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田小满第一次见这一家子人。
其实,在她记忆里,还是有二爷爷的印象的。
可是,随着年龄增长,这印象也就浅淡了。
也是,毕竟每年二爷爷一家子回来祭祖的时候,都不会让她和田小春这姐俩过去的,美其名曰“丫头片子家家的,男人们上桌吃饭,有她们啥事?”
可他们也不想想,他们家不也有两个丫头家家的吗?为啥你们还走哪带到哪?
二爷爷个头不高,甚至还没有三爷爷个头高,在田家村一众同辈中,他应该算是最矮的。
三爷爷虽然也矮,但他多半是后期身子不好,得病了以后病磨折腾的,三爷爷年轻时也算是顶清秀的一个小伙子。
二奶奶个头倒是比二爷爷还高半个头,一张老脸上,皱纹横生,尤其是一双狠厉的眸子,看人的时候,让人觉得很是不得劲儿。
老太太穿了一身宝蓝色的绸缎衣服,额头上甚至还学了富贵人家老太君的模样,戴了块黑底绣红纹镶金边儿的抹额。
那上边的红色祥云栩栩如生,倒是给这老太太增色不少。
在俩人身后,还跟了不少人,其中两个中年汉子,个头也都随了二爷爷,都不太高,站在田大年身边,足足比田大年矮了将近一个头。
两个汉子身侧还跟着两个妇人,妇人也都穿着绸缎的衣服,只不过颜色不同,身上都或多或少带了些饰品,或是一副银耳环或是一支银钗,看起来珠光宝气。
最让田小满注意的是,二爷爷家的几个孙辈儿——两男两女,男的年岁都是十多岁,大的那个看起来比石头还要大上两岁,小的和木头差不多大。
两个姑娘嘛,都是十四五岁的模样,一个长得娇娇俏俏,一个长的珠圆玉润,很有特点。
走在老太太身侧的那个身着紫色绸缎的妇人,一进院子便甩着帕子掩在鼻子底下,“哎哟,这院子里什么味儿啊?咋这么难闻?”
另一个妇人则掩着唇笑了笑,“二弟妹你呀,是过惯了富贵日子,从来没到这乡下地方来过,你是不知道,这乡下地方就是如此,要不咱爹咱娘为啥把家安在县城,而不是在老家。”
“那之前在村长家里咋闻到这样的味道?”
那妇人再次笑了笑,“当然是因为村长家里头没养那些腌臜物啊,你看——”
她用手一指前院里养着的鸡,鸡圈里,一只花尾巴母鸡正领着十好几只小鸡仔儿走来走去。
寒冬腊月,小鸡仔虽然身子单薄,看起来皱皱巴巴的,可精神头却十足,看得出来这个严冬它们一定能挺得过去。
“——这院子里养着鸡呢,味道能好闻那可就怪了。”
妯娌两个哈哈一笑,老太太这才出言喝止。
“我和你公公还没说话,你们反倒是毫无禁忌,反了天啦!”
两个妇人有些讪讪的,不过出门在外,还是给了老太太十足的排面。
她们不再说话,只站在院里东瞅瞅西看看。
只不过,看啥都是一副嫌弃的模样。
因着田家现在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正在准备着中午丰盛的午饭,一时间并没人注意到院里进来的人。
还是石头一抬头,看见院门口站着的人,这才迎了出来,“二爷爷,二奶奶,堂叔,堂婶儿,堂兄,堂弟,堂妹,快请进。”
二爷爷脸上却有几分不高兴,二奶奶瞬间就明白了二爷爷的意思。
老太太哼了一声开了口,“你个小辈儿,好生无礼,我们都在门口这么半天了,你爹呢?你娘呢?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我说两个孩子怎么敢忤逆堂兄,原来从根上就坏了啊。”
老太太说话的时候,分明是高人一等的口气,石头气的握紧了拳头,可对方毕竟是长辈,若自己真的出言顶撞或是动手了,那就真的被人家扣上了一顶忤逆不孝的帽子。
好在田大年两口子出来的及时,也免去了石头控制不住自己情绪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
“二叔二婶,你们来了。”
王氏也跟在田大年后头,轻轻唤了一声“二叔二婶”,可老太太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她。
一行人进了田家堂屋,田大年怕二叔嫌弃,亲自将自己经常坐的那张椅子,用袖子擦了又擦。
“二叔,您坐这里。”
田二江略带嫌弃的挑了挑眉,见屋里确实没有别的地方可坐,他这才勉为其难的坐下。
老太太也在王氏的服侍下,坐到了椅子上,至于其他人,或坐或站。
田小满跟在田小春身后,往屋里送了茶水。
她暗戳戳看了一眼站着的两个妇人和两个姑娘,心里猜测着这应该就是二爷爷的两个儿媳妇和孙女了。
“二爷爷,二奶奶,请喝茶!”
田小春将洗干净的茶杯放到田二江和老太太跟前,田小满则将手里端着的茶壶挨个倒了茶。
一圈下来,一壶茶也就差不多了。
田二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没说什么。
可老太太却明显是个爱挑事的,一口茶下肚,突然开了嗓,“这是什么茶呀?怎么味道如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