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是断然不会亲自来碰这个钉子的,没的送上门来半拉小子羞辱一顿。奶奶的,他若当真敢来放屁,老子不屑于修理杨双清,可不见得不修理他章杰。揍他狗日的,他能咬我啊?
老子可还没满十四周岁,法律拿我也莫可奈何!
“宝州市公安局有问题。”
江友信临走的时候,丢下这么一句话。
这一点,我深有同感。不过现在顾不上,天塌下来也不管了,半夜时分,小青姐醒过来了。
仿佛有心灵感应似的,我平日里瞌睡甚重,睡得死死的。这两晚硬是睡不踏实。半夜里起床来,瞄了一眼手表,两点多钟的样子,上了个厕所,就赶忙跑到隔壁去瞧瞧小青姐。
青姐依旧平静地躺在那里吸氧,脸色益发红润了些。不过医生给出的评判却不乐观,假超过四十八小时,小青姐尚未醒过来,只怕醒来的几率就很小了。
如今已经过去将近三十个小时了。
我心里着急,忽然发现护士并未在病房里,可能出去有点事吧。刹那间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在我心里蔓延开来,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推开门走了进去。搬了凳子在小青姐床前坐了下来,轻轻拉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慢慢放在脸颊边摩挲。脑海里浮现起小青姐前天晚上沾满鲜血的小手想要来抚摸我的脸又有些迟疑的情形。
不知不觉间,泪水打湿了我的脸庞。
我悚然而惊。不知多久没有流过泪了——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啊!
“小青。你醒来吧……”
我伸手给她拂了拂额前略显散乱地刘海。喃喃自语。
“哎……你在干什么?”
身后突然响起地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急忙扭头。只见那名护士正盯着我。眉宇间颇为生气。
“对不起啊。护士同志。我这就走……”
事关小青姐地性命,“嚣张跋扈”如本衙内,在护士同志面前也不敢有丝毫忤逆,慌忙准备起身离去,可是……可是小青姐竟然紧紧抓住了我的手……
我先是一怔,随之心头狂喜,扭过头去看,小青姐的睫毛微微抖动着,两行清亮的泪水正缓缓流淌出来。
“小青姐,小青,你醒了……”
我大喊起来,静夜之间,估计左右十数间病房都能听见。
“护士,护士,快叫医生,她醒来了……”
护士一见,也是大为惊喜,慌里慌张跑出去叫医生了。
青姐缓缓睁开眼来,妩媚的大眼睛里虽然满是泪水,却清亮迷人之极。
刹那间我只觉得一颗心欢喜得如同要爆炸开来,抓起她的手放到嘴边连连亲吻,小青姐脸上绽开一个极其美丽的笑颜。
不一刻医生赶到,好一阵忙乱,七伯七娘也惊醒过来,跑到病房外又是欢喜又是担忧地瞧着医生忙乱。
“嗯,病人已经基本脱离了生命危险,不过还要继续加强观察与治疗……”
医生这话,简直有如天籁般好听。我从未想到有一天会如此喜欢听医生说话。
“你出去吧,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护士对我发出了逐客令。
“哎……”
柳衙内前所未有地乖!
“小俊……”
青姐勉力喊了一声,许是牵动了伤口,弯弯的柳叶眉微微蹙了一下。
“护士同志……可……可不可以让他留下来……留下来陪……陪我一会……”
青姐竭尽全力,断断续续地恳求道。
护士瞧瞧我,又瞧瞧小青,嘴角浮现起一个“心领神会”的笑容,微微点了一下头。
“可以,不过最多十分钟。”
青姐高兴地笑了,我忙又在床前坐下,拉起了她的手。
短短三十个小时,小青姐似乎清减了许多,一只手有点瘦骨嶙峋的。她原本是属于那种比较丰满型的女孩子。
“小俊,你……没事吧……”
青姐只记挂着我。
我点点头,微笑道:“我没事。你现在身体很虚弱,别说话。”
“嗯……”
青姐听话地答应了一声,只管盯着我看,眉宇间尽是欢喜之意。这里没有外人,她便不怎么掩饰。我也不说话,只是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地吻着。
我也知道,这个动作会令得小青姐无法自拔,但是当此情形,我别无选择。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
……
事件发生以来,我第一次美美睡了一觉。足足睡了十几个小时,到了次日晚间才抻了个懒腰。
“小俊,你醒了……”
一张开眼睛,便瞧见严菲秀美无匹的小脸。敢情小丫头一放学便守在我床边了。
这是小别墅二楼东边的卧室,比起向阳县常委楼那个小宿舍,要大了许多,老妈也不用再占用我地房间做储物室了。
别看老爸只提了半级,这半级可是变化挺大的。
“几点了?”
不用看表,我的肚子已经很不争气地咕噜咕噜叫唤起来。
“嘻嘻,八点了,饿坏了吧?呐,这里有鸡汤……”
严菲笑嘻嘻地捧起一个保温桶。
呵呵,又是鸡汤。
我老人家真变成样板戏《龙江颂》里面的支书江水英同志了——睡大觉,喝鸡汤!
幸好我暂时还不是党员,不会为人诟病。
“菲菲,你怎么还不回去复习功课?马上要毕业考试了。”
尽管菲菲比我还大一岁,在她面前,我自从一开始就将她当小妹妹看。这时不免又要端一端架子。
严菲撅起了小嘴巴,很是不满。
“又是复习功课,我最不爱复习功课了……”
“啊?”
我真地吃了一惊。在我看来,小严菲根本就是个事事听话的乖乖女,居然也说出这般“大逆不道”地话语来。
“啊什么嘛,告诉你吧,我喜欢画画!”
严菲小脸蛋红彤彤的,似乎在述说一个天大的秘密。
我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小姑娘地秘密,不就是这么些小事情么?难道还指望她告诉你,她发现了外星人?
“喜欢画画是好事啊,哪天你画个给我看看,要是画得好,我就跟严伯伯去说,支持你去考美术学院,将来做一个世界知名的美术大师……”
“嘻嘻
不做美术大师呢,我呀,长大了要做一个服装设计师自己设计漂亮的衣服……嗯,就像巧儿姐姐一样好看……”
我暴汗!
却原来巧儿居然是菲菲地偶像!
这个倒从未想到过。
不过,貌似严菲这个提议十分诱人呢,像她这么漂亮得不像话的“尤物”,跟“时装设计师”这个工作不正好是天造地设地一对么?
坐在家里,没事胡乱画几笔,设计出一套服装来,甭管它是什么,穿在身上一准好看。哪怕就是一条破麻袋,披在严菲身上那也是好看得不得了啊!
“太棒了,菲菲,你就冲这个目标去努力。”
我大力支持,为了表示支持的坚决程度,甚至放下保温桶里香浓地鸡汤,高高举起了双手!
严菲就笑了,漂亮的丹凤眼笑成了一弯月牙。
……
宁爱兵三人被释放地消息,我是到第四天上才知道的,而且并非来自宝州市公安局的正式通知,是程新建专程跑来告诉我的。
但是我的反应却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本衙内眉毛都没扬起半点,仿佛没事人一般。程新建诧异无比地望着我,这可不是他熟悉的俊少啊。
理由很简单,章杰激起了我的斗志。
这个人,比此前我对付过地任何一个对手都强。倒不是说他本身有什么了不得的能耐,关键是他靠山够硬扎。省公安厅的厅长,无论在哪一个省,都要算个人物。
既然章杰压根便不将老爸这个地委委员、市委书记放在眼里,也不将严玉成这个常务副专员放在眼里,不拿下他断然不行。不然的话,老爸地仕途极有可能就要毁在这个混账手头。
试想一个管不住手下的市委书记,焉能博得领导地垂青?
孟宇翰就是明证!
越是要下手对付谁,面子上就越是要不动声色。
我想了想,说道:“你先回去,叫黑子他们哪也别去,等我的消息!”
程新建就明白了,点头而去。
我回到病房,小青姐恢复得不错,已经能下地行走了,不过身子还是很虚弱,大多数时候,仍然卧床休息。见了我,脸上立即露出笑容。
七伯已经回去了,留下七娘在这里照看小青姐。
“小俊啊,来,吃杨梅……”
七娘指着一大碗乌黑的杨梅说道。
女儿无恙,老人家最开心了。
我笑着捏起一颗杨梅,递到小青姐嘴边,小青姐张嘴咬住,甜甜一笑。
七娘摇摇头,笑道:“这孩子……”
我和小青姐之间差了几乎有六岁的年龄,又是同宗,她压根就没往别处想过。
“小俊,那几个坏蛋抓住了吗?”
青姐问。
“早抓住了。放心,哪能跑得掉!”
宁爱兵被释放的事情,却不必让她知道。
是年六月十六日,内蒙古呼伦贝尔盟发生了一起震惊全国的大案子,一个叫于洪杰地十九岁青年,组织一帮狐朋狗党,在农场里杀死人,**、**多名女青年,最后引火**。报纸上已经有了报道。这件事,毫无疑问将是直接引发“严打风暴”的契机。
“严打”具体在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大记得清楚了,不过估计中央应该很快就会下达“严打”地指示。宁爱兵这几个家伙,公然在大道上拦路行凶,意图**女青年,可见平日里作恶多端,横行惯了的。这种人,正是“严打”地主要对象。谅必章杰一个小小副处级干部,焉能只手遮天?这时候放他们出去,只会加速他们的灭亡。
从另一点分析,章杰如此包庇他们,一定有极特殊地原因。搞清楚这个原因,对扳倒章杰至关重要。
……
宁爱兵被释放,严玉成气得脸都变了形,背着双手在书房里走来走去。老爸倒还好,坐在那里,一口接一口抽烟,不吭声。
至于本衙内,只好喝茶。
搬到地委常委院后,严玉成有了一间大大的书房。甚至有空间放下一张较大的茶几。
“不行,我明天……不,今晚就去找龙书记……”
严玉成猛地停住脚步,气呼呼的。
老爸还是抽烟不吭声,双眉紧蹙。
“伯伯,这么个小事,完全没必要惊动龙书记。”
我喝了口茶,笑道。
“你说什么?”
严玉成恶狠狠地盯着我,仿佛我是宁爱兵,又或者我是章杰那个蠢头蠢脑的家伙。
“我说,这么个小事,无须惊动龙书记。”
我再喝一口茶,神态更加悠然。
“小事?杀人……还是小事?”
严玉成气满胸臆。不过纵算是盛怒之下,在小辈面前,“**”二字却也不便出口。
“杀人当然不是小事。小青姐这不没死么,人家章书记才敢这么处置嘛。不过话说回来,对付区区一个章杰,还用得着龙书记亲自出手,您也太抬举他了。”
严玉成愣了一下,随即冷静下来,慢慢坐下,点起一支烟,吐出一个烟圈,说道:“小子,你是不是又想到了什么阴谋诡计?说来听听?”
严玉成这么快便冷静下来,倒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大约他也在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要紧之处。这事捅到龙铁军那里,首先丢分的不是章杰,而是他严玉成和老爸,尤其是老爸,刚刚上任,便被一个手下逼到墙角没有还手之力,要靠向领导哭诉求援,岂非比孟宇翰还草包?
我笑道:“伯伯,我早说过了,你和我爸光明磊落,阴谋诡计你们不屑使用,我也就不说了。这个由我去操作好了。但要从根子上扳倒章杰,还得用阳谋!”
严玉成彻底冷静了,抽着烟,双眼渐渐眯了起来。
章杰是副县级干部,异动权限在地区,老爸这个市委书记也不能轻易撤换他。不过并不代表着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无论如何,市委书记把握着主动权。
“这个章杰,必须拿下!”
老爸将烟蒂狠狠摁灭在烟灰缸里,长长吐出一口郁闷之气。
“我就不信,市公安局真的是铁板一块!”
我和严玉成都笑了。
老爸这话,正正说到了点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