹放入前膛,引信的一端露在弹体外,引信的位置朝前。
“点火!”
胡东一声令下,炮手先从炮口点燃炮弹前部的引信,再快速点燃了火门上的引信
李定国进来的时候,轰隆隆的火炮声不停,他随着炮手们来到靶场上,只见三里外的距离,火炮打的土石纷飞,几堵土墙轰然倒塌,气势迫人。
“天哪,炮弹怎么会爆炸?”
李定国目瞪口呆,他从一棵枯树上用力拔下一枚弹片,悚然心惊。
这火炮要是打在人群中,不知会是怎样的一片腥风血雨?
“胡东,加紧铸造火炮、炮弹,辽东的战事,希望能用得着!”
洪承畴大军屯于宁远城,只怕用不了多久,辽东战事就要开启,只怕朝廷会调河南卫军北上。未雨绸缪,动员令从现在就得展开。
“李定国,你来了。”
看到满脸惊骇的李定国,王泰微微点了点头 指了指桌上的食物。
“尝尝。”
“咳!咳!”
李定国拿起一块“干粮”放入口中,皱着眉头吃下,猛烈咳嗽了起来。
“吭吭,大人,这“干粮”也太硬了吧!”
不过,这薄薄的长方形小块“干粮”吃起来,口感倒并不差。
他李定国,又有什么差的东西没吃过。
“这是军用“饼干”,只有大战才会食用。”
王泰摇摇头,目光幽幽。
“这种“饼干”,由面粉、糖、油、核桃等物制成,能补充将士们的身体所需。如果有水,就不会那么难吃。”
军用“饼干”,和后世的压缩饼干类似,高温杀菌下的耐饥食品,常温下可以保存半个月以上,军粮匮乏时使用,无往而不利。
“大人,听你的意思,你是要挥军北上了!”
李定国一边观察着饼干,一边假装漫不经心问道。
“挥军北上?”
王泰恍然若失,摇了摇头。
洪承畴,明末汉奸之首,他要是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就不是八面玲珑的洪承畴。而王泰,也不会忧心忡忡,担心他伤了汉民族的元气。
聪明人,总是有自己的人生准则,不会固执,也不会冒险,因为他们首先得明哲保身。不安全,风险太大的事情,他们从来不做。
精致的利己主义者,这句话用在洪承畴、吴三桂身上,再也恰当不过。
“李定国,你说,洪承畴会败吗?”
王泰良久,才吐出一句话来。
他在报纸上大声疾呼,也说了注意后路,注意粮道被劫,但他却不能直接说不要把粮草放在笔架山。这不是告诉清军,笔架山是洪承畴粮草的堆积地吗?
至于洪承畴,他能体谅到自己的良苦用心吗?
“洪承畴必败,这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李定国迟疑了一下,悠悠吐出一句话来。
“洪承畴太过聪明,太看重个人得失。他如果兵败,很快就会投降,不信咱们走着瞧!”
“你怎么知道洪承畴会兵败,会投降?他可是有13万大军!”
杨震不服气,立刻反驳了一句。
“13万九边精锐,说白了不过是一盘散沙,各自为战。 洪承畴这个人,带兵打仗都怕脏衣服。他爱惜干净,何况个人得失!作为大军统帅,他心思太活,没有狠劲,怎么对付东虏?”
李定国的话,杨震一时语塞,王泰不由得轻轻点了点头。
这个李定国,不愧是历史证明过的英雄人物,一开口就是八九不离十。
“承畴必不死,惜其衣,况其身乎。”
“史笔流芳,虽未成名终可法;洪恩浩荡,不能报国反成仇。”
看到王泰赞许的目光,李定国黝黑的脸庞发红,又讲了下去。
“当年,萨尔浒之战,杨镐率二十余万人山塞,一败涂地。今天,洪承畴率13万大军赴援,兵不可谓不众,一遇建奴必败。建奴大军虽强,当真天下无敌?坏就坏在将帅之非材。杨镐只是丧师而已,松山必破,锦州必破,洪承畴也一定会降清。大明,可惜啊!”
王泰一时起了兴趣,脱口而出。
“换做你是洪承畴,你会怎么个打法?”
“同样,围城打援!”
李定国毫不迟疑,立刻展开反击。
“撒出消息,就说粮草在某处,埋伏重兵,围点打援。此外,13万大军,可以兵分几路,为什么非要13万大军一起,难道想一战灭了建奴的朝食?打仗,以歼灭对方为主要目标,又何必去松山那个锅底一样的破地方? ”
李定国的嘲讽,让王泰微微摇了摇头,心头失落。
洪承畴私心作祟,将九边精锐毁于一旦,而后投降异族,大明百姓的累累白骨,此贼可谓是功不可没。
“李定国,你说,要是朝廷让我挥军北上,奔赴关外,归洪承畴节制,却该如何?”
王泰转向李定国,想听听他嘴里,却是如何回答。
“大人,你部下的虎贲,除了你,连皇帝也难以号令,更不用说是区区一个洪承畴了。”
李定国看着王泰,轻声一笑。
“大人,河南卫军都是虎狼之师,训练有素,火器犀利,将士轻生赴死,全在于饷银高,抚恤高,有功必赏,有过必罚。大人如果带兵北上,朝廷援军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李定国的话,王泰轻轻一笑,摇了摇头。
“文以载道,武以安邦,文武兼之,才能国泰民安。其实河南卫军之所以勇猛牺牲,全在于将士地位的提高,以及尚武之风的宣扬。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将士知道自己是堂堂正正的军人,以自己的职业为荣,知道国家民族,知道为国为民,才能牺牲和服从,这才是军队的根本。”
李定国懵懵懂懂,他看了王泰片刻,这才开口。
“大人,你说的,我有些听不懂,但我知道你是为百姓好,这也是我愿意放下过往恩怨追随你的原因。大人若是要挥军北上,李定国愿做前锋,冲锋陷阵,死而后已。”
王泰欣慰地点了点头。自己几年的努力下来,河南逐渐恢复了元气,荒地被一一垦殖,流民纷纷归附,人力对抗了天灾,也收获了一些人心。
要是现在有诺贝尔和平奖,他应该是崇祯十年到崇祯十三年某一年的得主了吧。
“定国兄弟,国家民族面前,你我都是肩负重任,不得不负重前行,小心翼翼,一步也马虎不得。”
王泰轻轻点了点头,赞许地说道。
“你有这份爱国之心,我很高兴。让洛佩斯或布洛克回来,接手训练水师。你先在怀庆卫军中熟悉军中事宜,一旦朝廷圣旨到了,怀庆卫便为前锋,克日北上!”
计划不如变化,他要未雨绸缪,而不是消极等待。以崇祯优柔寡断的性格,一旦调河南卫北上,必然是十分仓促。
况且,陈新甲、洪承畴,还有王朴这些人,历史早已经证明他们的劣根性,他还真不太放心。
“多谢大人!”
李定国喜出望外,抱拳行礼。
怀庆卫5600人,可都是战兵。王泰让他带一卫大军,千军万马,火器凶猛,足见对他的信任。况且水师驻地也在怀庆卫,便于管理。
北上!
听说那东虏大军猖獗,号称什么“满万不可敌”。他倒是要见识见识,到底真是动物凶猛,还是时无英雄,徒使竖子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