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桌上，藏月顶着陈皮的白眼吃的很心虚，因为她是病人，唯一一碗粘稠的白米粥给了她。
而陈皮和他奶奶都是喝的野菜汤。
藏月拒绝过，但陈奶奶也很坚定，让她不吃给倒了。
再加上她现在确实很需要有营养的东西，于是藏月就厚着脸皮吃了。
藏月底子好，养了三四天就好全乎了，她说什么也不吃粥了。
陈奶奶拗不过，就拿上米袋把剩下的米给送到邻居家，藏月这才知道原来这也是借的。
挣钱的欲望在她心中达到顶峰，所以这天早饭后，陈皮拿上九爪钩出门，她立马就跟上了。
“干嘛？”陈皮不耐烦的问。
藏月和善一笑：“你不是要去河边抓螃蟹吗，带上我吧，我在一边钓会儿鱼，也能换钱。”
“就你？”陈皮打量着她的细皮嫩肉，表示质疑，看着就是养尊处优的人会钓鱼，别是去添乱的。
“你别看不起人，钓鱼这事不看本事，全靠运气，不瞒你说，我运气可好了。”藏月信誓旦旦，说实在的要不是陈奶奶告诉她，周边的山头都是有主的，她就直接进山了。
那里才是藏月的天下，没主的都是特别远的山脉，走过去都要好几天，没办法她才退而求其次的跟上陈皮。
陈皮不信，但也没再说什么，藏月赶忙跟上。
这个村子依山傍水，但大多数村民都是靠着河吃饭，因为山头有主。
她跟陈皮到的时候已经围了不少孩子，有大有小，看到陈皮直接一窝蜂的散了。
陈皮倨傲的占了最好的位置开始忙活。
藏月看着这一幕，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听陈奶奶讲，她们祖孙俩一直相依为命，陈皮自小就懂事，刚记事都跟着大点的孩子下河摸鱼抓螃蟹补贴家用。
但最开始九爪勾陈皮用不好，总被别的孩子欺负，一天辛辛苦苦抓的螃蟹还没卖出去就到别人篓里了。
后来还是陈皮自己争气，趁着给镇上武馆送河货时偷摸学功夫，这才把欺负过他的孩子全给收拾服帖了。
有时候想想，这个时代真吃人，没本事好像天生就低人一等要受欺负。
藏月胡思乱想着，眼前的鱼竿突然动了动，拉起来一条个头不小的草鱼就被带了上来。
陈皮懵了，这跟他以往的认知可谓是天差地别。
藏月有什么鱼竿，她就从树上掰了根树枝，绑了个线，线那头是一个小小的尖棍棍。
就这破烂货，能钓这么大一条鱼，陈皮真的怀疑人生。
“不错，还挺大，如果下一条更大就好了。”
藏月表示这都是基本操作，金手指一开愿者上钩，要不是看陈皮也在，她高低下去上手摸了。
这一天陈皮心神不宁，准头都偏了许多，往常能抓一满篓的，今天就一半。
而藏月的鱼篓里早就满的放不下，全都是个头不小的草鱼。
离天黑还早，陈皮带上她去了镇上，螃蟹就卖了五文钱，而那些鱼藏月留下三条，剩下的都卖了，换了七十文。
沉甸甸的铜板陈皮拿着都有点硌手，这些钱他要抓半个月螃蟹才能赚来，而藏月只用半天。
“我现在相信了，你运气确实很好。”陈皮看在钱的份上，再也冷不下脸说了软话。
藏月瞥了他一眼，心里嘀咕这人脸变得还真快。
“就这你都震惊了，放心还有的以后呢，陈奶奶为了救我欠的钱我很快就能凑齐。”
陈皮估算了下，也没反驳，毕竟照今天的速度，凑齐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拿上钱先去了医馆，医馆的老大夫人很好，一般出诊就收两文钱的茶水费，开的方子也都是便宜效果不错的。
“林大夫，我们来付欠的药钱，是她的。”陈皮指着藏月说。
林大夫点点头，摸一把胡子开始翻账簿，藏月看那本子厚的很，而等翻到她那一页，藏月终于明白为什么陈皮要特意交代一下。
“这位姑娘吃了五服药，药费是二十三文，加上出诊费，总共二十五文。”
陈皮数出相应的钱数就要递过去，藏月拉住他，指着账簿道：“林大夫，既然都记到一页了，我的药费跟陈奶奶的就没必要分开了，一起算吧。”
林大夫惊诧的看了她一眼：“姑娘知恩图报，未来一定有福报回身，看来陈阿婆没救错你。”
这年头老百姓的日子都不好过，尤其是穷的叮当响的陈家，村里人谁不背后笑话陈阿婆乱救人，连林大夫当时都没指望着收回这笔钱。
“陈奶奶好人有好报，林大夫医者仁心，咱们都会有福报的。”藏月说了吉祥话。
林大夫颇为不好意思：“微末技术哪敢当的医者仁心这话。”
陈皮眼瞅着他要顺势划去欠账，涨红着脸阻拦，少年拉不下脸面，早上还对藏月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的。
怎么就好意思用她的钱：“你管好你自己就行，我奶奶的药钱我自己会攒。”
“陈奶奶是我的救命恩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现在就付个药钱而已，你有什么好拦的。”
陈皮就不是个文化人，当然听不懂藏月说的话啥意思，但他真做不到空手套白狼。
“不行，奶奶知道了会不高兴的。”
藏月看懂了他的意思，少年人当真复杂，戾气桀骜是真的，不占人便宜也是真的。
想了想她拿出了杀手锏：“陈皮，你知不知道陈奶奶这几天一直在咳嗽，而她为什么拖着不来看病，你又知道吗？”
陈皮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原因，因为她上一笔药费还在欠着，怎么敢再踏入药铺的门。
少年神情阴郁，闷闷不乐，藏月叹口气：“既然知道，你确定还要拦着我吗，万事都不如奶奶的身体要紧，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以后对我就客气点，少翻点白眼就行。”
林大夫也跟着劝：“这位姑娘说的对，你奶奶的身体不能久拖，早治早好。”
“……”陈皮咬着牙不开口，脸颊滚烫，整个人上不去也下不来，颇为羞愧，但最后还是奶奶占了上风，他松开了手。
加上陈奶奶的药钱，一共才四十文，林大夫又问藏月需不需要给陈奶奶带点常吃的药回去。
陈奶奶咳嗽的毛病一直都有，常年都在林大夫这看，只是因为没钱都是断断续续的。
林大夫曾经说了很多次让她先吃药，等有钱了再给，但陈奶奶不愿意这样做，就一直拖。
藏月当然要带，咳嗽怎么能拖，万一日积月累成了肺痨，在这个时代那可是要命的，陈奶奶是个好人，她不想让她出事。
不过最后加上五贴药，钱就不够了，还差十文，林大夫仍旧是记账。
走时藏月让陈皮悄悄留下一条草鱼当作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