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雄勉强直起身子,抬头望了一眼实验楼,亦步亦趋,吃力地前进。
楼上,山猿扒在墙沿,看着衣衫褴褛的安雄,震惊道:“卧槽,这种攻击你都能扛得住?”
安雄死盯着这个本该与他一路同行,却在半道背叛自己的叛徒,气不打一处来:
“决心成为蒋镇的亡命徒,怎会这么轻易放弃!在见到老大之前,我绝对不会认输!
反倒是你,明明决心跟随蒋镇,却在半路投靠敌人,立场如此摇摆不定,你这样的人,能活着站在这里才是奇迹!”
“哼,我觉得,相比蒋镇,韩锐他们才更值得追随!
一个受了伤就躲起来的废物通缉犯,跟胆敢闯入敌人大本营,与数量几倍于自己的敌人硬刚的勇士相比,谁更男人自不必说!”
就连虚弱的韩锐也勉强站起来,居高临下道:
“什么配不配的,就连蒋镇,都会给他的手下建造这么豪华的训练场所,收获他们的衷心,可你呢?
只会欺压弱小的人们,却对强权畏畏缩缩,趋炎附势,你真觉得,你这种人会得到蒋镇的赏识?”
“你们……”
似是被戳到逆鳞,安雄浑身颤抖,“好好好,无论我怎么做,只要能杀掉你们,蒋镇就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呼——
楼上三人忽然察觉到异能波动,赶紧招呼山猿释放「此面向敌」。
可就在双方动手的刹那,异变突生。
大地突然剧烈震颤,无数乱石像滚烫油锅里掉下的一滴水,噼里啪啦来回飞溅。
安雄没站稳,啪嗒一下摔倒在地。
楼上,三人也踉踉跄跄,各自找好扶手,抬头望天,却见到极其恐惧的一幕:
阳光忽然变得扭曲,云层与蓝天仿佛一张逐渐折叠的画,以一种诡异的速度在慢慢收窄,期间,一道道咔啦咔啦的破碎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气温迅速升高,原本熄灭的火苗立刻爆燃,在大地的震颤下,脆弱的实验楼轰隆一声倒塌,上面的三人接连摔到废墟中,旧伤再添新伤。
一落地,他们才发现,原来地面也出现动荡。
练兵场中央出现一大片凸起,在一阵钢筋扭曲、断裂的嗡嗡声中,如同大地母亲孕育的远古巨兽,即将破腹而出。
“这踏马是什么东西啊!”
山猿三观都快崩塌了,前一个「笼中雀」就够离谱的,现在又来一个更吓人的。
伍晓倩也呼吸急促,活了24年,头一次见到这种场面——上至天边,下至地底,整个世界遍布红色的感叹号,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我滴个天老爷啊,今年生日一定得许个愿,别让我再碰见这场面了。”
山猿惊呼:“这种力量,难道练兵场里还有高手?”
“绝对不可能,有这种能力,肯定早就用了。”韩锐接话道,“换句话说,敌人的增援,已经到了!”
三分钟前。
十公里外。
一处沙丘上。
庞大的练兵场在这里仅仅是个指节大小的银灰色轮廓,若不细看,甚至会当成一株刚刚冒头的仙人掌。
骆驼的旁边,眯眼老头静心打坐,忽然手指一抖,抬起头,却见练兵场猛地亮起红光。
可红光没演变成爆炸,几乎下一秒,一座巨大的鸟笼凭空乍现,又化为万千蝴蝶,转瞬消失。
这个位置,鸟笼看得清清楚楚,老者自然知道这能力不属于练兵场的任何一人,正因此,古井不波的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惊讶。
摇了摇头,拍了拍尘土,站起身道:“看来,韩锐还真是带了了不得的人来啊。
此人不除,老大后患无穷啊。”
他拿出通讯器,接通后,望着远方说道:“温胜,已确认,练兵场被摧毁,且原因并不是爆炸,是没见过的能力。”
那头的声音温润如玉:“哎,看来,海市终究没能保住一切啊。
虽然这棋局早已推演完毕,不过他刚刚下定决心以死明志的誓言,确实很令我动容。”
“所以,我是时候出手了?”
“嗯,尽情发挥吧,不用留手。”
“你确定,韩锐和伍晓倩还活着?”
“嗯,韩锐命硬得很,听说当初「起床铃」把他逼到绝境,都凑巧逃过一劫。
至于伍晓倩,11区明明死过一次,却依然活蹦乱跳,死而复生的能力,举世稀有。
他们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好吧,可是,这里面还有大量的异能屏蔽器,我的攻击怕是会被消耗大半。”
“放心,不会有影响的。”
“为什么?”
“「运筹」布置的棋局,算无遗策。”
“既然老大让我听你的,那就这样吧。”
眯眼老头伸出右手,对这个曾经留下无数回忆、带出过无数战友的地方竟还带着一丝怜悯。
“愿沙海将你们的血志渡向战争尽头,愿死亡令你们的信仰熠熠生辉,愿世界末日再临之时,你们的荣耀,能成为蒋镇封神的阶梯。”
将右手伸到练兵场前,食指和拇指微微捻起,其余手指并拢,仿佛捏沙子一般,将远方的练兵场捏在指间。
对于天真懵懂的小孩,他们会把璀璨的太阳捏在指间,开怀大笑说自己抓住了阳光。
对于热恋中的情侣来讲,他们会把夜晚的星星捏在指间,留下彼此最美好的愿望。
可对于这个眯眼老头来说,这个动作,意味着无数亲历者的噩梦,意味着那些不知情的旁观者眼中,那震怒的天神和扭曲的世界。
暖风逐渐狂躁,骆驼察觉到异样开始来回踱步,天空隐隐传出怒雷,将无数堆叠的沙粒吓得颤抖。
老头眼眸逐渐睁开,刹那间,周身的气势骤然爆发,宛如一道骇人龙卷在四周狂暴肆虐!
“以指间缝隙,揽万千星海。
韩锐,伍晓倩,「指间银河」,为二位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