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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浏阳文庙,还要追溯到宋朝。北宋理学家---杨时,出任浏阳县令时,这里被称为蛮夷之地,文化十分落后。杨时受老师指派和朝廷的安排,在此修建了文庙,同时,也将儒家文化传播了过来。

浏阳文庙,后经几朝改建,中轴线上,依次为泮池、石桥、棂星门、石阶、大成门、御道、祁阳石雕‘卧龙抱珠’、月台、大成殿、御碑亭,两侧为辕门、回廊、钟鼓亭和偏殿;是个完整的宫殿式古建筑群。

国藩三兄弟,提前两天便来到浏阳。由于刘蓉参加祭孔表演不得外出,三人便由郭嵩焘、张宏远迎住在客栈……

古乐开始前一个时辰,郭嵩焘等五人便来到文庙的回廊、翘首以盼。

随着‘通赞’唱喝---祭孔大典开始!

刹那间,上百名身着汉服的礼生、乐生、舞生,迅速上场。乐生们奏响编钟、土埙、编磬、琴、瑟等二十余种乐器;舞生们手持干戚、羽龠,跳起祭孔乐舞;二者相得益彰,寓意为:有文有武方为国。

舞生们一招一式,都是那么优雅庄严,观看的人们,无不为那壮观的场面所震撼。国葆按捺住激动,拉着国藩小声道:“大哥,哪位是霞仙哥哥?”旁边的郭嵩焘指着表演干戚舞的两排人,“左排第三位便是。”

国荃更是目不转睛地惊叹道:哇,他们个个都好像古人耶……

祭典,在一幕幕礼仪、舞、乐、唱喝中结束,刘蓉从回廊穿过人群疾步走来,他远远便拱起手:“涤生兄,小弟在此演练,未能亲自迎接,实在抱歉!”忙又对国荃、国葆,“两位小弟,抱歉!”

国藩双手拍着刘蓉的肩:“霞仙,好样的!你们的表演太美了,太壮观了!”回头对两个弟弟,“快快见过霞仙哥哥。”

国荃、国葆拱手施礼:“小弟沅甫,见过霞仙大哥!”“小弟贞干,见过霞仙大哥!”

刘蓉双手揽着二人,激动道:“二位小弟,果然如我梦中所想,翩翩美少年也!”国荃和弟弟对视了眼,各自抿嘴一笑,自是少不了和梦中的霞仙哥一番亲热。

话不多说,一行人随众出了文庙,乘着三辆马车,来到一家酒店。

进了包房,国藩一眼看到墙角的一架古琴,他兴致高涨地:“嗬!莫不是俞伯牙要诉衷肠?”

张宏远忙解释说:“此乃,霞仙专为迎接三兄弟而设。”

转眼,店家将酒菜上齐,刘蓉拿起米酒为大家斟酒:“今日,有两位小兄弟在此,特意叫了些米酒,哈,不会醉人的。”

国藩忙说:“今日,他二人就免了,小娃娃家不曾饮酒的。”

“诶,在家是娃娃,与我三位大哥初次见面,怎么也要喝上几口。”刘蓉边倒酒边说。

郭嵩焘笑看着国荃和国葆:“不必看你大哥,今天,他说了不算。”

“来吧!兄弟们见面老规矩,第一杯一起干!”张宏远举着杯道。

国藩端起酒杯对两个弟弟:“哥哥们干了,你们两个做三次喝。”转回头道,“来!为兄弟们重聚一堂,为孔夫子两千三百八十八年圣诞,干杯!”

随即,六只杯子撞出了酒花。

刘蓉忙得不亦乐乎,又是招呼大家吃菜,又是给国荃和国葆夹螃蟹:“来,小朋友多吃螃蟹长筋骨。”

郭嵩焘端起酒对国藩笑道:“涤生兄,多日不见,小弟我敬您一杯!”国藩举起杯,“伯琛,你我都不会饮酒,我们杯下有情,点到为止!”

“大哥随意便是,请!”“请!”二人碰杯,各自呷了口酒坐下。

刘蓉和张宏远正要举杯,国藩抢先道:“二位就不要一个个对付我了,上次的‘仇’我还跟你们记着呢!”

刘蓉摇头笑道:“我这里尚未击鼓,你那里却开始退堂了?”

国藩苦笑下:“霞仙,这样吧,我和伯琛已经喝过,博怀、你我,一起干一个。今日,两位小朋友在场,二位高抬贵手。”

张宏远随接道:“情有可原,情有可原。来来,三人一起!”

三人一饮而尽,刘蓉大呼‘痛快!’

此时,国荃和国葆双双站起,举杯向刘、张、郭三人道:“三位兄长,我和九哥初次与哥哥们见面。”

国荃接着道:“我们借花献佛,共同向三位兄长敬上一杯,表达我兄弟二人的敬意和感谢!”

张宏远举着杯:“果真英雄出少年,来,干杯!”

五人干了杯,刘蓉望着国荃:“我与小弟多次书信,贤弟字里行间,无不透露着雄心大志,倒令我这做兄长的都为之汗颜。”刘蓉说着,将手搭在国荃的肩头,“沅甫弟,你记着,今日,霞仙在此留下断言,你的凌云大志必将得以施展!”

国荃不好意思地拱手道:“收到霞仙兄来信,尽顾得兴奋。回信时,便与兄台忘乎所以,还望霞仙兄多多海涵。”

刘蓉欣然一笑道:“好兄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兄求之不得也。”

国荃深深地感慨道:“霞仙兄每次回信,总是数千言篇幅开示愚弟,令弟受益匪浅。孔孟之道乃明君之道,理学乃万物之天道,霞仙兄参悟天道,谓之大悟也!”

刘蓉惊讶地看着国荃:“沅甫,近时在读什么书?”

国荃如实答道:“哈,大哥带回的朱熹全集,我看大哥专心攻读二十三史,便拿来小读一时。”

国藩见二人谈得上瘾:“喂喂,二位尽顾得淋漓痛快,我等便做了陪衬不是?”刘蓉冲国藩打趣道,“呵,吃醋的来了。好好,大家聊,你们接着聊。”

郭嵩焘笑着对国葆:“贞干小弟,快说说对今日古乐的感受?”

国葆腼腆地咧嘴一笑:“嗯,从祝文开始,便使我忘却了是在大清。”

他起身清了清嗓子,学着颂祝文的样子:“大哉孔子!先觉先知。与天地参,万世之师。祥徵麟绂,韵答金丝。日月既揭,乾坤清夷。嗯,后面的忘了。”

郭嵩焘点头称赞:“嗯,有韵有味。”

张宏远伸着拇指:“了不得,这些话,我都未能连贯的下来。”

国葆不好意思低头一笑,刘蓉起身,端起杯对国葆:“就凭你小小年龄,模仿得如此惟妙惟肖,兄也要回敬你一杯。来,你喝一小口,我干了。”

二人撞杯一饮而尽,刘蓉竖起拇指:“好!小英雄是也!”

国藩摇头一笑,看着国葆:“行,你就英雄吧,等下别让人背着回去。”

你们喝着,我来为大家助兴一曲。刘蓉说着起身来到古琴边。瞬间,一曲‘高山流水’绕梁回荡。

优美的琴声使国藩不禁诵起诗来:“势利交怀势利心,斯文谁复念知音?伯牙不作钟期逝,千古令人说破琴。”

国荃借高适的诗接道:“莫愁前路无知已,天下谁人不识君。”

国葆借苏轼的诗又接九哥:“与君世世为兄弟,更结来生未了因。”

国葆话音刚落,张宏远拍手大赞:“二位小弟腹中装的诗文可真不少。”

郭嵩焘仰面大笑:“乃我儒家之幸哉!”

常言道,世上没有不散的宴席。国藩兄弟在刘蓉、张宏远、郭嵩焘的陪同下,在当地游玩了三日,便依依惜别,返回了家乡。

道光十七年九月初八,是国蕙的大喜。

打扮整齐的国蕙,正被几个族人妇女围着,又是欢喜又是抹泪。秉钰拉着国蕙的手更是依依不舍,姑嫂俩都在默默流泪。突然,国芝从门外‘砰’地将门推开,她回身将门插上,一头栽到国蕙怀里:“姐,我不让你走,你别嫁了……”

全屋人被国芝哭得好不伤感,秉钰挺着足月的身孕搂着国芝:“好妹妹,今天是姐姐的大喜,就让她高高兴兴地走吧。”

“国蕙!人都挤满了院子,还插着门做什么?”门外母亲焦急地喊着。

秉钰拽着国芝的胳膊,朝二婶使眼色,二婶忙去开门,江氏进屋见国芝满脸是泪:“国芝,你这是做什么?”

国芝冲上前又将门插上,哭喊着:“我就不让我姐走!”秉钰忙上前拉着。江氏无可奈何地看着国芝,“瞧瞧你的样子,成何体统!娘求求你,别再闹了!听话吧啊?你嫂子怀着孩子呢!”

国芝看眼秉钰的大肚子,突然松垮下来。二婶眼疾手快趁机将门打开,人们忙将国蕙迎了出去。

国芝见姐姐被人搀走,绝望地扑在床上号啕大哭:“姐!这是我们从小睡过的床啊!你就这么成了别人家的人,你再也不管我了……”

秉钰看着国芝撕心裂肺地哭诉,也跟着抹泪:“好妹妹,以后还有嫂子陪伴你呢。我知道你和姐姐感情深,可姐姐迟早要有这一天的。”

国芝爬起抱着秉钰痛不欲生地:“嫂子,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和姐姐分开过,我们从小睡一张床,一起长大,一起学织布、学做衣服,一起烧火做饭。”

秉钰抚摸着国芝的头:“好妹妹,你这么哭,国蕙心里更不好受。姐姐是嫁人又不是别的,国蕙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她不回来我们去看她,啊?”

霎时,院里传来震耳的鞭炮声,秉钰紧紧搂着国芝,双双流下对国蕙眷恋的泪水……

国蕙大婚已过十日,大门两侧的红喜字还是那么醒目。

母亲江氏收拾完午饭,出了厨房走向织房,她两手扶着门框,用力挺了挺不再挺拔的腰板,慢慢走向窗边的那台织布机。她忽然感觉心里一阵空荡,几个月前,她一直忙于闺女的婚事,此时才意识到,养了二十三年的女儿,已不属于这个家了。

这是国蕙出嫁前一天,还在织的布,她接着国蕙未织完的布,咔嚓咔嚓织了起来。几滴无声的泪水,从她那沧桑的面颊滑落下来。

娘!娘!随着国芝的喊声,她人已到了屋:“娘,我嫂子突然肚疼得厉害!”

江氏闻听一个激灵:“什么?”没等国芝回话,江氏‘噌’地直奔国藩卧室小跑而去。

一时间,白玉堂一片忙乱,二叔二婶也闻讯赶来,全家人围在国藩的房前,揪心地守候着。

是年,十月十八日申时,秉钰诞下与国藩的第一个儿子。

国藩生疏地托着孩子,二婶咯咯笑道:“瞧这当爹的,抱孩子跟抱着本书似的。”

国芝一旁拿着秤,催促道:“快,快称称多少斤。”

国藩将孩子放在秤上,大家一旁护着,国芝惊呼道:“哇,七斤二两!”

江氏忙将孩子抱在怀里,嘴里叫着:“我的小乖乖。”江氏话没落音,国芝抢着说,“来,给我抱抱,给我抱抱。”

国潢一旁看着孩子:“来,让叔叔抱抱。”

“不让!我的!嫂子说了,侄子生下来归我带。”国芝说着要往自己屋里抱,被母亲叫住,“你这傻姑姑,侄子刚出生不能见风的!你光顾得高兴,快给你嫂子看看。”

国芝将孩子放在枕边:“嫂子,快看看儿子。”秉钰侧脸看着儿子,脸露疲惫的笑容。

孩子的降生,又为曾家填补了四世同堂的缺,这不光是曾麟书一家的喜悦,同族人也奔走相告,他们这支血脉又有了后人。

孩子九期那天,前来祝贺的人们络绎不绝,欧阳凝祉夫妇,更是喜不自胜。曾家排排场场为这孩子办了场九期宴。有地方叫做九天。

爷爷曾星冈特意为重孙取名---桢第。桢乃柱也,是房屋、庙堂、圣殿,连接地基和大梁的支柱;桢臣又谓国家栋梁之臣,更是曾家寄予重孙的厚望。

秋令将要交接,风儿做了信使,拽着晾在外面的孩子尿布使劲地摇。国芝一边拣着,一边说:“怎么了这是,我刚刚洗好晾上。”

母亲一旁说:“重新洗洗,晾屋里吧。要立冬了,当然风大。”

这天一早,壮芽背着个大袋子来到白玉堂,他伸出瘦弱的小手叩响了大门。国藩来开门,没等问话壮芽忙说:“大哥哥,我来见国荃哥哥和国葆哥哥。”

“哦,快进来吧。”国藩把壮芽请进了院里。

国荃和国葆正在书房整理书桌,壮芽站门口拘束地喊道:“国荃哥哥。”二人回头一看,惊喜道:“哦,你来了!快,快进来。”

壮芽忙将袋子放在门口,进了屋。国葆亲热道:“我们和爹讲过了,爹说,只要你肯学,随时可以来。”

国荃上前搂着壮芽:“走,我们现在就带你见我爹去。”

壮芽转身又将袋子背起,国葆看着袋子:“这是什么?”“我娘说,拜先生,怎么也要表示一下。我们家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带些玉米和几条腊肉。”

国葆夺过袋子放回书房:“等下你还带回去,我爹绝不会收你东西的。”

壮芽又提了回来:“我娘会不高兴的。走吧,我跟老爷说去。”二人无奈,只得由着壮芽。

三人来到客房门口,曾麟书正在当门桌上写字,国荃对壮芽道:“进来吧。”

三人进了屋,曾麟书放下笔看着壮芽笑道:“哦,这位就是,壮芽?”

壮芽慌忙放下袋子,双腿跪在地上,“壮芽见过曾老爷!”曾麟书上前几步,将壮芽挽起,“不必多礼孩子,快快起来。”

“谢老爷。”壮芽站起身,五拘六束,不知所措。国葆忙搬把椅子放在壮芽身后,“坐下吧。”壮芽看了看椅子,“不不,我身上脏,站着就好。”

曾麟书和蔼地打量着壮芽:“壮芽,听说,你会背很多经书了?”

壮芽怯懦地回道:“是这两位哥哥教的。”

曾麟书望着壮芽淡然一笑:“到了家,你不必拘束。坐下吧,坐下说话。”

壮芽回头又看了眼椅子,胆怯地拍了拍裤子,跨着椅子边坐下:“老爷,您答应我做您的学生了吗?”

曾麟书呵呵一笑:“没有哪个先生不喜欢爱读书的学生。”

壮芽忙从椅子上起身,后退几步,跪在曾麟书面前规规矩矩磕了三个响头:

“谢谢老爷!没想到,我也有先生了!”壮芽爬起打开袋子,“老爷,啊不,先生!这是我娘,让我带给您的拜师礼。只是,没一样值钱的东西……”

曾麟书着实为眼前这个精瘦的孩子感动了。他走上前,拿起袋里的玉米和几条变成炭的腊肉,不由摇头感叹:“壮芽,这礼物非常珍贵,回去告诉你娘,这礼我收下了。”

曾麟书回身提笔写下《天道酬勤》四个字,对壮芽说:“看看认识吗?”壮芽点头。“念给我听听。”“天道酬勤。”小壮芽一字一点头地念着。

曾麟书摸着壮芽脑袋:“这四个字,是先生送你的见面礼,带回去把它贴在你的桌前。每天学习的时候,先念它一遍,能做到吗?”

“能!”

“嗯,很好!以后你随时可以到‘利见斋’读书,也可到家,找你这两个小哥哥。”

“谢谢先生!我一定做出个样儿,给先生看。”

“好!有志气!”曾麟书转向两个儿子,“你二人带壮芽回书房说话去吧。”

三人对曾麟书躬腰施礼后,走出了客房。

孩子们走后,曾麟书再次转向壮芽的礼物,凝思片刻拎起出了门。他刚跨出门槛,迎面走来夫人。“嗯,你手上拿的什么?”江氏问。

“国荃放羊认识的那孩子,今天拜师来了。他给拿的玉米和几条腊肉。”

江氏一怔:“你怎么好要人家东西?”

曾麟书脸沉了下来:“这个礼,一定要收着。他把家里不知放了多少年的腊肉,拿来拜师。或许过年他们都没舍得吃过,不能伤了孩子的热情。你去拿些东西,把礼还回去便是。”

曾麟书说着向前院走去。江氏眨巴下眼:“诶?你这是要去哪里?”

“别问了,我到村子里走走。”

江氏还想说什么,曾麟书已经走去。

国荃、国葆、壮芽,正在书房练字,江氏拎着袋东西进来。“娘,我们在教壮芽写字呢。”国葆说。

“嗯好,等下壮芽回家,让他把这个带回去。”

壮芽看着江氏手里提的袋子没等反应,江氏说道:“壮芽,你拿的东西,师父收下了,这是师父回送给你娘的。”

壮芽张口结舌地:“师娘,我,我怎么能...再收您的礼?”

江氏淡然一笑:“这是送给你娘的,烦劳你带回去。好了,你们习字吧。”江氏放下袋子转身走去。

“我就说嘛,我爹不会收你东西的。”国葆说。

壮芽难为情地:“这,哪有先生给学生送礼的?”

八岁的赵子壮,在国荃和国葆的介绍下,做了曾麟书的学生。从此,也和曾家结下不解之缘。

皎月挂上了树梢,玉兔开始捣药了。

国芝侧卧在床上,单手托着脑袋,美滋滋地端详着熟睡的桢第。她那明媚的眼睛,吐露着满满的母爱,仿佛在观自己的孩子。国芝五岁,还没灶台高,便站在凳子上跟着大人学做饭。一双巧手,一张利嘴,她的心却是三姐妹中最火热的一个。

秉钰怀抱小褥子从外面推门进来,国芝忙指着嘴:“嘘……”

秉钰笑着走近床前,看着熟睡的儿子:“又睡着了?”

“抱着抱着就睡着了,嘿嘿,像个小狗熊,能吃能睡。”国芝心里甜滋滋的,宛若在和别人说自己的孩子。

秉钰看着国芝笑道:“你呀,这么喜欢孩子,等将来自己有了孩子,还不知道怎么疼呢。”

“嗨!还不知猴年马月的事呢。”

秉钰看着儿子:“我把他抱回去吧,你也早点歇着。”

“不急嘛,你坐下,我们说说话。”国芝拉着秉钰。

“等下尿你一床。”秉钰说。

“尿就尿呗,又不是没尿过。”

秉钰点着国芝的鼻子:“你呀!”

曾麟书夫妇对坐在卧室,满脸的心事。二人沉默良久,江氏端起杯子抿了口茶:“家里是忙完一桩又一桩,实在不行,就先让国藩动身,只要能到了京城,我们再接着想办法。”

“我今天跑了一下午,凑了好几家才凑了个盘缠钱。孩子到了京城,又得吃又是住,他又人生地不熟的,唉!”曾麟书发愁道。

“是啊,光路上就得走一两个月,这可怎么是好。”夫人应和着。

曾麟书喃喃道:“今年的粮食,该卖的也卖了,该借的也借了。再往外圈里去想,实在也张不开口啊。”

“你总共凑了多少了?”

曾麟书摇了摇头:“加一起不到三十贯。我已答应国藩后天让他启程,可实在借不到了。”

江氏想了想说:“无论怎样,先打发孩子上路吧。路上不是要走两个月吗?这档口,我们还可以想想办法。等筹到钱,马上给他寄过去。眼看,开春就要开考,总不能因为钱,把孩子堵在家里。”

“也只能这样了。”

国藩在卧室端着灯、在书柜前翻找书,秉钰抱着儿子回来:“这个小坏蛋,吃饱了就睡,白天睡足了,晚上我是别打算睡了。他不缠着我闹才怪。”

国藩回头一笑:“吃饱就睡才长得胖,他晚上闹,有我呢,我哄他玩。”

“来,你先抱着,我铺床。”

国藩接过儿子,轻轻吻了一口:“赶紧长大吧儿子。”

秉钰整理好床,回身将儿子接过放在床上,突然,一股心酸涌上心口,她喃喃地说道:“后天晚上,就是我们母子二人了……”

离别,又将是一场离别。国藩难过地看着妻子,心中说不出的苦楚。秉钰眼含泪花凝视着丈夫,国藩一把搂住妻子:“秉钰,这次我无论中与不中,绝不会像上次那样,我会很快回来与你和儿子团聚的。”

秉钰哽咽道:“我是可怜孩子,这么小,想让爹多抱抱的机会都没。好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为你整理行装。”秉钰说着来到盆架前洗脸,低头一看,见门槛里面放着一个袋子,“这是什么?”

秉钰弯腰捡起,国藩走来打开一看,见是满满的铜钱和一张字条,秉钰展开念道:

“大哥,这是在大哥和嫂子的掩护下,我们共同赚的钱。此事在哥嫂心里,早已是公开的秘密。我们在家用不着钱,大哥带上路上买水喝。”

秉钰念完,一把将字条攥在心口,夫妇俩四目相对,泪水顿时涌满了眼眶。

道光十七年,十二月初三,国藩带着借贷和全家拼凑的三十二贯钱,吻别出生仅一个多月的儿子和妻子,再次踏上赴京会试的路。

又是一个隆冬,又是一次赶考路,与上次不同的是,他脚上穿了双厚厚的棉靴。鞋底和鞋帮都涂了层桐油,既可防水又可防止寒气窜到脚心。这是母亲亲手为他做的。

二十七岁的国藩,有着世上所有男人的一切挂碍。爱妻,娇儿,堂上父母,年迈的爷爷奶奶,还有默默力挺自己的弟弟;想起哪一个,他的心就像是被钩子钩着。可命运,像催征的战鼓,一切不容他多想。

跨了几个省的颠簸,载有国藩的马车终于驶进卢沟桥。

此时的京城,宛若冰雪世界,住户们的房檐、挂着一串串冰琉璃,道两边堆满了积雪,雪还在不住地下。街巷行走的小贩,拖着京腔的叫卖,随着朔风不时地飘来。那些不知冷的孩子们,在雪地里嬉闹着打着雪仗。国藩掀着轿帘看湿了眼眶,这是他多么熟悉的一幕。

会馆门房,郭嵩焘正和门房大爷围着炉子聊天。郭嵩焘缩着脑袋:“京师这个冷,我算是领教了。”

大爷淡笑一声:“你若是出了关,那才叫一个真冷!我在这儿住半辈子了,便也习惯了。冬天不冷,来年就没好年景,瑞雪兆丰年哪!”

大爷正说着,忽闻有人叩门,他慌忙走来,将大门打开一看:“涤生!你可算回来了!”国藩跺着脚哈着气,“大爷,您老还好吧?”

“好好,快进来。”大爷帮国藩拍着身上雪,“唉,这一路可遭了罪喽!”

郭嵩焘从门房冲了出来:“大哥!”国藩见是郭嵩焘,忙拥了上去,“伯琛!你几时到的?”

“我昨天下午到的,算着,你一两天准会到。”

大爷拎着行李:“涤生,你住的房子,我还一直给你留着。谁来,我都没让他们住。”

“谢谢大爷。”

“外面冷,来,屋里说话。”大爷领着二人来到后院,大爷将门打开,国藩进屋打量着熟悉的一切:“啊,又回来了!”

“涤生,你先安置着,我给你生火去。屋里没火站不住人。”大爷说着要走。“大爷,等下。”国藩忙从行李中取出一罐辣酱和一袋土产,“大爷,上次,我带的辣酱您老说好吃,这次,我专门多带了些。”

门房看着国藩的礼物:“你大老远地来,路上那么不容易,还想着给大爷带辣酱。”

“嗨,不是什么稀罕物,您老不是爱这口儿嘛。”国藩将礼物塞在大爷手上,“这是点家乡土产,您老尝尝。”

大爷双手托着礼物,受宠若惊地:“这,这叫我说什么好呢?我这孤老头子,没儿没女,一辈子从没收到过什么礼,倒叫你这么惦着。”

“快别这么说,我们背井离乡,多亏您老照顾。”

“这这,唉!大爷收着,大爷收着了!炉子上的水马上就开,等下我给你们送过来。”大爷说着回身出了屋。

“来,我帮你整理。”郭嵩焘说着,将国藩带的书一一放在书柜。

“对了,你住哪房间?”国藩边整理东西边问。

郭嵩焘笑道:“昨天来时,我本想住这间房,门房大爷说是给您留的。我说我是你兄弟,他说兄弟也不行。呵呵,就把我安排在隔壁房了。”

“哈,这个大爷。我在这住了两年,和大爷住上感情了。”

二人刚将书摆放好,门房大爷在院里喊道:“涤生,有客人找你!”

国藩闻听一愣,忙出了屋。只见李文安笑着向他走来,国藩惊喜道:“玉川兄!”

“涤生!果然被我逮住!”

二人拥抱着转了个圈,国藩激动道:“玉川兄,你怎知道我会在此?还冒这么大雪。”

“我猜的!”李文安爽朗一笑。

“快进屋。”国藩拉着李文安进了屋,对郭嵩焘介绍道,“伯琛,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起过的玉川兄。玉川兄,这位是我义弟郭伯琛,今年秋闱中得举,也是来参加会试的。”

郭嵩焘拱手道:“小弟伯琛,见过玉川兄。”

李文安回礼道:“伯琛小弟,幸会!”说话间,门房大爷提着火种和木炭进门,国藩忙接过:“大爷我来。”

大爷帮着将火盆捣鼓好:“行了,屋里马上就会暖和。”三人连声道谢。“不谢不谢,你们说话。”门房大爷掀门帘走去。

三人将凳子拉到火盆边:“玉川兄何时到的,怎知我今日在此?”国藩问。

李文安道:“我也是昨日刚刚到京,外面下雪也无处可去。冥冥中感觉你应该到了。所以,就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这么巧。”

国藩起身从行李取出炒花生,熟栗子,罐子装的糖水杨梅,红薯干,槟榔和臭豆干等物:“来来,尝尝我们家乡的土产。”

“等着,我带的也有。”郭嵩焘说着起身出了屋。李文安拿起块臭干问道:“这东西,怎么个吃法?”他用鼻子闻了闻,“嗯,味道怪怪的。”

国藩将臭干放在火边烤着:“我们家乡的臭干子,别看它闻着臭,吃着却很香。等下烧好,再涂些辣酱,你吃了一定会上瘾。”

“哈,我平生第一次见到。”

国藩将槟榔拿给李文安:“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嘛!来,尝尝这个。”

“这是什么?”李文安捏起个槟榔放在嘴里,片刻,五官骤变。国藩哈哈大笑,“瞧你难受的样子!这是槟榔,我们家乡都爱吃的。但槟榔并不产于湖南,大多是广西贩卖过来的。”

李文安硬着头皮咽下:“我,我真第一次吃这东西。哇,这味道,实在是,呵呵,噎喉咙。”

“我们家乡的男人,闲暇时,抽袋旱烟、嚼几颗槟榔,再喝杯湘妃茶,哇,那真是人间的一大美事。你呀,硬是没这福气!”

“哈,如此说来,你也会抽烟?”

国藩微微一笑:“我们湖南家家都种烟草,晚上,读书犯了困,就抽上几口,慢慢也就成了习惯。不过,我一般不当旁人面抽。这次,等我把带的烟抽完,就下决心戒了。”

“哈,烟这东西一旦上了瘾,想戒?那真跟要命一样!你还是别戒了。”

“呵呵,我慢慢来。”

郭嵩焘抱着包烤鱼干和炸河虾进来:“来,快来尝尝,我娘做的。”

李文安一看:“哇,你这是要?”

郭嵩焘腼腆一笑:“第一次出远门,娘担心我在外受委屈,硬是强塞到行李的。”

国藩乐呵道:“今天,就当我们三人提前过大年了。”郭嵩焘看着一旁的酱牛蹄,“嗬,大哥还带了酱牛蹄?”

“和你一样,家里非做些让我带着,不带就不高兴。”国藩笑道。

李文安摇头苦笑:“实在惭愧,今天我来,只是想碰碰运气,也没给你们带什么礼物。”

国藩说:“带什么,你老兄就是最好的礼物!”

李文安歉意道:“等几天过年,我请二位到我那里吃年饭。”

郭嵩焘往窗外一瞅:“哟,老爹送水来了。”说着跑出了屋,“老爹,地上雪滑,您站门房喊一声就行,别亲自送了。”

“没事儿,我怕你们急着喝。”

“老爹,等下,您再帮我开间房。”郭嵩焘说。

“你要留客是吗?甭管了,房都现成的,我抱两床被子过去,再给烧上个火盆,保证你的客人睡得暖暖和和。”

郭嵩焘低声道:“房费记我账上。”

“行嘞!等收拾好,我把钥匙给你。”大爷回身走去,郭嵩焘拎着水壶进屋,“涤兄,你带的可有茶叶?”

“有有,湖南人怎么离得了茶叶。哈,刚刚进屋,还没来得及拿,玉川兄就到了。”

国藩将茶叶放在桌上,郭嵩焘泡上三杯茶:“玉川兄,我们兄弟初次见面,等下我去厨上安排一下,咱兄弟三人好好叙上一叙。您瞧,外面一直落雪,今晚,您就在此留宿吧,我已吩咐老爹给您开房了。”

李文安忙站起身:“诶,如此打搅,使不得,使不得。”

国藩稳坐着不紧不慢道:“坐下坐下,伯琛不说、我也正有此意。自上次一别,已两年未见,兄若不见外就依了小弟吧。”

辞岁的爆竹,开启了人们新一年的希望。

京城大街小巷,人们穿着新衣相互拜年。市井大街张灯结彩,各铺面喜庆的灯笼串串红。老爷太太们,乘坐着马车前去赴宴,满街头的京卖声不绝于耳。

李文安、曾国藩、郭嵩焘三人,手拿糖葫芦,孩子般地洋溢着笑脸,在前门大街随众人溜达着看热闹。

农历二月初九.寅时,长沙会馆门前围满了送举子参加会试的马车。

国藩将要带的东西打成个包、挎在肩上,对着镜子整理着衣服。门外郭嵩焘催促道:“大哥,准备好了吗?”

“来了!”

会馆内,三五成群的考生,匆匆向大门口走来。

门房大爷见国藩二人提着灯笼走来,叮嘱着:“涤生,进了考场,千万稳住神!三年了,就等这一天呢!”

“大爷,我会尽全力的。”

“快走吧,大爷等着听你们的好!”

顺天府贡院的建筑群,气势仅次于紫禁城。贡院中心的‘明远楼’有三层之高,是贡院最高建筑。监考官登上明远楼,居高临下,考场内外的情况便可一览无余。

天仍是一片昏暗,举子们手上的灯笼、将贡院前后几条街照得通明。数千名举子随着官差叫牌,依次进入贡院。

贡院门里,一排检查官正在例行各种检查。举子们脱鞋,脱帽,随身物品无不翻个遍。

国藩、郭嵩焘、李文安随队伍进了贡院。最后一个举子进门,贡院徐徐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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