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延之竟有些受宠若惊的接过来这杯茶，急忙道:“没关系，什么都可以。”
他眼神一错不错的盯着面前的女子，依依不舍的低头抿了口茶，茶水已经凉了，但他却感觉心暖洋洋的。
从离开中晋后没有一刻感受到这么温暖。
他有多久没有喝到女子亲手斟的茶了，别说是茶了，哪怕如今只是一碗凉水贺延之也都会珍惜的喝完。
“有什么话便说吧，天色也不早了。”安绮语气淡淡，真正原因是一会儿京墨从大当家那里回来，定然要过来确认她的安全。
若是这两人碰到了一起，怕会爆发一场激烈的冲突，想到那个场面她就头痛。
贺延之看着她的脸，抿唇担忧问:“安安，你的脸怎么了。”
刚刚进来他就发现女子脸上那可怖的红咯噔了，但是刚刚时隔整整四个月单独见到女子冲击太大，这才没顾得上。
此时在看整颗心就是狠狠一痛，明明前段时间看还是好好的，怎么只是一会儿没见着就变成这样了。
安安最是爱美，还有多痛啊。
“安安，你别担心，我身边有一名医术很好的暗卫，一会儿我想办法让他过来给你看一看，一定会好的。”他有些紧张的安慰。
“我的脸上只是画的，无事。”安绮解释这么一句，贺延之一愣，聪明如他几乎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这是为了保护自己。
“如此，那便好。”
他有些高兴安绮能保护自己，但心底却同样有些失望，原来哪怕没有他在身边，女子依然可以过的很好。
他早就知道的，安安和别的女子完全不一样，她不属于任何男子，也完全不在意外人的看法。
“安安，抱歉，是我违背了当初对你的誓言，很对不起。”终于，这一直压在心底想要说出口的话终于吐露了出来。
贺延之眼底透出深深的思念哀伤。
“对你造成的伤害是无法改变的，安安，我当时真的不明白那件事会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从始至终我都是爱你想和你一辈子在一起。 ”
“一次次的妥协也只是以为是为了我们的未来努力，真的不知道你会如此在意，如此痛苦。”
安绮只是静静听着，她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喃喃自语:“不知道。”
她嘲讽的勾了勾唇:“从我们当初决定在一起时，我就已经很明确的表达过自己的想法要求，当时你是答应的。”
“在后面三年的相处时，我也几番强调自己对感情忠贞的要求，这样你还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你根本就没有把我表达的这些话放在心上!”
贺延之被质问的脸色刷一下白了，拳头收紧，心底涌起无尽的悔意痛苦。
“是我没把你的话放在心上。”
他其实到如今都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子会提出这样可以说是无理的要求，这个世间男子三妻四妾是理所当然。
对女子要求也是娴淑大度，不明白安绮这特殊的性子是如何养成的，但是他却是明白了自己的心。
他真的很爱安绮，可以为了安绮改变所有的想法。
“安安，过去对你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改变，我说再多的抱歉也无用，只是最初我们的观念不同，但是我对你从始至终都是真心的。”
贺延之抬眸定定望着女子，在幽幽烛火下，他的脸庞显得很是柔和。
“安安，可不可以重新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你离开后我清楚的明白你对我到底有多重要，为了你我可以抛弃储君之位，可以为了你改变接受了二十多年的礼教观念。”
“我会去接纳你的想法，试着去理解你的感受，我们重新来过好吗？”
他语气中透着丝几不可察的恳求，眼中露出了罕见的脆弱。
脑海中两人三年来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浮现，他恍然发觉这些回忆竟然如此的清晰。
分开的时间越长，他就越发发觉自己到底爱面前这个女子有多深，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安绮的一颦一笑全都被他铭记在心了。
安绮微微收紧了手，睫毛轻轻颤动，唇角扯了扯。
“贺延之，你知道吗，我如今看到你，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和你往日有多美好，而是那天我跪的地上，你和那个宫女在床上的一幕，我如今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告诉我如何能重新来过。”
她眼尾殷红，眼眶含着一层水光，没有声嘶力竭的质问，就是这么平淡的语气，可却让贺延之脸色瞬间没了血色。
“恶心……”
他唇瓣哆嗦，喃喃这个词，只感觉浑身血液逆流，冷的他几乎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安安，我……”
张了张口，却发现不知道该说什么，贺延之眼眶也红了，他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他沙哑着声音道:“安安，你不能对我这么残忍，我自小接受的观念就是男子理应三妻四妾，我根本无法意识到我的做法会让你这么无法接受。”
“我向母后父皇妥协，目的也是为了能和你打破阻碍在一起，我从始至终做的不论是对的事还是错的事都是为了能和你在一起，不是想要如今的结果。”
男人那双往日深邃冷沉的眸子竟然微微泛红，他哀伤的望着她:“我做的唯一的错事就是我没有本事和父皇母后对抗，需要妥协。”
“但是安安，你要知道我和京墨不一样，我不是没有能力比过他，只是从出生开始我就注定输给他。”
“我的父皇足足有十五多个皇子，如今成年的就有八人，他们虎视眈眈盯着储君的位置，父皇早已经厌弃了母后，我但凡行差踏错一步，等待我的就是万劫不复，只有死路一条。”
“可是京墨的母后与皇帝青梅竹马，感情甚笃，他的太子之位根本不会动摇，而北离皇帝更是子嗣单薄，不过还有区区两个皇子而已，根本不会对京墨有什么威胁。”
他嘲讽的扯了扯唇角:“单单只凭父母纵容宠爱这一点，京墨自然可以随心所欲了。”
安绮不喜欢他对京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神情淡了下来:“这是我们两人的事情，和京墨没有任何关系，不要牵扯到他身上。”
“没有关系吗？!”
贺延之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眼神含着悲愤:“若是再过几天，你怕是都要和他在一起了，安安，你敢说你如今心没有动摇，对京墨动一分心吗？”
安绮心一颤，她没有去否认这句话，表情平静:“不管我和京墨如何如今和你也没有任何关系，在我和你的三年中，京墨都没有出现过，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事牵扯到他。”
顿了下:“你说的这些苦衷都是事实， 在你的角度你也本就没有错，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接受不了，我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一个心结，今后日日折磨我，分开是对我们都好的结果。”
“天色已经晚了，我就不送了。”她端茶送客。
可贺延之却没有动，他的脚步好似被定住了一样，手死死握紧。
“安安，你怎么能这么冷静的说出分开，那可是三年啊，是无数的日日夜夜的陪伴，我是第一次喜欢一个人，我有很多地方不懂，你不能这么苛刻要求我一次错误都不犯啊。”
安绮，“贺延之，破碎的镜子哪怕重新复原，它的裂痕也不能消失，你是第一次喜欢人，我也是第一次喜欢人，没有谁就该迁就谁的道理。”
她语气依然温和，神情却很绝情冷漠:“贺延之，你很好，我不过是芸芸众生中很普通的一个，天下比我美的女子也有很多，你回中晋吧，做你的中晋太子，今后会有许多女子陪着你，我也愿你今后万事顺遂，开创圣世。”
“我不想要什么其她女子，我只想要，她们如何能和比比较!”
贺延之蹭的一下站起身，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强硬搂到了自己怀里，双眼猩红。
“安安，我不要其她人，也不想做什么太子了，我们去找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过你一直向往的桃园生活好不好。”
“贺延之，你放开我!”
安绮费劲挣扎，可她的力气哪里能和一个武功高强的成年男子比，却不敢大声说话，唯恐引起外面巡逻的土匪注意。
她脸色很难看。
“贺延之，放开，否则别怪我无情。”
贺延之身子一僵，他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睁大眼睛。
可脖颈处传来的利器冰冷的触感却在很明确告诉他，他没有感受错。
“安安，你……要杀我……”声音涩然透着难以掩饰的深深哀伤痛苦。
安绮手中拿着匕首，匕首尖锐的刀剑对准男人的脖颈，她睫毛轻轻颤动。
“贺延之，放开我。”
“还有，今后也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的关系终止在熟悉的陌生人。”
她既然已经答应了京墨会试一试接受他，就必须和贺延之断干净了。
这样搂搂抱抱的，她自己感觉冒犯，对京墨也很是不公平，也是一种欺骗。
门这时“吱呀”一声从外面被推开了。
京墨沉着脸大步进来，见到屋内的景象顿时瞳孔一缩，手中的暗器直接迅速飞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