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交代好了吗。”
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从长春宫里出来，少年在前头的脸色有些凝重。
而跟在身边的姑娘则点点头，即使年纪不大，但举手投足都十分稳重。
“都安排好了，王爷，春蝉在王府里日日练字，如今已经写得有模有样，以假乱真了。”
“给皇后娘娘写一些简短的家书，想来也是没问题，到时候，奴婢在旁边搪塞过去就是。”
永璜点点头，稍稍叹气一声，心里也有些惭愧和不忍。
然而他和永琏都是两个上进的孩子，虽说永琏这个年纪，前去金川必然是凶险。
可若是成了，光是少年将军的名号，就足够永琏树立威慑，站准他嫡子的荣光。
想到这儿，永璜的脸色还是有些落寞。
这么些年，虽说皇阿玛没有表明什么偏疼，但是他对二弟的偏爱，对三妹的偏宠，都是人人知晓的。
尤其是皇帝对和敬公主的疼爱，几乎让天下做女儿的羡慕不已。
只恨自己的阿玛父亲不能学学当今皇帝，稍微疼一疼女儿。
永璜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些事情。
如今自己即将远赴河南，如果能干出一番成绩，必然能让皇帝刮目相看。
少年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与其自怨自艾出身不好，命数不好，不如自己拼杀出一条路，走出自己的路。
迟早有一天，自己也能让皇阿玛看见自己的才干，而不是拘泥于嫡子的身份，只看得见一人的光辉。
*
长春宫这头“托孤”罢了，正好是正午。
八月中旬的流火仍是强的很，日头盖在人身上，像是平白浇了一盆火，烫的人难以忍受。
甚至节俭的琅嬅都让人准备些冰，放在下人的房里。
而除了重要的事情，宫里也没什么人吩咐奴才跑来跑去的。
大热天的，何苦来哉让人奔波，再跑出一条命，又是罪过一场。
如懿身边跟着毓瑚，自从复位以来，她就赶走了身边许多丫鬟。
从前伺候的枝华等人，一应都被打发去了别的地方。
而现在伺候的小宫女，都是毓瑚带着人选出来的。
而毓瑚也成了如懿身边的掌事宫女，只是人人乐道，如懿身上老气横秋的气质，倒是和毓瑚十分相似——明明如懿也算是个年轻的妃嫔。
但琅嬅御下的后宫并不多议论她人容貌，因此大家也只是私下里说笑一阵，也就过去了。
除非是如懿次次惹事，大家才烦的嚼两句舌根。
而这会儿，如懿正朝着承乾宫去。
小宫女刚通传一声，里面的愉妃还没发话让人进来，如懿便带着毓瑚，直接大摇大摆地进去，惹得叶心都咋舌。
但床上的海兰并不意外，她了解如懿。
哪怕有了小心思，哪怕学的聪明，也根本改不了骨子里拧巴又恶毒低劣的本质。
单从自己在浅邸里还是绣娘的遭遇就看得出来。
“娴贵人怎么来了，也不通传一声，赤眉白眼闯进本宫的寝殿，这是打算做什么。”
海兰手上抱着永琪，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如懿。
而如懿也是意料中的没有行礼；她今儿穿着嫩黄色的衣服，头上的旗头长的有些吓人。
尾端还别着一朵赤红色的玫瑰，十分曜目。
“闲来无事，特意来看看妹妹，妹妹不会还要和姐姐讲究规矩吧。”
如懿自己坐下，叶心的眼神看向海兰。
然而海兰并没有任何话讲，甚至平静的让叶心去倒茶，似乎对如懿十分容忍。
因此如懿也是有些意外。
“我无心和你起争执，如今我也是做额娘的人了，保养我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而如果我是你，绝对不会去招惹有孩子的妃嫔。”
海兰突然眼神锋利，狠狠剐了如懿一眼。
如懿正要笑她又沉不住气，外头却又进来一个婆子，手上端着黑乎乎的汤药，十分稳当地进来，端给床上的海兰。
“愉妃娘娘，这是养身体的汤药，齐太医特意补了性温的，让您好好坐双月子。”
如懿听了声音看过去，却发现是个面善的婆子。
毓瑚在她耳边提了一句，说是田姥姥，当时救了愉妃母子，被皇帝厚赏的接生姥姥。
当时海兰凶险的情况，如懿也是有所耳闻的。
但听见田姥姥有如此本事，如懿却又平白的从心里生出一股扭曲的占有。
“想必这位就是田姥姥吧，愉妃当时情况凶险，您救了愉妃母子，保得愉妃母子平安，本宫先在这里谢过您了。”
殿里的人都有些奇怪的看着如懿，而如懿甚至对着田姥姥稍稍低头行礼，看的田姥姥左右为难。
而海兰一边喝着补身子的汤药，一边冷笑了一声。
“娴贵人，本宫就不说你失了礼数了，反正你没规矩惯了。”
“只是，你在这里感谢什么，田姥姥难不成是你请过来给本宫接生的？”
如懿笑了笑，正要说自己见过田姥姥几面，海兰却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而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这位田姥姥，是嬿心姑娘进言留在宫里的，要感谢，本宫也得感谢嬿心姑娘，你犯不上在这里冒领功劳。”
如懿脸上有些挂不住，这种被看透的感觉，让她脸上故作深沉的高深莫测，稀碎成一地，她甚至有些怨恨海兰为什么这么聪明。
“是吗，那嬿心姑娘还真是好本事。”
不阴不阳的话，让海兰心情不错的笑出声，聆听如懿破防的声音。
事实上，如懿确实有些破防。
在养心殿侍奉的时候，皇帝就提起过嬿心几次，还赞赏嬿心站在凌霄花下的样子十分美丽。
美人如花，即或是天边云霞也不能比。
但如懿并不想承认自己心里有些略略的醋意，也不想承认自己的确比不过任何人。
因此她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正打算说些什么，海兰却直接把碗往旁边轻轻一放，目光停在如懿的脸上。
“好了，本宫不想与你多费口舌，本宫恭贺你复位，但本宫也想知道，你今儿找上本宫，究竟想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