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根正要说下去,他的手机响了,拿出来看是一个陌生的电话。他开机便问了:“谁呀?”
“我,老眯!”苏志成在那头说,草根在这头问:“你去哪得我电话的?”
“别管,你在家还是在外头?”
“在老流这,葛小芹病了,人家来看病的!”草根换一个手拿手机,跟着问:“有事吧?!”
“有,人家要建房子,能不能马上过来帮人家看地方择日子?”
“可以呀,吃了中午人家就过去!”关了手机,草根便对大家说:“老眯要建房子,叫我过石龙去帮他择地方择日子。他这几年进山寻中草药和土特产卖,可以呀,赚大发了吧,有钱建楼房了?!”
“他呐,哪是去寻中草药和土特产卖得的钱。听人家说,他得了一坛白花花的银子古窖了,据说银盏窝银毫子足足有一蛇皮袋呢!”艾小幸说,妻子葛小芹苏醒过来了,他松了一口气,也有一点神气讲话了。
“这么说,疤头也有一份了啵?他们不离不弃,次次进山就是一起去的嘛!”草根问,艾小幸说:“没有,那天疤头有事没进着山,是老眯一个人去的。也该他发大财了,芭芒山的杨梅坳顶有块垫坐石还记得吧?”
草根点点头,艾小幸接着说:“坳顶那块箩筐大的垫坐石头,如泰山磐石一般,风风雨雨也不知多少年了。更不知有多少人一爬到坳顶,便坐在那块大石头上休息过。那块大石头都是一动不动的,偏偏那天老眯爬到坳顶,一坐在那块大石头上,那块大石头便似车轮似的滚下山了。”
“石头一滚下山,便露出一坛白花花的银子,据人家传,老眯用蛇皮袋装,足足有一蛇皮袋,分来挑都还吃涩梨子咯。听石龙人讲疤头听见老眯得了一坛白花花的银子,直后悔那天不进山去呢!”
艾小幸的话一停,莫小英便说:“不是他的福气,全进山也不定遇得上!我外婆解放后还有几百个袁大头,就留在她种地边的一个树洞里,临去世前叫我妈去拿来给她入殓垫背做七星钱,口唅钱,手抓钱,找死都找不到了。”
“想毕是老人家,后来没钱用拿去换钱来用咯了呗!”艾小幸的嫂嫂说。
莫小英道:“没有,外婆不在了我一个舅娘去种那块地,挖地时在那块地的中间,得了那几百个袁大头,还买车来给我一个老表开呢!据说金银埋在地下会走路的,谁有福气走去给谁!”
“这么说老眯得的银子,也是从别的地方走来的了!不然的话,经常有人走那山坳顶过,歇脚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一坛银子?”艾小幸的嫂嫂问。
艾小幸说:“不是走来的,是有人埋在那地方的。芭芒山从前不是土匪窝吗,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叫做灯下黑。据传当年官府剿匪,直捣了土匪老巢。土匪头和几个亲信见老巢不保,便背着吃大户得来的银子逃跑。”
“背着沉重的银子肯定会被官府追上,一个亲信就提议把那白花花的银子,用一个缸子装着,埋在杨梅坳顶了。埋完了几个人抬了一块箩筐大的石头压在上面。等待东山再起时好用,谁知土匪头和几个亲信后来还是让官府剿灭死了。”
“传说的不一定是真的,有的人一看见人家有点钱就传人家得古窖,或者发什么横财了。说白了其实就是在妒富!”柯发强说,艾小幸问:“没得古窖,人家老眯怎么在城里买两套房子,家里又准备建房子?!”
“在城里买房,又在家里建房的人可多了,都得古窖,这古窖是不是太多了?!”柯发强问,艾小幸说:“我懒得和你讲,一样进山,疤头就没买着房子,又没建着房子!”
“疤头老婆和仔女都走了,他还建房子来干吗?”
“小幸,药煎这么久了还不煎得啰?倒来晾冷,让小芹服了好吃饭。吃了饭,兰先生还要去石龙给人家择地方择日子呢!”看见弟弟有可能会和柯发强发生拌嘴,艾小福连忙提醒说。
“是哦,看我这把嘴,一讲起话来就把正事给忘了!”艾小憨憨一笑说,柯发强历来强势。一直以大哥大自居,有点霸道,每逢遇事不让他,他就会生气。所以艾小幸总是退让他的居多。
当下说了,艾小幸还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憨憨一笑,便把药罐从灶上拿下来。又去开碗柜拿来一个碗,倒药进碗里放在桌上晾凉冷了。
“他们爸,菜都煮好了,快拿桌子去堂屋摆了好吃饭!”看小叔子拿药去房里让小婶子服了,大嫂吩咐丈夫艾小福道。
“就在厨房吃了吧,都是自己人,桌子拿来拿去的多麻烦!”柯发强也转得快,看着艾小福起身要端桌子。他说:“老吵,你说是不是?”
“对头,就在这吃饭,搬来搬去多麻烦,又不是外人!”草根说,他包不得简单点呢,吃完饭好去石龙苏志成那看看,死老眯是不是真的得了一坛白花花的银子?
艾小福把桌子扫干净,又去拿来酒,他的妻子和莫小英,一个铲菜,一个拿菜到桌上。等艾小幸喂葛小芹吃药来了,大家便动手吃饭。
“等下要走路过石龙去,我不喝酒了!”艾小幸拿酒瓶要给自己倒酒,草根推辞说。
“乱讲,无酒不成席,你的酒量谁不知道,没个公斤头醉不了你的!”艾小幸这么说,柯发强也这么说,艾小福又说一个,草根这才陪着喝了几杯酒。
“酒也喝了,饭也吃了,人家得去石龙了!”吃完饭,抽了一支烟,草根唱诺似说。
“我用车子送你!”艾小幸这样说,柯发强也这样说。
“不用,这点路走两三个钟头到老眯那正好吃夜饭!再讲你们都需要做事呢,不担误你们了!”草根坚决不要艾小幸和柯发强开车送自己。说一声有事打电话,背上行囊拿上手袋便出门了。
苏志成的村子叫古里,在石龙乡的西北边。所以草根从艾小幸的平地村走出来,上渡船过了河便不进石龙镇,直接岔往西北角走去了。
“老吵,来得还蛮快的呀?”苏志成一看见草根走到大门前就笑眯眯迎出来问了,还伸手来同草根拿手袋。
“你老眯催得那么急,人家能不来快点吗?”草根说,边摘背包边走进屋。
“老吵,喝杯茶!”苏志成的老婆梁近秀倒来一杯茶说,草根拿茶了,她马上帮拿行囊去墙边挂。
“孩子们呢,都去哪了?一个个长大,都成帅小伙,靓妹了吧?”吃了茶,又接苏志成递来的香烟抽上,草根问。
“成帅小伙靓妹有什么用,一个个都去外面了,就还剩下两个老不死的,两人对四眼,老猴牯对老猴母似的,你望我,我望你留守在村上!”
历来幽默风趣的苏志成说,前面说了人家去躲超生要儿子,他们夫妻俩去躲超生要女儿。如今有两子一女,都进城市打工了。
“不出去,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田地不会种,吃什么?”梁近秀问,苏志成说:“不会做不可以学嘛,从前的知识青年,从城市下放到农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后来什么不都学会了?更何况是农村的孩子,有什么不可以学会的?”
“学什么学?种田有什么出息?种田收入低,累死累埋,日晒雨淋,一年收得的粮食,人家外出打两三个月的工就得回来了。”梁近秀说,还补上一句道:“现在的农村,哪个村子不都是这样,年轻能走的都走了,剩下的都是走不了的老人和小孩?”
“喂喂喂,吃饱了撑的是吧!”看同学夫妻你一句,我一句斗嘴,草根连喂三声。待苏志成和梁近秀俩个人都停嘴笑了,草根这才问:“外面传你们得了一坛古窖,白花花的银子,一担都挑不动咯,是不是?”
“没有的事!”苏志成夫妻连忙否认,草根笑笑问:“没有的事,那你们去哪得那么多的红大日,城市买房子?家里又建房子的?!”
“城市的房子是娃仔卵(儿子)买的!”苏志成说,其实他还真的得了窖藏银子。只不过没人们传说的那样多吧,但换成人民币还是在七位数以上。
财不露白,苏志成肯定不能在外人面前承认了。指着自己崩崩败败,墙壁剥脱的瓦房说:“你看看,住着这样的房子,不怕哪一天倒了,像打的红薯窑,一锅熟了啰?没钱就借来建呗,不能倒了被压吧?!”
“老吵,你现在来看这三间瓦房还好了些呢!”梁近秀接嘴说:“刚刚从芭芒山躲超生回来那阵子,门窗没有了,瓦落了,四个墙角都被计生站的人抠空了!”
“卧槽他差人的祖宗,让老子回来买门窗,补墙角,盖房子,添砖加瓦都用了不少钱!”苏志成直暴粗口道,大骂林永松的祖宗。
“……”草根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