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陆好像总能猜到她所想的事
秦艽拿起摆在面前的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在商陆面前的碟子上
“多少吃一点吧,这几日我会亲自教田菁,等她学会了你的言行举止,我便亲自送你出城。”
手腕被人猛地握住
“我不走,你昨日明明说了喜欢我,我听到了,你为什么不承认?是想骗我还是骗你自己?”
秦艽低着头
不去看商陆的眼睛
“昨日是药效发作,一时糊涂。”
“一时糊涂?我不信,你昨日还说那药剂量不足以让你动情,你昨日明明就说了喜欢。”
商陆十分固执的拉着秦艽不让她逃避
无论她怎么挣扎都不肯松手
两人僵持不下
秦艽咬着舌尖
直直对上商陆的视线
“我只说了喜欢,却没说是喜欢你。”
商陆只觉脑中的弦在此刻骤然被人剪断
他声音不自觉拔高起身
“那你喜欢谁?高琛那个书呆子?就他那瘦弱小身板能保护你吗?而且他文绉绉的,开口就是拿各种大道理压人。”
商陆说着说着忽然发现好像不太对,秦艽也喜欢这样
他有些烦躁的揉了揉头
开始来回踱步
“我哪点不比那个木头好,你俩在一起能有话题吗?你俩都是凑不出一句话的人,一天不说话不得把你憋死啊,而且,而且你别忘了,人家身边可是有个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做人要讲道德,那种拆散他人姻缘的事可有损阴德。”
他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服了
十分认同的点着头
忽然脚步一顿又像是想起什么
“难不成还是那个宁律?他就更加了,一张冰块脸惜字如金还不如那个书呆子,虽说家世地位,武力抱负和你的确有那么一点点相似,但是你别忘了,你和他之间可是有仇的,他家里的长辈是绝不会允许你进门的。”
商陆终于不再来回踱步
他认真看着秦艽
等她回答自己
就见她看着面前的灯盏淡淡开口
“起码他们都不会骗我。”
商陆沉默了一瞬
意外没有接着反驳
突然哑了声
默默坐在桌前低头看着手里的杯子
“你就是笃定我不会离开你,所以不断的推开我。”
他小声说着
“可是商陆,我每次想相信你的时候你都能给我一个意外,我不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上次我对你交付真心之时,你就险些颠覆了我的国,我不敢赌,也不能去赌,在我看来,我们两个还是适合都离对方远远的。”
没有歇斯底里的争辩和步步紧逼的质问
一场原本的争吵才刚起苗头就已经被扼杀截止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只剩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你赢了。”
商陆的声音很轻
像是从很远飘来的,让人听不真切
门被关上
将屋内与屋外隔开
雨声和风声被隔绝在了门外
将冰凉和平静留在门内
秦艽并没有离开
而是在门口坐下
她看着雨水一滴一滴砸在地面溅起成一片小水洼
抬手将手指放了进去
和脸上的触感一样
脸上的雨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砸在衣服上
但很快便干涸没了踪迹
秦艽不解
万事皆已循最适宜之道,以利双方
为何她的心却犹如刀刃绞割
痛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掌心朝上
看着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不受控制低落至掌心
疼痛蔓延至四肢百骸
让她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直不动
师父没有教过她眼下情形何解
更没有告诉过她
有些话不仅伤人
更伤己
房内传来烛台打翻的声音
随后灯灭
窗外再看不见任何人影
秦艽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
起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她没想到的是
竹茹也一直未睡
丹姚和丹青不在房内
只有她守着烛台一直等着秦艽回来
“师姐,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商陆和你吵架了?”
“没有,只是方才风迷了眼。”
秦艽说着
自顾自铺床
却被竹茹按下
“你眼眶这么红,肯定是哭了许久。”
她起身将秦艽揽入怀中
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抚
“师姐,难过是很正常的一种情绪,哭和笑一样没有什么难堪不难堪的,我只知道憋在心里才会容易生病,你难过便哭出来吧,哭出来就好了。”
秦艽感受自己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方才从外面回来粘上的风雪在此刻好像也融化了
原本已经止住的眼泪此刻又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阿茹,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我一切都是按照师父教我的,可我还是离师父所说的至纯至善越来越远了。”
“师姐一直便是那至纯至善之人,怎么会越来越远呢?”
秦艽摇着头
不自觉将自己缩成一团躲进竹茹怀里
“我不是,我有私心,有怨恨,也有杀念,我发现我越来越无法分辨究竟什么是善恶,我所认为的善并不是真正的善,我所认为的恶也并不是真正的恶,我无法纯善也做不到完全的不辩是非
所以我痛苦挣扎,连自己曾经说过的话都快忘却了。”
竹茹拍着秦艽背的手忽然停住
“师姐,我的那番话,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一时感慨的胡乱发言,你实在不必放在心上,更不要耿耿于怀折磨自己。”
竹茹忽然有些后悔询问秦艽了
师父曾告诉过她
师叔此前曾另外选定过一位师姐,只是这中间不知出了什么岔子,那位师姐离了山便不再回来
师叔一直觉得是自己的教导失了偏颇
便下定决心下一任要格外严苛
才意外造就了秦艽如今的性子
竹茹叹了口气
忽然发现怀里的人没了动静
低头看去
才发现秦艽竟然是睡着了
只是睡的不太安稳
眼角还挂着未试去的泪珠
她将人轻轻放到床上
才吹灭了烛台
这一晚秦艽睡的不太安稳
宋靖宇的药比她想的还要难缠
她这一晚噩梦连连
每每惊醒
额头颈间都是汗水密布
偏偏她还清醒不了多久便又会沉沉睡去
周而复始
早上醒来时还意外发了高热
但她并未与任何人说
只让竹茹替自己告了假休息几日
只是这几日就苦了竹茹和丹姚
她们发现最近两人都怪怪的
不仅同一时日发了烧
还都不愿告诉对方
平日里有商有量的两人一夜之间就像是看不到对方一样
谁都不曾先开口说话
即便不得不开口都是代为转告
搞得一连几日宫里的气氛都十分怪异
北境的雨也一连下了好几日
秦艽将自己裹在被子里望着窗外的雪
今日是百里霜假死出宫的日子也是冬至
她的头也终于不似前几日那般昏沉
只是眼下还有些畏寒
皇后娘娘特赦宫人可出宫面见亲人
众人便商议非说要趁着冷月落月不在一同为百里霜做一顿送别宴
外面此刻正热闹着
秦艽躲在房内都能听到丹姚的说话声
“多放些姜片吧,驱寒,哎,郡主呢?怎么还没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