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天的战鼓回荡,满是绿意的草原上,充满了铁与血的味道。
虎蹲炮、红衣炮、抛石机,这是汉军常备的三样远程攻击器械,虎蹲炮声音急促,红衣炮射速慢,抛石机威力巨大,除此之外,还有马拉的三牛弩,以及少量的五牛、八牛巨弩。
经过王伦的改造,汉军在兵种比例配置上来了一次复古,又向唐朝靠拢,但却多了许多火器,甚至可以不夸张地说,单从汉军的武器装备来看,已经达到了冷兵器时代的巅峰,并且向热兵器缓慢前进。
战争从一开始就迅速地进入到了白热化,两方的步兵大阵已经混战到了一处,在右翼,关胜也领本部骑兵缓缓压上。
他的任务是给后续骑兵创造机会,因为跟在后面的就是呼延灼所领的重骑兵。
若按照金国的标准,呼延灼所领的五千骑,是新汉唯一一支重型具装骑兵,河东军的秦明部,离这个标准尚且有一段距离。
新汉建立四年多以来,山东、河北、河东、陕西、陇南五个行省的马政已经全面恢复,但由于新汉仍旧未能占据马源地,马匹主要靠着与吐蕃、西夏、漠南草原的贸易得来,故而战马仍旧是缺乏的。
因此朝廷的军队建设,仍旧是优先用轻骑兵,又多用骡、驴为补充,从总体来看,汉军仍旧是以步兵为主的。
关胜一刀将一个金国轻骑劈下马去,抽空回头看了一眼,顿时放下心来,汉骑的冲刺阵型不乱,宣赞就策马在不远处。
与金国开战近两年,朝廷对金国的军队也愈发了解,金国多以女真人为重骑兵、重步兵,轻骑多是渤海、契丹、奚、汉各族士兵,而且金兵中女真兵的数量当真不多。
关胜举刀格开了迎面冲来的一个金国骑兵的一记狼牙棒,反手一刀砍去,听见一声吃痛的惨叫,便舞着大刀,迎向了第三个金兵。
卢俊义与花荣则领兵在左翼,前次大战,中山都督府损失惨重,朝廷又从河南、河北抽调了民兵补充,这些都是训练了三年以上的士兵,卢俊义于是再次厮杀在前。
与他配合的花荣,领的则是汉军中也不多的弓骑兵,有索超这个“急先锋”在前,花荣和周谨便来回奔驰,不断齐射。
考虑到卢俊义所领的都是第一次上战场的新兵,故而林冲将杨志也放在了左翼,就在卢俊义部的侧面一同厮杀。
可以说王伦将原梁山头领中的猛将们,大部分都放在了河北,偏偏完颜宗望用兵极其谨慎,让河北军始终无法寻找到合适的机会大打一仗,这让全军上下充满了战斗欲望。
张觉此时就领步兵杀在最前面,辽国对境内汉人很是防备,故而辽国时代,汉人多为文官,很少有能领兵为将的机会,但张觉就是靠着自己的能力,跻身为将,而且在金国刚刚消灭辽国、威名最盛的时候,就敢起兵反金投靠中原王朝。
所以张觉一向觉得,他入了汉朝,怎么也得受朝廷重用,至少能混到郭药师在前宋时的地位吧?
但进入燕山府后,张觉的心气一下被打消了,若论个人武勇,河北可是一群梁山猛将扎堆的;论带兵打仗,岳飞、韩世忠、史文恭等让他望尘莫及,那就老老实实听话吧。
张觉持一柄双手大砍刀,怒目圆睁,大吼一声,一刀将一个惊恐的金兵砍倒在地,趁着亲卫上前掩护,便割了那金兵首级,缠在腰间的铁皮带上。
他的腰间已经挂了三颗人头,这并非是为了抢功,而是张觉觉得,他娘的契丹、女真人都该杀!他可是辽地汉人,曾经北方汉人遭受的屈辱,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对面的金兵遇到的就是这样的一群汉人,身着铠甲,手持利器,大呼小叫,奋勇拼杀,浑身血污,而且腰间普遍挂着一两颗死不瞑目的同袍头颅,这模样实在太有视觉冲击了!
一名躲在后方的金兵对着张居射了一发暗箭,被张觉的亲卫用盾牌格开,张觉顿时察觉到,大砍刀一指:“随老子砍杀过去!”
以张觉为箭头,以二十名结阵的亲卫为锋矢,不断有汉兵高呼着,向张觉的方向追来,战线便不断被向着金兵中军的方向推去。
在张觉不远处,刘唐领着北衙本部禁军也在厮杀着,刘唐善用朴刀,但朴刀本不是战阵用的武器,故而这些年他又练了一手大斧的武艺,并不是李逵那样的短斧,而是长柯斧。
长柯斧本是步兵用来对付骑兵的,被刘唐这样的猛男当作步战武器,他一斧当头劈下,一个金兵不得不用武器奋力格挡,刚刚憋红了脸,就被刘唐的两名亲卫持枪捅了过去。
于是刘唐收回长斧,又向着另一个金兵砍了下去。汉军重视五到十人的军阵配合,而且由于西夏就出现了三人战斗小队,汉军也多了一项军事操练,即一人持刀盾在前,一人持长枪,一人持弓弩居后。
只是刘唐仍旧按照自己的想法练兵,是以五人为最小的战斗组合,一人持盾牌在前,两人持长枪,后面一名弓手、一名弩手。再后方则是投掷兵,以及将三眼铳从骑战变为步战的铳兵。
刘唐一斧劈在一名金兵的脖子上,随手擦拭了飞溅到脸上的鲜血,“呸”地吐了口唾沫,又继续向前冲杀而去。
原本他看到两侧的河北官兵,在战场上抢割首级挂在腰间,还觉得不齿,我带来的可是北衙禁军,天子亲军,怎么能干这种事?
但越是厮杀,越发现不对劲儿,便也连忙让部下士兵们割了首级挂在腰间,这种战场上的威慑、对敌军士气打击的事情,不做白不做!
杀到最后,刘唐腰间已经挂了五颗脑袋,浑身血糊一般,脸上的血迹根本擦拭不及,只露出一双煞气逼人的眼睛来。
他那柄长柯斧的斧柄上,已经缠绕了两次布条防滑,也早已经变成了血色。
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汉军着红袍红袄的好处了,汉兵们已经习惯了红色,于是身上沾染的血迹也浑不在意,但对面的金兵却是越战越心惊,任谁看到对面一个个浑身血污、还在拼力厮杀的对手,都会心生恐惧!
难道这汉人刀枪不入,受了这般重的伤,一点儿事都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