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想过,富民侯对治水会有些心得,毕竟他背后有个神秘的师门在,
但是没想到竟然懂得这么多。
疏浚河道,修复堤防这种常规手段暂且不说,
利用汴渠对黄河水进行分流,再用水闸控制流入汴渠的水量,避免超过汴渠的承受上限,
只要汴渠保持通畅,黄河水患就已解决大半,以后只需要定期清理汴渠河道,避免像黄河河床一样升高即可。
工作量从清理黄河河道,变成了清理汴渠河道,一下子省去了很多功夫。
徐伯越想越觉得这是个好办法,深刻契合自家先祖协助大禹治水的核心要义,堵不如疏,
真是非常之人做非常之事,一般人想不出这种办法。
至于水土流失才是导致黄河中泥沙泛滥,河床升高之根源,欲彻底治理黄河,必须对上游地区的环境进行保护,稳固水土,减少泥沙流入,
再以束水攻沙之法清理河床中淤积的泥沙,种种理念措施,更是让徐伯惊为天人。
“下官一生所学,本以为在治水一道颇有造诣,没想到在富民侯面前仿若一个毛头小子,今天听闻此番高论,真是不虚此生。”
徐伯说完,躬身对着陆鸣大礼参拜。
陆鸣侧身一躲,这个礼不能受,
“徐水工客气了,这些办法全都是各位前辈所创,我不过是恰好知道罢了,
要问我该如何去实际操作,那真是十窍通了九窍,一窍不通,全都是纸上谈兵,也就只有徐水工这种经验丰富,技艺高超的人才能把这些想法变为现实。”
治理黄河,不是知道点奇思妙想就能成功的,需要综合统筹,需要因地制宜,需要脚踏实地的辛苦努力,
这些都不是陆鸣能做的。
徐伯听闻这些话,面色极为动容,没想到富民侯竟然如此谦虚,
“敢问富民侯,用汴渠分流黄河之法是哪位前辈所创,日后若有成效,也好让这位前辈名传天下。”
稳固水土,束水攻沙之法固然令人惊艳,但以汴渠分流之法更合徐伯的心意,
从祖辈协助大禹治水开始,他们就是这么做的。
“此法是王景前辈所创,他曾亲自勘测黄河以及汴渠地形,据他估算,若是朝廷全力支持,恐怕也需要两三年时间才能完成全部工程。”
以后可能不会再有王景这个人,也不会再给他治理黄河的机会,但是他的功绩与名声不应被彻底抹去。
历史上,王景用了一年多时间,征发民夫数十万,花费百亿才完成对黄河的治理,此后八百多年时间黄河没有发生大改道,决溢也为数不多,堪称效果卓着,功德无量。
眼下时间有限,距离水灾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徐伯还没有去实地查看情况,就算知道用汴渠分流,也不清楚该如何具体去做,
再加上朝廷资金不足,两三年能完成这项工程已经算是快的。
……
翌日,早朝,
陆鸣提出要疏通黄河航道,理由是如今航道不畅,影响海外金银的运输。
要是用别的理由,可能还会有人反对,
但涉及到金银运输,原本想要反对的人也都知趣的闭上了嘴。
海外金银已经成为朝廷的一大收入来源,年底之时,朝廷所发的岁赐都比以前多了不少,
谁要是站出来反对,那就是在和所有人作对。
岁赐也叫腊赐,不同级别的官员各有标准,大将军以及三公的岁赐包含二十万钱,牛肉二百斤,粳米二百斛。
这还是以前的标准,海外金银流入后,这个标准又提高了五成,
所有官员都是海外开矿的既得利益者。
“少府船工新制造的飞剪船已经完工,船速可达现有船只的二到三倍,要是伏波将军那边的挖矿速度跟得上,”
说话时,陆鸣环顾四周,他的声音此时似乎带着某种魔力,吸引众人的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
那是金银的魔力。
“飞剪船可以大大缩短从倭岛到东莱郡的航行时间,以后每年流入大汉的金银多上一倍应该不是问题。
要是黄河河道也能通行,以后把金银运到长安同样也会快上许多。”
陆鸣给自己留了条退路,运到东莱郡就是运到大汉,从东莱郡到长安是另外的路程。
众人听得清楚,没人会因为飞剪船可能无法在黄河通行就看不上这种船,东莱郡怎么就不是大汉呢,
富民侯的话没毛病!
大把大把金灿灿,银闪闪的小可爱,又有谁会不喜欢?
“黄河,任何时候都要疏通,不疏通不行,
你们想想,海外的金银就在那等着我们开采,却因为船太慢的缘故一年只能跑几个来回,
万一再遇上浅滩和暗礁,稍有不慎就会触滩沉船,大把的金银谁没就没啊,都掉进了河里,
咱们能忍么?”
忍不了,完全忍不了,
那不单是朝廷的金银,更是他们的岁赐,
现在就已经涨了五成,以后真运回来两三倍的金银,那还不得起飞喽啊。
“陛下,臣附议,眼下正是水位下降的时候,此时疏浚航道省时又省力。”
“陛下,臣附议。”
“陛下,臣也附议。”
……
“富民侯,飞剪船真的有那么快么?”
一片附和声中,终于有人问到了问题的关键,飞剪船究竟快不快。
根据李广的奏报,海外的倭岛上确实有金山和银山,有生之年都开采不完,只要开采和运输的速度足够快,
大汉就有用不完的金银。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为了证实飞剪船的速度,少府会在昆明池安排一场公开比试,到时候欢迎各位观看。”
目前黄河航运上使用的船统称为漕船,平底宽舱,更适合黄河多沙多浅滩的特点,求稳为主,在速度上难免会慢一些,
用飞剪船和漕船比速度,多少有些胜之不武的感觉。
但这种方式更能展现飞剪船的绝佳速度,只好委屈一下漕船了。
修成君府上,
修成子仲听到要进行船速比拼的时候,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么久了,陆兄终于想起来我们这些海运贸易的老股东,要给我们展现成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