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放种子一事,也要快些办好,眼瞅着就迈入四月,要让百姓早点将种子种植下去,燕王可是有令,今年就要见到收成。”
李齐跟身边一众人说道。
“嗨!堂尊您有所不知,这帮刁民,您以为他们真会信吗?不拿种子喂鸡喂鸭就不错了……”县丞吴信忠啐了一口说道。
李齐沉吟了一下,目光坚定道:“本县来之前,这里是范大人主政,江临县土地肥沃,河渠甚多,本可以成为一方富裕大县,却被他搞得不成样子!本县定要改变这种状况,让江临县成为江州乃至全省最富庶的大县!”
“谁敢拿种子喂鸡喂鸭,要让本县得知,定打他二十大板!”
说完,李齐回身跟胡老说道:“有劳胡老辛苦一趟,今日回村里,明日组织一些人手来……”
“堂尊,我这就回去……”
胡老说完,就拾阶而下,坐上县衙的骡车,离开县里。
当晚,就回到了酒坊里。
……
“老穆头!”
听到敲门声,穆大壮打开了那扇破烂的木门。
见到是以前的里正、如今荣升县耆的胡老,惊讶的叫了一声:“哎呀,是胡老啊!”
“快进来吧!”穆大壮把胡老引进门,却憨憨地挠了挠头,“家里没有椅子,您坐床上吧,我去给您倒杯水。”
胡老举着灯笼,望了望穆大壮的屋子,其惨状真可谓是家徒四壁,除了几个破罐罐,就剩一张床……
“不用倒水了,老夫说完正事还要赶去下一家。”
穆大壮还是用泥碗给胡老倒了一杯水,端给胡老,胡老喝了一口,就放到地上去了。
“胡老,是什么大事啊?”
“老穆头,老夫记得你娶过媳妇的?”
“对,不过跟人跑了,给人家做小妾去了!”
“好端端的,为什么给人家做小妾去了?”
“本来要一个月才能和离的,可遇上的是官家的人,人家使了手段,硬抢了过去,就给了两吊钱……”
说到此处,穆大壮一脸沮丧。
胡老也是一脸同情地看着他。
屋里的气氛一下子沉重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穆大壮抬起头道:“都怪我没本事,没钱,太穷了,她跟着我挨饿才跑的,我不怪她……”
“那还真不能怪她,”胡老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明日县里征徭役,我想让你去,你愿意不?”
闻言,穆大壮几乎是跳一样地站了起来,急吼吼道:“啊?胡老?我都穷成这样了!我连干粮都没有,钱也没有,您这是要害死我啊!”
“县里的告示,你没看?”
“什么告示?我没事去县里干什么,闲得慌吗?”
“那可是朝廷下来的诏令,从今以后呀,咱们穷人有福了!”
“胡老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老也不卖关子,直言道:“朝廷改制了,征徭役不仅官家管饭,管住,还发工钱,咱们县里李大老爷搞得更好,工钱一日一结!”
闻言,穆大壮眼珠子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声道:“什么?管吃管住?工钱一日一结!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好事?”
“老夫还能骗你不成?老夫在酒坊里做里正那么多年,可曾骗过你们?”
“那倒没有!”
“那你明天去不去?”
“去!”
穆大壮呼吸急促了起来,忍不住问道:“一天多少钱?”
“一百个铜板!”
“一百个铜板?!”
穆大壮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大腿,满脸激动神色。
“对,县尊大人体恤百姓,给的比别的县都高一些!”
“好,那我明儿一准去!”
“嗯,鸡叫时分,就到村口来,老夫带你们先到县里登记。”
“好,胡老,这要是真的,您可是我的大救星啊!”
“当然是真的!这是燕王的令,你知道燕王是谁吗?”
“不知道!”
“就是以前咱们里的秦川,人家本就是神童,娶了苏府五小姐后,又被陛下看中了,如今又是陛下的夫婿……老夫不跟你说了,要去下一家!”
“好嘞,胡老,您慢走!小心些!”
送胡老出了门,穆大壮回屋,躺在那张木板床上,一晚上都睡不着。
他在心里盘算着,“干一天就是一百文,一个月就是二两银子,要是当初有这二两银子,就不会挨饿,新媳妇也不会跑去给别人做妾了……”
……
“昂昂昂~”
鸡叫了!
穆大壮翻身就起来,带着户册来到村口,果然见到了胡老。
此时陆陆续续有人来到村口。
稍微等了一会儿,胡老就带着一行三十几人出发了。
到达县里时,太阳已经升得高高的。
胡老领着众人去县衙户房登了记,然后带着工牌,来到了干活的地方。
这时县太爷和一些官差也来到了现场,县太爷看了两眼就走了。
留下几名官差监督着干活。
穆大壮举着锄头,奋力地挖掘着,顶着斗大的太阳,脸上滋滋冒汗。
一旁的同里人忍不住笑话他:“老穆头,你还真信有工钱啊!你这么卖命干嘛?”
穆大壮瞅了一眼四周,发现十有八九都在磨洋工,而只有少数几个人在真卖力。
他不管旁人的嘲讽,继续卖力地挖掘着。
旁人摇着头冷笑不已。
“开饭啦!开饭啦!”
有官差抱着饭甑、提着食盒过来,一众人放下工具,抢似的跑过来吃饭。
当食盒打开的那一瞬间,众人的眼珠都快惊掉了。
“哇!是梅菜扣肉!还有肉汤!”
“还有豆腐!”
“我自打过了年,就从来没吃过这么好!”
“不行了!不行了! 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众人抱起碗筷,以风卷残云的速度,吃了一碗又一碗。
吃完之后,众人坐在柳树下休憩,用细柳枝剔着牙,一脸享受的样子。
“没想到官府真管饭!吃得还这么好!”
“难道真有工钱发?”
“这很难说,我估计是没有,每人一百文,那得多少钱啊,官府哪舍得……”
“没错,就是管顿饭而已,比以前是好了些,钱肯定不会有的……”
下午,认真干活的人又多了几个。
而磨洋工那些,也没有再嘲笑这些人。
众人心里只有一个疑问:今天的工钱真的会发吗?
好不容易挨到日落,县太爷和胡老来了。
只听县太爷说道:“今日大家辛苦了!现在跟着本县到县衙门口来领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