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铮摸了摸鼻头，说：“上次被赶出县城，他们父子俩不死心，又来了几次，被宁知安排的人揍了。”
“噗！”
苏落一个没忍住，直接笑出了声。
“活该！”
两个人都没有刻意压低音量。
苏胜利听得一清二楚。
上一秒还堆着笑的脸，顿时狰狞起来，“好啊，我说那伙人怎么专门盯着我和你哥打，原来是你这个死丫头搞的鬼！”
“小畜生，连你老子都敢打，看我今天不打断你的狗腿！”
苏胜利转着圈在院子里找趁手的工具。
一抬眼瞥见南墙根儿立着一个小孩手腕宽的扁担，立马冲过去抄了起来。
凶神恶煞地要对苏落动手。
秦铮第一时间将小媳妇护在身后，肌肉紧绷，目光凛然，随时准备动手。
“爹！”
苏长青听到声音，鞋子都顾不上穿，打着赤脚就从屋里跑出来。
他也是一脸的青紫，模样比苏胜利还要惨烈一些。
“爹，你这是干什么啊？！人不回来的时候你天天念叨，这才回来你咋又要动手？”
苏长青压着嗓音，小声提醒，“爹，别忘了咱们的计划！”
他们好不容易打听到了苏落婆家的电话，又故意透露给苏盼儿，为的就是把苏落从县里诓回来。
现在人好不容易回来了，要是再打跑了，他们可就功亏一篑了啊！
“对对对，计划，计划！”
被苏长青这么一提醒，苏胜利顿时如梦初醒。
他怎么把这茬忘了？
可强硬了这么多年，一时半会，他也放不下面子服软。
喘了几口粗气，索性将手里的棍子往地上重重一扔。
院子里不知道多久没打扫过了，到处都散落着枯草树杈和烂菜叶子，还有一层厚厚的尘土。
扁担砸到地上，顿时激荡起了一大片。
秦铮反应迅速，一早就拉着小媳妇儿的手往后退，完美避开。
四个人，也就只有苏家父子遭殃。
整整齐齐被糊了一脸灰。
苏长青“呸”了两下，端着笑脸，“小妹啊，之前是哥不对，哥给你道歉，你原谅哥好不好？”
“咱们俩可是亲兄妹，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哪能有隔夜仇啊，你说是不是？”
这拙劣的演技……
苏落都懒得戳穿她，极为敷衍地“嗯”了声。
苏长青一拳捶到棉花上，不由得也有些恼火。
可想到家里见了底的米缸，还有他们的打算，也只能压着火气，好声好气地说：“那个……外面热，要不咱们先进屋。”
“行。”
苏落拉了拉秦铮，无声交流。
先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嗯。
男人递给小媳妇儿一个安心的眼神。
有他在，就算是牛鬼蛇神，也别想伤害她一根毫毛。
苏胜利父子俩早就注意到秦铮了。
这会儿才找到机会开口，“落落啊，这位是？”
“我男人，秦铮。”苏落言简意赅。
象征性介绍下得了。
反正，这一家人她也不打算常来往。
“你男人？你男人不是个瘫痪吗？”苏胜利脱口而出。
上次在机关大院门口，他还见过。
模样长得挺俊，就是废物一个。
“你说什么？”
苏落凤眸一眯，澄澈的眼底霎时充盈着阴沉沉的冷意。
苏家父子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冷颤。
这死丫头的眼神，怎么那么吓人！
跟条毒蛇似的！
“是爹说错了，是爹说错了，小妹你别生气。”
苏长青反应快些，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快进屋，快进屋。”
“来来来，妹夫你也进屋。”
“长青！”苏胜利一把把儿子拉回来，拽到门旁。
“你说他该不会是苏落从哪儿勾搭的野男人吧？！”
“那样的话，咱们的计划怕是行不通了啊。”
“不对，不对。”
苏长青盯着秦铮的背影偷偷打量了一阵，忽然扯了扯苏胜利的袖子，“爹你看他的脸，和在机关大院门口见到的男人，一模一样啊。”
他那天虽然被苏落一顿胖揍，大半时间都是晕乎的。
可秦铮的气场实在是太强大了，一眼就让人印象深刻。
苏胜利端详了一阵，瞳孔倏地放大，“还真是他啊！”
“他，他……”他惊得说话都结巴起来，一副见鬼的模样，“他这是好了！？”
苏胜利又惊又诧，瞳孔都颤了几颤。
“那，那咱们的计划还能成么？”
折腾了一身伤，也没从苏落那儿要到钱。
于是，这父子俩一合计，就想让秦铮把苏长青也弄到部队去。
他怎么说也是为公家受的伤，他的面子，部队肯定得给！
“哎呀爹！你是不是糊涂了！”
苏长青跺了跺脚。
担心惊动屋里的两人，又急忙压低声音，“他现在好了，肯定就要回部队啊！”
“到时候，我就跟秦铮一块回去，让他运作运作，把我放在他们部队。”
苏长青眼睛亮得，仿佛两个一百瓦的大灯泡。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自己的日子能有多滋润。
“到那个时候，你儿子就等着吃香的、喝辣的就行了！”
“对对对！是爹糊涂了！”
苏胜利连连点头。
他眼珠子一转，走进屋，对秦铮的态度，比刚开始对苏落还要热情几分。
“女婿啊，我也不知道你要来，家里没收拾，别见怪哈。”
“长青，快去给你妹夫倒杯水……欸别别别，泡茶，还是泡茶，把我藏在柜子最下面的那个茶拿出来给你妹夫泡上。”
“行了。”
苏落敲了敲桌面，“别忙活了，我们回来是有事儿要问你。”
苏胜利：“你说你说。”
“盼儿的婚事，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个啊——”
苏胜利忽然拿捏起腔调，“这是你大伯的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
“要不，我去帮你问问？”
“行。”苏落道：“咱们一起去。”
“你说这新女婿第一次上门，怎么着也得和老丈人喝两杯吧？”
“让你哥带你们去，我在家炒两个菜，你们快去快回哈。”
苏胜利催着几人出门。
眼看着他们走远了，随手将菜篮子一丢，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
去苏新华家的路上。
苏落只是随口引导了几句，苏长青光这个光长肥肉不长脑子的，就把自己的盘算一股脑交代了出来。
“妹夫，我听说，现在这个部队啊也不好混。”
“你一个人孤零零的，也没个帮手，很容易被人算计啊！”
“这样！你想想办法，把我弄进去！”
苏长青舔着个大脸，大言不惭，“虽然部队苦，但谁让我是你大舅哥呢！为了你的前途，我就牺牲牺牲，去帮帮你。”
“……”
苏落两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无语过。
“想扇他，怎么办？”
秦铮被自家小媳妇儿磨牙凿齿的样子逗乐，挼了挼她软乎乎的发顶，满眼宠溺：“一会儿揍。”
“先解决你表妹的事情。”
“行吧。”
苏落默默吐了口浊气，她忍了！
苏新华在西坪村算是条件顶好的人家。
四间红砖大瓦房，地基抬得高高的，宽敞明亮。
院子的西北角修了一个大猪圈，一半养着猪，一半喂着两只小羊羔。
还有七八只老母鸡，满院子地啄食吃。
苏长青一脚才踏进院子，苏新华的媳妇儿陈彩霞就眼尖地从窗户上看到，“当家的，苏长青来了！”
苏长青贪吃。
每次来都是见什么吃什么，也不在乎别人什么脸色，跟饿死鬼进村扫荡似的。
陈彩霞也是怕了他，条件反射地将明面上能吃的东西都收拾起来，一股脑扔到柜子里锁着。
收拾好东西，出了屋她才发现，苏长青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他们是？”
“大娘，你这个眼神不行啊！”
苏长青还做着去部队享福的美梦，腰杆都挺拔了不少。
“怎么连自己的亲侄女都认不出来了！”
亲侄女？
陈彩霞娘家没有女孩儿，那就只能是苏新华这边的亲戚。
老苏家这一代，又只有苏新华和苏胜利兄弟俩。
所以——
“你……你是苏落!”
陈彩霞是真真大吃了一惊。
以前的苏落，比同龄人要矮小许多。
一头干枯毛躁的头发，就像是秋天地里晒干了的杂草，面色蜡黄，四肢还没根筷子粗，瘦弱的仿佛只剩下一具骨头架子，一阵风就能吹倒。
可现在，
这丫头就跟换个人似的！
个子蹿高了不少，身上也长肉了，脸色红润，白里透红，哪里还有半点之前的样子？
那她身边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