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忠追求梁红玉的消息,很快传到了皇宫。杨林转述了消息,王伦愣了好一会儿,他还以为这两人未必能够再碰到一起呢!
他看了有关梁红玉的资料,梁红玉的祖父、父亲都是原两浙路的军官,也算是大宋特色的军官荫子制度。但方腊起义后,其父亲战死,等到童贯领兵南下,平定了方腊后,凡两浙路战死军官,多背上了贻误军机的罪名,家中女眷发为官伎、奴仆等。
官伎并不一定都是卖身的妓女,也包括相当一部分才艺表演的伎人,梁红玉就属于后者。
王伦虽然下旨放诸多官伎为良人,但许多女人由于父母家人都已经不在,又不愿意随意嫁人,为了生计,只能继续充当官伎。
韩世忠本人可以不介意,但王伦得为手下亲信将领们多考虑,毕竟这件事若传扬出去,民间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
于是他让杨林转达教坊司,先将梁红玉的乐籍转为民籍,落户苏州姑苏府, 又封梁红玉为七品孺人,给了她一个诰命出身。
按照制度,自唐宋以来,官员的祖母、母亲、嫡妻,是可以受朝廷以“诰”的形式封赏,称为诰封,一般是与官员本人的官品对应的,也属于命妇。
故而诰命可以看作是朝廷为女性设置的爵位,但无食邑,无俸禄,无额外特权,仅仅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韩世忠属于四品将军,嫡妻应为恭人,王伦这么做,其实是给梁红玉一个官方认定的身份,反正不管韩世忠能不能赢得梁红玉的芳心,他这个皇帝已经用实际行动做了媒。
梁红玉是新汉朝第一位受诰命的女子,王伦也顺势颁布了新朝法令,官员无论文武,若立功劳,则其祖母、母亲、妻子皆可受诰;民间百姓有忠贞、节烈、品行端正、有才能的女子,无论婚否,亦可由本地官府提请赐诰命。
父权社会之下,王伦能做的,就是一点一点改革,从而引导民间的诸多风气改变。
秦凤路陇南行省。
吴用已经从兰州皋兰府到了西宁府,西宁府由原西宁州、廓州、积石军以及半个湟州组成,原湟州的另一半则属于皋兰府。
陇南行省的府,相较于内地辖区面积更大,这里人口不多,新任的陇南行省布政使,也是吴用的老熟人,前郓城县令时文彬。
时文彬是个干吏,只是很可惜,受梁山泊牵连,一直被压在知县、县令的职务上,从郓城县被调到熙州,始终不得升迁。
王伦称帝后,第一时间调时文彬回京,经过一番问对后,王伦发现时文彬对西北事务很是熟悉,于是少有地任用皇帝的权威,将时文彬连升数级,升到了布政使级别的高官。
这个任命有官员反对,但反对的声音不大,谁都知道陇南行省的政务不好处理,地广人稀,临近祁连山和高原,辖区内多蕃、羌,一个不小心,可能连命都要丢掉。
时文彬于是在东京城待了半年,熟悉了新朝的政务处理流程后,便匆匆赶往秦州天水府就任。
吴用并没有前去拜见时文彬,他要协助史文恭改州为府,并且发起对西夏的经济战和骚扰战。他已经接到了马灵派回来的信使,心里就有了更多的想法。
西宁府境内多蕃人,而且在附近的河、湟水之间,还生活着一个很小的部族,那就是退浑部。退浑就是吐谷浑,“安史之乱”后这一支慕容鲜卑已经逐渐吐蕃化,但又没有完全吐蕃化。
故而吴用便在原西宁州奏请开互市,将情报人员撒向了西海一带。
凭借着互市,吴用与退浑等西海周边的各部取得了联系,也慢慢建立了一种很薄弱的信任,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表露自己的目的,而是让李彦仙领兵,开始了对西海到积石山一带的日常巡逻。
吴用协调诸部牧民之间的矛盾,开始行使官府的职责,眼下吐蕃诸部也与草原诸部一样,只是一个极其松散的联盟,他以公平为原则,也让许多牧民开始放下了对新汉朝的戒备之心。
通过与退浑部的贸易,吴用先后弄来了五千匹马,挑选其中可用作军马的二千匹,都送去了东京城。
而吴用派出的情报人员,也沿着此前马灵西行的方向,第一次将祁连山东南纳入到新朝官兵的巡逻路线当中。
西宁府、皋兰府大致上是以祁连山的乩六岭为界,与西夏隔山脉相望的。
吴用的打算很明确,一旦取得了西宁府周边诸部的初步信任,便将这些吐蕃、退浑、羌人组织起来,翻过祁连山,对西夏的河西走廊发起小股同时进行的骚扰战。
所以李彦仙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他带兵巡视地方,借以威压诸部,让高原诸部再不敢随意骚扰中原,吴用再顺势引导,这件事不就成了嘛!
除此之外,吴用还交好内附称臣的青唐吐蕃诸王,打探高原诸部以及西域方向的情报,他学不了马灵西行千里,至少能够从西南给予一些配合不是?
以粮食、粗布为贸易,以铁锅、糖块、茶叶为奖励,吴用已经笼络了一个吐蕃小部落,而李彦仙则以招募而至的陇南行省各府汉人少年青壮为基层军官,开始对这个小部落的吐蕃人进行粗训。
抢劫从来都不是个粗糙的活儿,自古以来汉人就非常有经验。
在吴用的军帐中,一幅关于祁连山的地图已经越来越详细,他要寻找一处合适的山口,作为对西夏袭扰的集结出发地点。
吴用在朝廷也有些朋友,给他传过一些风言风语,都觉得新朝既然已经与西夏议和,怎能再次引异族部落兵侵扰,这不是置朝廷和谈于不顾,大失朝廷颜面么?
对此吴用等西北地区的官员将领们都嗤之以鼻,大宋与西夏签订过和议,然而西夏该翻脸就翻脸,该骚扰就骚扰,怎么西夏人做得,我天朝人就做不得?这他娘的是个什么道理?
一群只会用道德自我约束、却将自己手脚都捆绑了任由蛮夷欺负的腐儒!
典型的实用主义者吴用给出了如此评价,然后继续投身于引诱化外诸部的大事业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