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了一张大团结给满娘,杜晓云跨上单车就走了。但不一会儿她还是回头看了一眼,望不见满娘和哥哥了这才猛踩单车去了滩头。
突听后面有人喊:等等人家呀?回头见是杨小娟,等杨小娟到面前了,杜晓云问:回家?
对,几个礼拜不回去了,老妈子发气了。追上了拼排骑车走,杨小娟问;你呢,也是回家?
不是,去滩头。杜晓云跟着就扯谎了,说:有点数据要到卫生所拿,做个医生休息日也不能好好玩玩。
杨小娟知道杜晓云在扯谎,可是她没有点破。医院有专门的统计员,用得着一个门诊医生而且是礼拜天下村统计数据吗?拿上次去杜家吃喜酒,杜晓云对黄道尔和对兰草根的态度一对比。作为女性的她,敏感地想到杜晓云很可能在抛弃黄道尔而追求草根了。
中午的太阳照射在狭谷的公路上,从滩头一路收溪纳涧的小河水就在公路下流淌。杜晓云不开口,杨小娟也不便说什么。两人就这么默默不出声地骑车在公路上比赛似地行驶,很快就到了那蔸遮住大半个路面的大树下。杨小娟下了单车说:在卫生所等人家,一会儿去找你!
别来了,人家要了数据就走!杜晓云可不想杨小娟这个前任到卫生所影响自己,她说了飞车就去大村卫生所了。
看走远了的杜晓云一眼,杨小娟这才推着单车上坡回家了。上到坡面再跨上单车骑进学校,一直到侧院厅屋前这才下单车。见母亲在堂上,走进去便问:妈,叫人家回来干吗?
你个女的,进屋坐都没坐就问了!覃老师白女儿一眼说:你坐下,喝了茶妈再告诉你!
杨小娟被太阳晒得满脸彤红,确实有点口干了。她到桌上倒了一杯温开水,边吹边喝。喝了几小口嘴巴湿润了,问:妈,有什么事说吧,人家还有事呢!
还是这么毛毛躁躁性情急,怎么一点也不改啊!尽管这样叨女儿,覃老师还是把叫女儿回来的目的讲了:有个人给你介绍个婆家,想听听你的意见!
人家现在还不想讲这些!
都二十大几的姑娘了,还不想讲要到哪个时候才想讲?
杨小娟不吱声了,好不容易从与草根的爱恋中走出来,和柴时云相爱了。想不到柴时云却是一个沾花惹草不负责任的公子哥儿,杨小娟一气之下回了青龙工作。回到青龙教书了,杨小娟又想到在大村卫生所做赤脚医生的草根了。她好几次想趁礼拜天去卫生所见草根,可是又怕去了又见不到人,犹犹豫豫就一直没有去着。
上次去苦竹坪吃喜酒意外见到了草根,重又勾起杨小娟对从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可是草根的态度让她很是伤心很是失望,她就又不想草根了。刚才在回家的路上猜测出杜晓云追草根了,她那藏在心底的记忆一下又复苏了,竟升起那么一丝丝的嫉妒心理。于是连妈妈说介绍什么人也不问,就直接说自己还不想考虑恋爱婚姻了。
见女儿不吱声,覃老师说:可不能再想那个姓兰的了,再怎么讲他现在就是一个社会青年。一个拿铁饭碗的教师和一个社会青年在一走,差的可不是一丁半点,那可是十万八千里的差别呀。别人不耻笑,也会误了自己一辈子的。
母亲一味抵毁兰草根,杨小娟忍不住说;误什么误,人家现在也是一个有编制的医生,不是你说的社会青年!
有编制的医生,只要人家一句话随时都可以让他滚信不信?覃老师鼻子一哼说:人家给介绍这位,曾经是你的同学,高中同学,师范也同学。很快从学校毕业出来了,走上岗位就吃皇粮拿铁饭碗。
母亲这样一说,杨小娟马上想到了莫杰军。从他上了县师以后经常去找她,知道她和柴时云闹掰回青龙教书了。每次放假回来没有一次不到学校和家里缠她的,说;人家不想听,没别的事我走了。
杨小娟说了就走出门了,不管覃老师追出来怎么喊,她上了单车就往大村卫所骑。
杜晓云一直骑进卫生所院子里这才下单车,卫生所大门开着却不见一人。她正在纳闷,草根背着一个药箱走进院子了。喜问:出诊?
对,村上有个老哮喘犯病了,去看了一下!
大郎呢?
山上采药了!
知道苗经朋上山采药了,杜晓云更放心讲话了。问:你们轮班?草根说:是呀,不能只知道吃肉不知道养猪呀!草根这样比喻,杜晓云不由笑了。跟在他的后面进了卫生所,问: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问吧!草根放下药箱,边从里面拿出听诊器血压器边说:看看人家能不能回答!
你老吵是谁,肯定能回答。他笑,她问:中医的精髓是什么?
这个题目就大了。草根想了一下说:我的理解是整体观念和辩证论治。
说具体一点。
行!说到理论知识草根的话就多了,兴趣也浓了:中医与西医最大的区别是,不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每遇一个病例都是从整体考虑,通过望闻问切四诊。辩出病例是热了还是寒了,是虚证还是实证,是外感还是内伤,属于阴症还是属于阳症,然后选药处方。
嗯,头头是道有点水平!杜晓云夸赞道:和大郎一个经验老道,一个理论了得真让人羡慕!
说反了吧,一个民间医生再怎么样也比不上你们那些科班医生呀!草根笑道,捞起他新买的上海表一看说;十二点钟了,吃中午不?
你说呢?
那人家去煮!
跟你一起,有几个问题还想请教!
行,能回答的一定不推。到这时草根完全忘记苗经朋的提醒和警告了,也无怪一个如花似玉又有体面工作的大美女送上门来,视而不闻那不是个大傻逼吗?
进到后面的厨房,他量米架锅,她就升火。她问,他回答。让她惊奇的是他懂得真多真全面,同一种病,西医叫什么怎么医治,中医叫什么怎么辩证用药是滔滔道来。连她这个专科卫校三年的毕业生都自叹不如,心想这个人如果进专门的医校读书那还了得?
说什么这么热闹,人家在外面就听见笑了?杨小娟风风火火走进厨房了,看一眼烧火的杜晓云问:煮着人家的午饭没有?杜晓云有点尴尬,说:没煮你的,人家以为你在家里吃了。
不可以改变嘛,你说要数据就走,不是没走吗?
那你吃人家那份。多一个人,特别是像杨小娟这样的前任。杜晓云觉得在一起撇撇扭扭的,她想让杨小娟快点走,故意问草根:老吵,有书吗,拿两本给人家?
什么书?
当然是刚刚你说的医书了。
有一套中医函授教材看吗?
看呀,去要来!
行,人家去拿给你。见草根放下菜不切了走出灶房,杨小娟说:给人家也来一套!草根回头问:我这里只有医药书,一个老师要医书干吗?杨小娟说!学习呀,艺不压身有点医学常识不好吗?
哟,够热闹的了!莫杰军摸进厨房说,看见杨小娟板着一张脸。他问杜晓云:老表,几时到的?
有一会儿了。杜晓云的母亲和莫杰军的母亲亲亲两姐妹,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夜。莫杰军说,一次次找杨小娟,杨小娟都是若即若离的。莫杰军就叫爸爸去找人问覃老师了,爸爸说覃老师同意他和杨小娟处男女朋友了。昨天下午莫杰军就从县城回来了,本想第二天吃了早饭就亲自去小学问覃老师的。没想到高兴得失眠了,要天亮才睡去起床竟中午了。忙忙吃点饭到小学,覃老师说女儿回来又走了,他忙追出来寻。有人说见杨小娟去了大村,心想一定是去大村卫生所他就寻来了。
莫杰军正想开口叫杨小娟出去,杜晓云先开口了:老吵,讲给人家的书呢,去拿来呀?草根问:中午都煮了,不吃再走?
不吃了,医院还有事!杜晓云的话一停,杨小娟因为莫杰军的到来有点讨厌。就说:大礼拜天的,医院还有事啰?杜晓云说:你以为是你们老师,礼拜天纯纯休息,当医生的病人找来寻不见你,领导还不把你骂得头都臭屎!
杨小娟笑了笑,看草根走去要书。她说:也给人家来一套!草根回头问:有一套医药科普常识要不要?
要呀!听杨小娟说要医书,莫杰军说;别要医书了,走人家有话和你说!杨小娟知道莫杰军想讲什么,说;走什么走,有话在这里说。莫杰军说:在这不好讲。
不好讲就别讲了。杨小娟坐着不动,等草根拿得两套书到厨房。杜晓云拿那中医函授教材走了,杨小娟拿着那套医药科普就跟后。
莫杰军自然是追出来了,杜晓云把书放后架上夹稳跨上单车就走。杨小娟也把书放架上夹稳上单车也走了,莫杰军双脚追不上单车只能望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