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泊西面。
刚刚过去的冬季,岳飞在漠北过得相当惬意,塔塔儿部已经被联军打残,再也无力反抗,岳飞便在俱乐泊西面与南面驻兵,趁着冬季,将受朝廷诏令而赶来的漠北诸部粗粗训练了一番。
对于岳飞提出的要求塔塔儿部诸首领交出权力、前往大定府享福的要求,一些头领和贵族们表示拒绝,于是塔塔儿部再次分化。
秉持着赶尽杀绝的目的,在春意刚刚回到俱乐泊周围这一片土地后,岳飞便召集众将,对塔塔儿部的残余势力发起了进攻。
乞颜部、拔野古部、广吉剌部、蔑儿乞部连同克烈部东面诸部落跟随着岳飞,对躲藏在斡难河东北、北海东面的塔塔儿部发起了狼群一般的轮番袭扰。
二月底,漠北的冰雪还没有完全消融,漠北诸部就引导着汉军杀了过来,来不及逃走的塔塔儿部哭喊声震天,然而长生天的庇佑并没有降临到他们头上。
就如同西北汉人对西夏的世仇一样,漠北诸部对曾经先后投靠辽国契丹人、金国女真人的塔塔儿人也同样充满了不死不休的仇恨。
汉军的铁骑再次冲破了塔塔儿部临时拼凑起来的不到六千骑,神武军军纪严明,但这一次岳飞难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漠北诸部将车轮立起,展开了对塔塔儿部的屠杀。
这种持续了几百年的世仇,不是一两场大胜的战争就可以消除的,岳飞为人宽厚,但他应清楚,为了笼络漠北诸小部落,塔塔儿部必须要遭受这样的劫难。
汉军并没有参与到屠杀之中,等一切都结束了、天地之间再没有哭喊声之后,岳飞便将诸部头领召集在一处,开始瓜分塔塔儿部的牧场、牛羊与人口。
面对着岳飞,漠北诸部头领都表现得极其恭敬,漠北实在太混乱了,若是朝廷有足够的精力,王伦只要给岳飞三万骑兵,岳飞就能够横推整个漠北。
当岳飞将塔塔儿部当作主要攻打的对象后,原本彼此之间颇有许多矛盾的漠北诸小部落,也默契地放下了彼此之间的仇怨,一起加入到了瓜分塔塔儿部的盛宴之中。
一幅巨大的、颇有些粗糙的地图在军帐中悬挂了起来,岳飞点检着功劳簿,按照诸部出兵数量、立功情况,颇显随意地将塔塔儿部的牧场、牛羊、人口等都分了出来。
当然,牛羊等汉军要拿大头,甚至一部分塔塔儿部的人口也将会被汉军接手并送回漠南,朝廷有意在漠南开设官办马场,也需要一批牧奴。
没有人反对岳飞的分配方案,尤其对于广吉剌这样实力弱小的部落、对于蔑儿乞这样后加入的小部落,能分到肉吃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瓜分完毕后,军帐中的气氛顿时变得热烈了起来,乞颜部的首领合不勒小心翼翼地问:“大将军,王师接下来要攻打何处?”
按照岳飞的分配,斡难河以北、包括北海都将属于朝廷新设的安北都督府,这是个暂时虚设的都督府,并没有确定都督人选,合不勒觉得自己或许还有点儿希望。
岳飞盯着他看了一眼,笑了起来,向着南方郑重拱手说:“天子派吾来时,意效仿前汉冠军侯故事!”
这个典故对于合不勒而言实在太难了,他只知道岳飞曾经被封为冠军侯,前汉冠军侯又是谁?
岳飞没有给他继续发问的机会,只是一点地图:“我欲领兵直趋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那就是克烈部的势力范围,合不勒眼睛顿时亮了,他早就觉得忽儿札胡思德不配位,凭什么善战的乞颜部只能拥有斡难河的一小片牧场,只会为自家生计考虑的克烈部却占据了那么广袤的土地?
军帐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蔑儿乞部首领忽鲁巴盯着合不勒,眼神很是不善。蔑儿乞部名义上从属于克烈部,在辽国时被称为密儿纪,现在的部落汉名乃是岳飞定下来的。
岳飞是全才,投顺王伦后,王伦曾要求他多读书,但凡不逢战事,岳飞便手不释卷,领兵攻金国时,他又快速学会了女真语,到了漠北后,达靼语也被他学会了。
所以蔑儿乞这个部落名,从发音上更贴近他们本部落的自我称呼。
蔑儿乞部的游牧地大致在乞颜部南面和西面,故而两个部落彼此之间也是世仇,忽鲁巴如何看不出来,合不勒想要充当向导,领汉军杀向狼居胥山去?
若是合不勒受楚国公信重,对于蔑儿乞部就是个灾难,所以忽鲁巴连忙用本部落语言说:“大将军,可自西南直入忽儿札胡思的汗庭斡鲁朵城!”
忽鲁巴的建议,是岳飞领漠北诸部大军,从乞颜部的牧区经过,而不是直接向西,从北海南下,这样就避开了蔑儿乞部的牧场。
出乎他的意料,合不勒并未反驳,只是望着岳飞,等待着岳飞的决断。
漠北对狼居胥山的称呼是布尔罕山,但如今汉军强势,那么称呼自然也就跟着汉军保持一致了。
合不勒很聪明,他看得出来,这一次汉军的目标,就是塔塔儿部与克烈部,也就是说,中原那位消灭了金国的皇帝,不希望漠北出现一个强有力的大部落,所以谁强就打谁。
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合不勒也懂,而人类的野心往往是由于势力的膨胀,并非一开始就存在的,合不勒的野心不大,只要能够将乞颜部周边的小部落整合一番,在漠北无人敢随意欺辱就够了。
至于坐大到克烈部、塔塔儿部那般规模,合不勒还没有这样的野心。
岳飞没有理会忽鲁巴的小心思,与漠北诸部接触得愈久,他就愈发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在出发前王伦曾经认真同他说过,那就是蛮夷之辈,畏威而不怀德,草原讲究的是弱肉强食,汉军强大了,诸多小部落自然就会选择依附和投靠。
“那就从俱乐泊向西,沿着弓卢水,去狼居胥山!”
岳飞一言而定,忽鲁巴松了一口气,只要汉军不从北面向西,一切都好说。
随着岳飞一声令下,俱乐泊周边汇聚而来的诸部牧民骑兵们迅速地忙碌了起来,准备跟着汉军,杀向克烈部的汗庭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