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七年秋,大明紫禁城。
“唉,这个贼老天,还真是不给人活路了!”
紫禁城内,正拿着密报的前往木工房的王承恩,看着漫天的飞雪长叹一声。
自从崇祯十年皇爷离开之后天气是越来越冷了,就拿近几年来说,明明不过初秋时节,北方之地就已经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小冰河时期什么的他不懂,但他知道在这么寒冷下去,这天下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
粮食这方面还算好,虽然全国上下绝大多数地方都绝收了,但得益于皇爷上台后的一系列措施,加上以水师提督汪直为首的那帮人这些年源源不断的从南洋各国购买粮食,所以倒是很少出现饿死人的情况,真正令人绝望的还是这该死天气。
哪怕已经安排了好多人去全国各地开采煤矿,甚至也从不少地方购买回来,但因为开采难度太大,数量远远跟不上大明一万万人口的消耗速度。
所以从两年前开始京城这边又开始陆续出现冻死人的情况,试想一下连身为一国都城的北京尚且如此,就不要说其他地方,尤其是边境之地了。
不过感叹归感叹,他也没什么办法,别看他身为司礼监张印,大明的内相,但实际上他的权利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大,加上如今掌权的是那一位天启爷,他就更加需要小心翼翼了。
“唉,皇爷,您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回望着乾清宫的方向,王承恩满眼中是思念。
对于皇爷和皇后以及庄妃,敬妃,惠妃几位娘娘离开的事,作为贴身太监是他自然是知道的。
说好的最多一年半载就会回来,可如今七年都过去了也没见回来,如果不是感应到气运金龙国运不减,他甚至都要怀疑皇爷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是承恩吗,进来吧!”
木工房内,正在做着木工的天启皇帝朱由校,听到脚步声就知道是王承恩来了。
“爷,根据夜不收传来的消息,大元那边又向大宋进兵了。”
“内阁的意思呢?”
朱由校手中的动作并未就此停止,依旧是拿着锤子在木器敲敲打打。
“内阁那边自然是想打的,但户部那边却有不同的意见。”
“不奇怪,大炮一响,黄金万两,就大明当下的情况,毕爱卿能同意就有鬼了。”
对于内阁和户部表达出来的不同意思,朱由校并不奇怪。
“那爷您的意思呢?”
这也是王承恩来找朱由校的原因,否则以这位不管事的性格,在内阁和户部都同意的情况下,他们司礼监早盖章了。
“不打了,按照五弟之前所说,这场雪灾还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结束呢,如果被他知道朕败光他辛辛苦苦攒下的基业,还不知道要怎么骂朕呢!”
“再说,以我如今大明的实力,别说只是一个吞并大宋后的大元了,就是加上大唐也不惧!”
“那老奴这便将皇爷的意思传递给内阁!”
得到了答案的王承恩刚走出两步,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于是又迈了回来。
“有什么就说吧!”
见王承恩回来,朱由校便明白他还有话要说。
“爷,是这样的,东厂那边魏督主怕是不行了。”
想了想,最终王承恩还是决定将此事说出来,毕竟魏忠贤于眼前这位爷而言,就跟自己和皇爷一样。
果然,在听到此话后,朱由校手中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这老狗也不行了吗?”
但随即他又释然了,魏忠贤本名李进忠,隆庆二年生人,先后经历了隆庆,万历,泰昌,天启。
再到如今的崇祯十七年,这么算下来的话他也七十有六了,这个年纪不管放在哪个个朝代都已经是高龄中的高龄了。
虽然他是武者不假,但因为年轻时自阉入宫做了太监,致使元气早泄,如今能以先天境的修为活到七十六岁已经很了不得了。
世人皆以魏忠贤窃弄国柄,荼毒生民来看他,更是将其与英宗时期的王振,宪宗时期的汪直,武宗时期的刘瑾一起并称为大明四大宦官。
但实际上不管是前三位,还是如今的魏忠贤,都不过是他们这些皇帝用以平衡朝堂的手段而已。
别的不说,单单是魏忠贤在自己执政时期,就为自己铲除不少大权在握的东林党人,让自己拿回了不少本该属于皇帝,却在万历时期丢失的权利。
甚至还拿出了不少从地主乡绅和商贾权贵那里抄出来的钱粮,用以补贴九边重镇的军饷。
可以说如果没有魏忠贤,大明根本就撑不到自己五弟上位。
所以别人或许有资格辱骂魏忠贤,但唯独他天启皇帝朱由校没有。
加上有明一朝,宦官的权利皆来源于皇帝,根本不会出现似汉唐时期那种宦官弄权,掌控朝堂的事情,就是有也是皇帝故意为之。
“承恩,摆驾……”
“算了,还是不摆了,就这样去吧!”
原本朱由校还想摆驾去东厂送这老狗最后一程的,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还是决定一个人去就好。
东厂,魏忠贤府邸。
已经病入膏肓的魏忠贤,此刻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了。
“干爷爷,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三子看着床前大限将至的魏忠贤轻声询问道。
“没有了,你先下去吧,咱家先睡一会儿!”
想到到昔日的风光,再到如今只有一人为自己送行的三子,魏忠贤一时间竟有些感慨万千。
“好的干爷爷,那孙儿就先下去了,有什么需要您喊一声就行。”
魏忠贤艰难的点点头,在目送三子下去后,便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回忆着自己的这一生。
一时间往昔的种种画面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有曾经位极人臣时的风光无限,也有后来遭遇挫折后的落魄与无奈。
这一生中所经历过的点点滴滴,都在这一刻化作一声长叹。
“大伴!”
正在努力回忆着过往的魏忠贤,突然听到了这个曾经让他无比熟悉的称呼,于是猛地睁开了浑浊的双眼。
“皇爷?您是皇爷吗?”
魏忠贤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居然会在自己临行之际,还能看到昔日对自己恩宠有加的天启皇爷。
“大伴是朕,朕来看你了!”
“皇爷,您真的是老奴的皇爷!”
这一刻魏忠贤终于确定眼前这道熟悉的身影,就是自己曾经日思夜想的天启皇帝朱由校。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也不想知道,就算只是一个梦也值了。
“老奴魏忠贤叩见皇爷,万岁万岁万万岁!”
也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力气,原本连话都说不利索的魏忠贤居然奇迹般地下了床,然后对着朱由校重重的磕了下去。
“大伴平身!”
朱由校也是适时的抬手让他起来。
“大伴……”
等了半天也不见动静的朱由校缓缓俯下身来,这才发现原来这个曾经权倾朝野,呼风唤雨的九千岁魏忠贤,已经在刚才跪下的那一刻失去了所有生机。
崇祯十七年秋,这个给天启皇帝背了一辈子锅的大明第一宦官魏忠贤,终于以七十六岁的高龄于东厂溘然长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