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姬惊奇地看着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道长，神不知鬼不觉，就仿佛......
他一直都在这里。
“鬼呀！”
反应过来的滑瓢惊呼。
人吓人能吓死人；
鬼吓鬼亦能吓死鬼。
“不错。”白眉道长一甩拂尘，颔首微笑：“现在的我，确实能称之为‘鬼’。”
鬼姬心生诧异。
这位道长究竟什么来路，悄无声息的出现也算了，竟也能听懂妖怪语？
这已经是鬼姬所见到的第三人了！
而今双方互亮底牌，孰强孰弱，还是得比过一番才知道。
鬼姬不动声色地勾了勾手指。滑瓢似乎是接收了什么指令，短暂的愣神过后，笑呵呵地问道：“喝茶吗？”
“有什么茶。”道长眼皮子不抬。
“什么都有。”
“普洱吧。”
滑瓢笑着点点头。
旋即滑瓢偏过身子，在它后方的位置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张茶几，上面还摆放着几盏泡好的热茶，冒出缕缕白烟。
“请。”滑瓢摆出“请”的手势。
道长微微躬身。
大步走到茶几前，在无椅子板凳的地方，盘腿坐下，凌空飘浮。
桌上共有五盏茶，说明滑瓢连鬼姬，叶梓，雪女的份都算上了。
叶梓犹豫了一下，上前抓起一杯茶，仰头就往喉间灌下。
茶水入口挺甜，具有实感。
忽觉耳旁清净了不少。
抬头看去，陷入白热化阶段的人类和妖怪已经不知所踪。
面前唯剩下鬼姬和雪女。
闭眼在睁开间。
场景又发生了变化，茶几犹在，环境却变成了一间温馨的小屋。
脚下踩着松软的榻榻米，顶头悬挂暖黄色的吊灯。
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和。
鬼姬跪坐在茶几前，目含笑意的看着叶梓，伸出手示意对面的位置。
“请坐。”
叶梓狐疑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身上的穿着，伤痛已经全然褪去。
原来混泥、脏兮兮的衣服，也换成了宽松的黑色浴衣。
“幻术嘛......”
叶梓微皱眉头，此幻术好生厉害，竟然能悄无声息间将人拉入幻境。
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知觉——虚虚实实，亦真亦假。
根本分不清自身是处在幻术还是现实之中，明明知晓它是假的，却是假的太真，仿佛一切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叶梓自然而然地走到鬼姬对面落座，面朝鬼姬与低着头沉默的雪女。
“你无法困住我。”他说。
“说笑了，这是一点礼数。”
鬼姬淡然一笑。
仅是眨了个眼的功夫，桌面上便出现了各式各样的糕点，有些叶梓甚至从未见过，看起来秀色可餐。
没怎么多想。
叶梓随便拿出一块红豆软糕丢进嘴里，仔细品味了一番——味道尚可。
如此，五感六觉犹在。但这只名为滑头鬼的妖怪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就连屋外飘进来的凉风都是如此的真实......
“其实......他们不是鬼。”
鬼姬突然说。
叶梓捂着下巴思考着，头也不抬，“囚禁在人世，无法飞升极乐净土的可怜人罢了。”
“你看出来啦？”
鬼姬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很难吗？”叶梓反问。
“嗬嗬，你比我想象中的要厉害太多，如果不是站在对立面，真不想和你这种人为敌呢。”
鬼姬随和地笑了笑，旋即继续说道：“既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
“雪女也不是鬼，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不，她......是鬼。”
思索未果，叶梓轻叹一声，抬起头来正视对座的鬼姬。
“你将他们都转变为式神，赋予他们不死不灭的能力，只要你不死，这些灵魂就永远无法得到超脱。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除了灵魂的修复要花点时间外，他们近乎于永生。但他们的思维，却依旧停留在临死之前的那一刻。”
鬼姬没想到叶梓眼光竟如此毒辣，一眼识破了被掩埋在虚妄中的真相。
“那你不妨解释解释，我在将小雪转变成式神时，她才年仅五岁，可而今都已经长成大姑娘了。”
“若是已死之灵，又怎会如此？”
鬼姬沉着脸质问。
“因为你在将她转变为式神时，她的灵魂......不，躯体还残活着，蕴含了部分生之气，所以她会像人一样长大。”
“但脱离了躯体太久的灵魂，要是少了生之气的供给，最终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叶梓看向低头紧张地攥着衣角的雪女。
“有些事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知晓，她的灵魂之所以能成长，其根本就在于有源源不断的生之力补充。”
“就像一条营养链，如果链断了，那她自然也会迎来属于她的结局。”
叶梓夹起一块酒心巧克力丢进嘴里，右手托腮，压在茶桌上。
看向鬼姬的眼神带有几分玩味：
“扶桑女性平均寿命是80到85岁，以高的来算，雪女至少分走了你11，12年的寿命。”
“哎呀~人这一辈子，活到七老八十岁，该看开点也都看开了。”
“我们鬼姬阿姨都活了半辈子了，还有什么是放不下的？”
叶梓没心没肺的笑道：
“她本就是将死之人，可你却硬是带着她走完了十年的时光。”
“已经可以啦，你又不欠她的。”
鬼姬眼神平静的注视着叶梓。
一旁的雪女闻言，身体微微一颤，蓦然抬起头，诚惶诚恐地看着鬼姬。
“大人，大哥哥说的......都是真的？”
“我向来都很认真，偶尔撒点小谎而已。”叶梓笑态可掬的说道。
鬼姬没有正面回答雪女的问题，而是深深地叹息一句，莞尔道：“那既然你都知道了，能否替我有剩的时间里，带小雪多观察观察这个世界？”
“当然不行啦。”叶梓果断拒绝。
“为什么？”鬼姬不解，“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成问题吧？你只要负责教她读书认字，剩下的时间哪怕是放在福利院陪陪孩子也好。”
“小雪学东西很快的，若是有什么物质上的需要，我能填补这个漏洞......”
”第一......我自己也不咋地认识字；”
“第二，我说的不行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你呀，鬼姬欧巴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