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懒汉就这么产生了,只可惜从前那么聪明,又有抱负的一个人,怎么就自甘堕落到这种地步了呢?”听蒙友德发出感叹,草根不由得跟着感慨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心理承受能力有问题吗?这人呐,一旦遭受了打击有的人承受得起,有的人却承受不起。蛇仔就是一个承受不起打击的人,也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了呗!”蒙友德说。
“说的也是,环境可以造就人,也可以毁灭人。有的人能化悲痛为力量,坏事变好事,创造出灿烂的人生。有的人则从此一蹶不振,自甘堕落一生。”草根发出同感道,想想问:“蛇仔不是还有一个哥哥么,他哥哥就不想办法帮帮这个弟弟?”
“怎么帮,哥哥都结婚分家了呀,也要养家糊口呢!”
“就算是这样,那动动嘴劝劝弟弟,帮他出出主意也是可以的嘛,也不能看着蛇仔一步步自甘堕落下去呀!”
“这你就不了解了,他的哥哥不但劝了,还积极帮他出主意呢。蛇仔不听他哥哥的嘛!父母一死,哥哥就开始说蛇仔了:你田不种田,工不出去打工,我看你将来怎么生活?你猜他怎么说?”
“他怎么说?”
“他说人不死粮不断,还作得把厨房的家具都砸烂了。只留一个精钢平底锅头,煮好饭了拿个碗来把饭舀出来便炒菜。炒好菜了铲出来,随便用水浪浪平底锅,几瓢水放进锅里。拿来一张四脚凳坐在灶后面,双脚放平底锅里,边吃饭边泡脚。吃完饭了又才就泡脚的水洗脸!”
“那不脏死了,真的够作的了,不评吉尼斯第一真是不冤枉他了!”
“更作的还在后头呢,人家都忙着找钱过年。他老兄天天吃完关门睡大觉,哥哥就说他了。一样不做,我看你怎么过年。到三十晚夜半夜了,他在他的房里喊他的哥哥了:哥过来拉了啵,不然兄弟就过新年那边年去了啵!”
草根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鼻涕都快出来了。蒙友德接着说:“还有呢,为了把作死的蛇仔拉回到正道上。和他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的哥哥,甚至于出钱找媒人给蛇仔介绍姑娘呢。”
“那这个哥哥真的够好了!”草根的话一停,蒙友德便说:“可他一点也不领情,居然连亲都不去相,说什么要响应号召,隔一代再娶媳妇。如今他们村上的人,都背地叫他做隔代了。”看着柴正一离的越来越近了,蒙友德道:“不说了,他快到面前了。”
柴正一不高也不矮,不肥也不瘦,很标准的一个南方男青年。由于懒散不修边幅,搞得头发老长的,胡子啦啦喳喳。加上刚刚从山上下来,一身的汗水和泥巴,看着就像是个拾荒的老头。
“蛇仔,从山上下来了呀?”柴正一挑着两面针到面前了,草根迎上去就问。
“是呀,老吵你来盘古了?”柴正一放下担子问,边问边用一根擦桌子都还嫌脏的手巾,擦脸上的汗水和泥巴。
“对,汽灯他爸得颈椎病了,我跟来看看。”草根回答说,柴正一问:“你做医生了?”
“老吵不但做医生了,还做风水师呢!不管是医药,还是风水,都可以讲是大师一级了呢!”蒙友德接嘴说。
“可惜了,我既没有病,也不需要建房!”只听柴正一说道,让人听不出褒贬。
“没病不可创造出一个病来吗,刀割一下手,不就可以找老吵治疗了?”蒙友德故意逗撩道。
柴正一不知是木讷了,还是天生好脾气。一点也不生气,说:“不痛吗,怎么下得去那个手哟!”
“下不了手也简单,上山踢一脚摔一跤,一样可以找老吵治疗的嘛!”蒙友德继续逗撩道。
“谢谢你的提醒,今天人家已经回来了!”柴正一的话一停,就有个男子从一侧跑过来说了:“兄弟,爸爸回来了,快跟哥哥回去!”
“你说什么,爸爸不是死了吗,怎么还能回来?”柴正一狐疑地问,来的男人正是柴正一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曾修为:“他没有死着,如今回来了!”
“怎么没死着,埋葬的时候,你见我也见,现在坟头都长草了。”
“哎呀,哥说的是你亲爸,他没有死着如今回来了。”
“我亲爸没有死着?”柴正一指着自己的鼻子不相信地问。
“没死着,当年的绝命书和水胶鞋都是他摆下的迷魂阵。他逃去了台湾,今天回来了!”
柴正一不知是出汗还是流泪,他用脏手巾抹了一把脸,随手扔了脏手巾,药材也不要了,就忙着往家的方向跑。
“兄弟别急,人一会才到屋呢!”只见曾修为抓住往家跑的弟弟说:“你今早走不一会儿,统战部的人就找到家里了。如今还在市里呢,据他们讲下午以后你亲爸才能到家!”
正这时有三四辆黑色的小轿车,鱼贯似的从镇子里开出来。草根,蒙友德,包括柴正一和曾修为连忙让一边去。
“兄弟,大概是你亲爸的车了!”曾修为的话一停,柴正一就跟在小轿车的后面追了。
曾修为笑笑,也不知道是可惜一担两面针,还是献殷勤,他挑起弟弟丢下的药材进镇卖了,又才回家。
“这个哥哥真的够好了!”望了跑去追车的柴正一,再望望挑着两面针进镇的曾修为,草根夸赞道:“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能做到这一步,真是太难能可贵了!”
“我看未必,听说台湾佬很富有,又有那么多轿车跟着,这柴爸一定身份不低,不是大人物,就是大老板。献点殷勤以后,也可以多捞点好处嘛!”蒙友德发表看法说。
“要有好处就是不献殷勤,不挑那担两面针去卖也会有好处的!”
“说的也是,这下蛇仔怕是老鼠掉进油缸,好日子从此开始了!”
“好了不说他们了,再有好日子也轮到不咱们,咱们还是走咱们的路吧!”草根催道。
“走就走!”蒙友德说了走在前面,边走边问草根:“老吵,有个三斤狗的故事你听说了?”
“还没有呀!”
“我讲你天天在外面跑,早听说了呢!”
“人家是在外面走,可又不是记者和作家,哪有那种闲心去打听什么三斤狗的故事!”
“说起这个三斤狗,可传奇了呢,想不想听?”蒙友德问。
“有神气你就说呗,边走边有人讲故事也免着烦闷,快一点到潮河嘛!”草根笑笑说。
“人家正有这个意思!早几年有一个右派分子,下放到了农村。住的是牛棚,什么脏活累活,义务劳动都叫他去做。他有名字村上人都不叫,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叫他做三斤狗。”
“有一天他在国外的侄子回来了,听说在国外还当了不小的官呢。侄子要回来看叔叔,中央还有人陪着。本来接到上面的通知,地方上的领导要接他回城的,在城市的老房子也收回装修布置一新了,可三斤狗硬是不听地方领导的。”
“地方领导没办法,只能把三斤狗的东西从牛棚里拿出来,搬到村会议室去。把村会议室布置一新,作为三斤狗的居室。”
“中午的时候,三斤狗的侄子回来了,从中央到省市都有人陪同。一辆不了一辆轿车开进村里!”蒙友德说,草根问:“就像刚刚见到蛇仔老爸那样?”
“那场面可比蛇仔的老爸大多了,听说一共有二十辆小轿车呢,鱼贯开进村里!”
“吹牛吧,有这么多小轿车。”
“吹不吹牛不知道,反正见三斤狗的侄子进村了。一村的人,不管大人还是小孩都叫他做三伯了。三斤狗幽默风趣地说:我一夜之间长了二百九十七斤,从三斤狗变成了三百斤狗!”
蒙友德说完先自笑了,草根自然也是跟着笑的了:“你的意思是,柴正一这个三斤蛇,明天就变成三百斤蛇了!”
“这是不言而喻的了,真的是懒人有懒福,蚂拐(青蛙)跳进屋!蛇仔这下鸟枪换炮了,想不有好日子过都难。”
“那也不一定呢,说不定是一场空欢喜!”
“怎么可能,那几辆轿车明明就是往蛇仔的村子开去的。再讲都有统战部的人在家里等了,怎么还能有假?人家怎么总会有这种鸟叫啊?!”蒙友德既羡慕又嫉妒。
“别不知足了,你的老爸也不错嘛,至少这一生你都不用面朝黄土背朝天。人家才难,老头子什么都没留着,硬要说留下什么的话,那就是留下一个酒罐。”
“别说风凉话了,你可是拥有两门既赚钱又受人尊重的手艺呀!”
“再怎么赚钱都比不得你们月月红的,不管天晴落雨,天天有工资拿。”
“那可是毛毛雨啊,饱不得饿不了!”
“细雨落成塘,知道不?将来老了还有退休金,稳稳的旱涝保收呀!”远远看见一个老人撑着根拐棍在山边寻找什么,草根问:“那不是红灯他老爸吗,在山边寻找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