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进忠并不意外这个发现。
他甚至只是轻轻哦了一声，挥手就让小太监下去，低头就看见嬿婉担心的眼神。
“你不进去回话？皇上和皇后还等着呢。”
嬿婉有些心急，想让进忠赶紧进去回话。
只是进忠并不着急，他甚至离嬿婉又近了些，声音都有些冷冷的尾音。
“不急，我掐着时辰呢，这事儿有些古怪，我得先想想。”
“免得进去一会儿再被泼了脏水，咱们可全都要玩完。”
嬿婉品了品进忠话里的意思，还没等他说什么，进忠却全都反应过来。
他喉间有些浅浅的冷笑，像是想出来怎么自保应对一样。
“一会儿，你就跟我进去，先待在定郡王身边，免得他孤立无援一张嘴，咱们皇上可顾不过来他，皇上顾着心疼公主呢。”
嬿婉点点头表示明白，正打算跟着进忠进去。
然而进忠却拦着她；他自己倒是偏着脑袋想了想，有些若有若无的微笑。
“是个好计策，从前小瞧她了，想来没大一会儿她就要有动作了。”
“你一会儿进去，除了顾着定郡王，也顾着皇后娘娘，这一会儿的事儿，她可能坐不住。”
这话说完，进忠便自顾自的抓着嬿婉的手腕，带着人先进去。
嬿婉猝不及防，被进忠拽着进了大殿。
而在进入书房前，进忠放开了她，两个人理了理仪容，由进忠先进去。
“回皇上，那位福姑姑已经死了，死了有好几日，像是淹死的。”
地上跪着的彩棠听罢，脸色瞬间变得刷白。
她只知道福姑姑背后的人威胁了她全家，却不知道福姑姑背后的人是谁。
更不知道福姑姑又是从哪里弄来的流言。
如此一来，彩棠就是流言的源头，是千刀万剐的罪人。
皇帝的眼神看向地上跪着的彩棠，知道这事情不简单。
只不过那个叫福姑姑的老嬷嬷死了，哲悯皇贵妃更是和此事无关，这也算是彻头彻尾的死无对证。
但如此一来，下头这个叫彩棠的，就真的是非死不可了。
皇帝并没有耐心再去查福姑姑怎么死的，既然流言的源头已经断代，那么再杀一个人震慑六宫，也能直接堵了所有人的嘴。
更何况，璟瑟的额驸的确是色布腾巴勒珠尔没错。
若不是因为璟瑟年纪小，这事儿还没办法公布出去，皇帝倒也想早点下旨，宣告天下，璟瑟的额驸是谁。
因此，这事儿也不好赶尽杀绝。
彩棠若是死了，往后里说起璟瑟的额驸，难免对自己的名声有损。
但若是不杀彩棠，璟瑟的婚事岂不是人人可以议论的。
那自己的女儿算什么，话本子吗。
皇帝的眉眼阴沉一会儿平淡一会儿，目光看向皇后，声音有些玩味。
“皇后觉得该怎么罚，如今那福姑姑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东西，就是把这丫头和她全家送去慎刑司，估计也问不出什么。”
“皇后贵为六宫之主，管制六宫中人，原也都是皇后的职责，你只管说，朕听你的就是。”
皇帝的眼神静静看着琅嬅，而琅嬅则在心里想到了另一层。
这会儿嬿婉已经偷偷进来了，站在永璜身边，两个人压低了声音，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琅嬅正要说，但地上跪着的彩棠却拽着琅嬅的衣角，脸上哭溃的泣不成声，只知道一味的求情。
“皇上，皇后娘娘，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这么些了。”
“福姑姑拿了银子，威胁奴婢的全家，想必后面定是宫里头的主儿威胁的，否则一个姑姑，怎么有能力杀奴婢全家呢。”
生死关头，彩棠像是聪明起来，呱啦啦说了一大堆，脸上早就是眼泪鼻涕糊成一大片。
琅嬅知道这丫头是个夹在其中无辜的一环，因此脸上也有些迟疑的神色。
双方僵持下，外头的如懿领着小丫头进来上茶。
只是上茶后，如懿并没有急着下去，而是直接站在皇帝下头，款款行了个礼。
“皇上，奴婢刚才在外头无意听了一耳朵，合着近日宫中的流言，奴婢……倒是有些愚见，希望能给皇上和皇后娘娘说一说。”
书房里头大多数人和如懿都算有仇，只是个人的私仇，皇帝并不介怀。
“你说。”
如懿点点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彩棠，声音平淡，却有些冷冷的。
“福姑姑是哲悯皇贵妃的陪嫁姑姑，可哲悯皇贵妃诞下定郡王便去了”
“这之后，福姑姑便守着哲悯皇贵妃的梓宫，偶尔在宫里做做其他活计，甚少出现。”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琅嬅慢悠悠开口，打断如懿的话。
如懿倒是不疾不徐的，朝着琅嬅行礼，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的笑容。
“从前皇上登基的时候，那时候奴婢还是娴妃，并不得宠，因此能在宫里行走多些。”
这样故意卖惨的表情，琅嬅并不少见，她勾了勾唇，让如懿继续。
“这福姑姑是富察氏旁支，哲悯皇贵妃带来的陪嫁，且早年宫里有糊涂话，说是……”
“皇后娘娘害了哲悯皇贵妃，因此奴婢想着，说不准是福姑姑误听人言，想要报复皇后娘娘，也未可知啊。”
“奴婢不知流言从何而起，也不知道流言说了什么。”
“但奴婢此前也是在后宫多年，后宫人心，奴婢也是能揣测几分的。”
皇帝皱眉静静听着，琅嬅却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一派胡言。”
\"可朕倒是觉得不像胡言，当然，朕自然相信，哲悯皇贵妃之死，和皇后是毫无关系的。\"
皇帝拦住了皇后的开口，目光凉凉的，略过皇后的眼。
只是这眼神里多了几分警告和谋算。
琅嬅与他多年夫妻，又是帝王君臣，自然一眼看出来这眼神中的道理。
便是到此为止。
“既然如此，那福姑姑便是死有余辜，中伤皇后和公主，妄议朕的后宫，其心可诛。”
有了罪名安置的人，事情就好办多了。
皇帝也不想全盘彻查，毕竟巴勒珠尔是额驸，已经在他心里板上钉钉，彻查对日后也没有好处。
可若是不给个交代，璟瑟的名声也会有损。
既然如懿给了这么个风口，那皇帝干脆顺势而上。
“福姑姑已死，她家人流放宁古塔。”
“至于彩棠，赐自尽，念及家有老幼，朕也不忍赶尽杀绝，便流放岭南，十年后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