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州有一处造船厂。
这处造船厂成立的时间并不长,只有数月时间。
但这处造船厂的规模却很大,因为这处造船厂乃是朝臣们合力建造的。
造船的匠人 ,也尽皆来自江南。
当初在秋水的时候,季博常提议船厂规模不够,需要扩建。
他当时提了两个地方,一为东海无忧,二为内水发达的江南之地。
他当时觉得江南更合适,但朝臣们却说东海才是最佳之地。
有木料又有宜兰江水系,船厂建在此处省时省力。
匠人而已,从江南给你调来就是了。
正是有朝臣们的命令,无季车马非但把匠人拉来了,哪怕和他们稍微沾亲带故的所有人全运来了无忧州。
回家?
你家人都在这呢,这才是家。
所以有的时候忽悠人,还真不是说的多么天花乱坠才行。
你只要给出两个必选项,让他们在这两个必选项里,选择出一个最合理的就行了。
按照季博常的行事风格,他会把造船厂放到申逐鹿的老巢去吗?
绝对不会。
朝臣们选择东海 ,是因为姑父金通未收人家钱了。
在朝臣们看来,只要分金通未一份,这造船厂放在东海和放在江南是一样一样的。
季博常出现在造船厂的时候,一个人早已等在那里迎接。
宋智孝。
当初秋水他提拔起来三个人之一,秋水主簿。
也是工部侍郎刘元山的外甥。
他是桥梁,季博常和朝臣们之间的桥梁,但局势演变到现在这个地步。
他这个桥梁却显得极为尴尬和危险。
东海,是人家季博常的大本营。
东海道台,是人家的姑父。
他不想留,但走不了。
“宋智孝,见过侯爷!”
走下马车的季博常微微点头,随后迈步走进了造船厂。
造船厂临江而建 ,而且集合了东海和江南的两种风格。
东海造船以结实着称,因为东海的船不但要走大雍最大水系宜兰江,还会进入大海。
所以对船体的坚硬程度最为重视。
江南的船只外观更精美,因为走内水货运,所以对动力系统下的功夫更多。
江南船只入海,很有可能会被风浪撕成碎片。
但走内水,哪怕是满载货物的江南船,也能在速度上甩东海大船两条街。
各有可取,所以季博常才把船厂放在无忧。
一进船厂,映入眼帘的是数艘正在打造大船的龙骨。,东海和江南匠人正在合力打造新船。
“东海的饮食可还习惯?”
宋智孝闻言连忙上前躬身回答。
“回侯爷,还算习惯。”
季博常看着身边的宋智孝嘴角微微上扬,在船厂转了一大圈之后,他走进了船厂之内的大堂,在主位上坐下 。
“观智孝模样,好似更想归乡陪伴家人。”
宋智孝欠身应道:“不瞒侯爷,原本留在这里小人志得意满,但如今局势小人再留就显得很是...尴尬多余。”
季博常呵呵一笑。
“你很聪明,从当初在秋水所行就能看出,你的确是个聪明人。”
“但你和我接触太少,对我理解的更少。”
说到这,季博常转头看向宋智孝。
“知道我为何最后才来这里吗?”
这话让宋智孝微微一愣,他有些不明白季博常为何有此一问。
“有些方法用了一次也就够了,再想用就没了新鲜感,也没了出其不意的味道。”
“回去告诉我那老岳丈,以退为进他在帝都用过了 ,现在再用,已经没效果了。”
对着宋智孝再次一笑,随后竖起一根手指。
“但你只能一个人回去了,其他人,就永远留在这里吧。”
季博常的话让宋智孝的脸色瞬间一变。
以退为进,就是他得到的命令。
留在东海很尴尬也很危险,所以他表现的很焦虑,也表现的一刻都不想多留。
这就是以退为进。
因为他笃定季博常一定会想办法留住自己,甚至是策反自己 。
因为自己展现出来的能力,是其他人无法替代的。
特昂堂是他经手建立的,特昂堂的生意做遍大雍各地也是他的功劳,就连这处造船厂都是在他的引导下成立的。
自己展现出来的才能,已经足够引起季博常的重视了。
“我最后才来这里,就是在等一个消息。”
季博常说完再次看向宋智孝。
“我那位岳丈大人最喜藏拙,但也最喜反其道而行之,就如他让陛下为我和覃覃赐婚一样。”
“他选择从帝都撤回东南,绝不是他怕了左相,更不是他对帝都不感兴趣,而是在布局。”
“我一直在想,他回到东南除了作壁上观之外还能做些什么呢?”
说着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想不通,我就试着把自己变成他,如果我是他,在帝都这么多年都会做些什么呢?”
“当初的我还是个小人物 ,但他却没有丝毫犹豫的便是加入了我的特昂堂。”
“临家可是以商立足的世家啊,特昂堂赚来的银子不少,但也绝对没到能让他动心的地步。”
说完将茶盏放下,转头看向宋智孝。
“直到明举去了一趟北境之后,我才突然明白我这位老岳丈要的到底是什么?”
“三皇子去往北境,是你按照我的命令操办的。”
“明举在北境大营里见到了三皇子,但他告诉我,北境的三皇子绝不是原来的三皇子。”
“三皇子虽然去秋水时间不长,但和明举之间却接触了太多次,可他见到明举时却丝毫没有见到熟人的模样。”
季博常说完手指在桌上点了一下。
“那只有一个解释,真正的三皇子死了,而被送去北境的三皇子 ,是你们的人。”
“你在东海,假三皇子在北境,如此说来,江南和西南也一定有我老岳丈安插进去的人。”
“而且帝都之内,应该也有。”
“他看似为躲避左相而退回东南,却利用这个机会完成了他的布局,暗中在各地安插进了自己的人。”
季博常说完眼神看向大堂之外。
“而我要等的消息,就是这些来自江南的匠人里,到底有多少是多年前从东南迁移进江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