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父敲门的时候,苏落已经醒了。
“爸我这就来。”
她拍着小团子肉嘟嘟的身子哄了哄,把人交给秦父,“爸,外面一会儿会有些乱,我怕吓着团子,你把他带到妈那儿吧。”
“行。”
秦父抱着秦少禹回了卧室,又急匆匆回来。
吴娟看起来疯得很,他怕儿媳妇会吃亏。
苏落不急不慢地挪着步子。
出客厅前,还特意往墙上的时钟看了一眼。
十一点五十,时间刚刚好。
“阿铮。”
女孩儿似乎心情不错,迈着轻快的步子,笑盈盈地喊自家男人,“怎么了?”
阿铮——
这称呼,家里人喊过,和他亲近的兄弟喊过,可唯独从小媳妇儿嘴巴里喊出来的,和别人不太一样。
软糯娇嗔,像是羽毛一般,撩过胸口。
他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身体微侧,呈保护的姿态。
“吴娟病了,吴爷爷来找你帮忙。”
“落丫头。”
吴镇安一脸局促地凑过来,“打扰你睡觉了是不是?真不好意思,爷爷……”
“爸!”
话没说完,被吴娟尖叫着打断。
她大概是疼得,额角冷汗淋漓,凌乱的发丝,黏糊糊糊了一脸。
刻薄的双眼猩红,直勾勾盯着苏落,仿佛是要将她当场生吞活剥了一般。
“是你,是你动的手脚对不对?”
她今天一天,除了做饭带孩子,只去过仁医堂,也只和苏落一个人有过接触。
“一定是你!”
“你知道我爸妈手里没钱,就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你个不要脸的骗子!”
她疯了似地扑过来,十根手指张牙舞爪地要扼住苏落的脖颈。
“你害我,你个贱人敢故意害我!”
“吴娟,你干什么!”
吴镇安怎么也没想到,她疼得站都站不稳,还有力气发疯,顿时大惊失色,伸手想要将人拦住。
然而。
他动作慢了一步,吴娟已经已然冲到了苏落面前。
女孩儿双手环在胸前,冷眼瞧着,纹丝不动。
直到吴娟那双鸡爪离自己一步之遥,才慢条斯理地往旁边移了移步子。
几乎同时,
秦铮扣在指缝间的石子,也精准地扔到了吴娟脚下。
噗通——
一声闷响。
吴娟狗啃屎,重重摔在了地上。
她本就疼得虚脱,这下更是眼冒金星,半天都没缓过来。
秦家人自然不会去扶她,吴老爷子被气得不轻,也懒得搭理。
夜里露水重,吴娟就这么直挺挺地趴在湿哒哒的地面上,足足过了五六分钟才勉强站起来。
“苏落,你你你个贱人,你算计我!”
胳膊疼,身上也疼。
吴娟脑瓜子里嗡嗡的,额头上的青筋暴起,脸颊涨得通红,脖子上的肌肉也因为激动而颤抖着,就像是末世变异的野兽,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可怕。
“有病就治,别到处乱咬人。”
秦铮冷冷看了她一眼,神色冷峻,“石头是我扔的,和我媳妇儿没关系。”
“而且,” 他轻笑了声,笑意不达眼底,“你该庆幸,你那双爪子没碰到我媳妇儿,不然——”
就不是摔一跤这么简单了。
“你!”
吴娟心里不服,可对上他那双森然的眼睛,心里莫名胆颤。
喉咙上下翻滚,发不出一点声音。
“你少说两句吧!”
吴镇安戳着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要不是你先动手,能摔倒么?!”
“求人治病就有个求人的样子,别整天跟个泼妇似的,从小教你的那些,都吃到狗肚子里了?!”
“爸!”
吴娟不耐烦地甩开他的手,眉眼间尽是戾气。
“你到底是谁爸啊!这么多年,要不是你把这家里的钱不放,一点也不肯帮我,我在邹家的日子会这么难么?我能变成这个样子吗?”
你,你——
吴镇安震惊得瞳孔放大,嘴巴大张,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出不来下不去,憋得他胸口剧烈起伏,脸色瞬间由红变紫。
“不好。”
苏落暗骂一声,连忙借着口袋的掩饰从系统里调出一粒速效救心丸,交给秦父。
“爸,快帮忙。”
“好好好。”
气归气,但毕竟是人命要紧。
秦父连忙走上前,还没来得及伸手,就被吴娟推开。
“干嘛啊?又想骗钱是不是?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真是个蠢货!”
虽说苏落早就意识到吴娟的智商是个盆地,但怎么也没想到,这块盆地,都快凹到地心了。
她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将发癫的人狠狠甩到几米之外。
然后把手里的药丸塞进吴镇安嘴巴里,两指并拢抵在胸前,帮着他咽下去。
“吴爷爷,放松,跟着我深呼吸。”
苏落帮他数着节奏,几个呼吸之后,吴镇安的脸色渐渐缓和。
他无力地拍了拍苏落的手背,劲儿低着头,羞愧得一张脸无处可放。
“纪锋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落丫头,爷爷对不起你。”
“吴叔……”
秦父叹了口气,一时间也无话可说。
“这病我们不看了,不看了。”
吴镇安像是一瞬间苍老了二十岁,向来挺直的脊背,佝偻得不成样子,“吴娟,你跟我回家!咱们去找别的大夫!”
“我不走!凭什么让我走!就是这个小贱人害得我,她今天不给个交代,我哪里也不去!”
这会儿,已经有不少人从家里走出来,围在秦家门口看热闹。
吴娟扯开嗓子朝人群喊:“大家都来看啊,秦家这个媳妇儿,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毒妇!”
“这个贱女人,骗我爸的钱不说,还故意算计我,让我求着她,她就是见不得人过好日子,一颗心都烂透了!”
围观的邻居,也在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欸,你们说吴娟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这三更半夜的,她犯不着从婆家跑到这儿说瞎话吧?肯定是真的,你瞧瞧这都气成了什么样子!”
“这没想到的,秦家这个小媳妇儿看着温温柔柔的,竟然这么坏!”
“前几天我听说她会医术,还想着来看看头痛的毛病,幸亏没来啊,不然还不得被坑死。”
“……”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亲眼目睹她颠倒黑白,秦父这个温吞性子,都恨不得抄起墙角的扫帚把人扫地出门。
“爸,”苏落笑了笑,安抚道,“别生气,让她使劲儿骂。”
“时间马上就到了。”
时间?到了?
秦父听得懵懵懂懂,秦铮却是明白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