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柱儿不想当这个狗屁小官,可是他家里却是顶顶愿意,一招不慎,自家就改换门庭了,这是何等的荣耀,万一赵柱儿巴着环三爷得一个外放的县令,可不就是纯纯的起来了吗,可见是自己的傻儿子真心想不开,赵天成连打带骂的也要让赵柱儿同意了。二来么,府里的其他小厮也都巴望着呢,都道是如今环三爷是彻底起来了,有什么能够靠了三爷的边也是大赚,当初赵柱儿家是何等的烂包人家,爹爹不是个成算的却偏生要管家理事,亲娘又是个常年卧病的,弟弟妹妹也都年幼不理事,只等着张嘴要吃要穿,自赵柱儿服侍了环三爷,可不就是一里一里的起来了么。故此,各个都在那里等着赵柱儿腾窝子,若是赵柱儿不腾,只怕还要出几条人命来。三来么,当然是陛下圣旨,哪个敢不遵从,故此赵柱儿虽然心里不甚满意,也只得收拾了行李,与兰夫人和环三爷磕了头,便赎身出府去了。
贾环倒是心里难过几分,毕竟这赵柱儿也是个机灵的,比他身边的其他小厮长随不知体贴几倍,本性又不贪婪,是个难得的人才,放了他出府,果真是可惜了。可是他终究不能与少康帝争人,这便成了什么了,只得忍痛赏了赵柱儿不少的体己,更让赵家感激不尽。
忠义侯府那里正紧张的修缮着,贾环是只要符合规制,什么也愿意置办好的,必定要合了他的心意才好。
为着孝道,修缮完毕之后,专意请了贾母、贾政等人过去吃酒看戏,顺带着观赏观赏这修缮后的园中景色。
贾母看着先前的史侯府,如今的忠义侯府,心里自是感慨万分。不知该心里难过,还是该心里高兴,难过的是自己的侄子没有守住自己娘家的窝,竟是旁落了他人之手,高兴的是自家孙子长了能为,不是贾环,且不知道这宅子要落了谁人的手里,好在贾环争气,将宅子又拿了回来,虽说宅子由侯姓变为贾姓,倒也算是大差不差,总归都是她贾母的至亲骨肉。
贾政自然是高兴的,他的儿子如今竟是忠义侯了,这是否意味着自己的教养是成功的,最起码自是比王、史、薛三家的要教养的出色,还有兰哥儿,也是个优秀的儿孙,想到这里,贾政不禁更加的得意洋洋,可是不过一会儿,他随即又想到了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宝玉,不禁大摇其头,还是算了吧,这个喜庆的时候,还是不要想那等晦气的人了,不过桂哥儿自己可是要接过来亲自教养的,免得走了他父亲的老路,那可就糟糕了。
李纨却是心之神往的很,眼波流转之间,竟是看见自家娇儿站在侯府门口迎来送往,自己身披诰命夫人的朝服,喜笑颜开恭迎着京城各大世家的家眷。
宝钗看见又是另一种心境,总之各人皆有所感,不一一道来了。
贾母领着众人往花园子来看,这里本就是她的娘家,自己年少时候居住的地方,没有谁比她更加熟悉这里的环境了,虽说是修缮了,也没有改过许多,故此贾母处处看着都是旧景。
贾母指着一个亭子说道:“我先小时,家里也有这么一个亭子,叫做什么‘枕霞阁’。我那时也只像他们这么大年纪,同姊妹们天天顽去。那日谁知我失了脚掉下去,几乎没淹死,好容易救了上来,到底被那木钉把头碰破了。如今这鬓角上那指头顶大一块窝儿就是那残破了。众人都怕经了水,又怕冒了风,都说活不得了,谁知竟好了。却也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亭子了,看着地方是像的,只是匾和对子都不是当年的了,这栏杆也是新换过的。”
贾环急忙笑道:“先前是有个亭子的,倒是不怎么收拾,孙儿见也是一个景致,遂命人修缮了一下,老太太若是喜欢,不如就改回原名。”
贾母摆手笑道:“如今已是旧貌换新颜了,既是府里改了主人,何妨再添旧名,既这样就是很好,不必再改了。”
邢夫人倒是知机笑道:“却才老祖宗说众人说的话太过偏颇了。那时要活不得,如今这大福可叫谁享呢!可知老太太从小儿的福寿就不小,神差鬼使碰出那个窝儿来,好盛福寿的。寿星老儿头上原是一个窝儿,因为万福万寿盛满了,所以倒凸高出些来了。”
未及说完,贾母与众人都笑软了。
贾母笑道:“可了不得了,大太太竟是惯的和凤丫头一般猴儿了,只管拿我取笑起来,恨的我撕你那油嘴。”
邢夫人笑道:“咱们是来这里吃宴席的,老太太或者高兴,吃的多了恐积了食在心里,讨老祖宗笑一笑开开心,一高兴多吃些就无妨了。”
贾母笑道:“若是这样,明儿叫你日夜跟着我,我倒常笑笑觉的开心,不许回家去。”
邢夫人忙笑道:“这就是儿媳的福气了,只怕老太太不愿意,那桂哥儿且等着老太太呢。”
众人一时笑倒了,贾环笑道:“老太太,咱们且去哪里吃饭呢。”
贾母想了想笑道:“如今园中景色正好,又不冷,坐在这个亭子里边看边吃倒是不错,左就只是咱们一家子,并没有外人。”
贾环点头笑着答应了,遂转头忙忙的吩咐了下人往亭子里安置,搭桌子要杯箸,忙作一团。
兰夫人既是来了自家儿子府第,如何肯坐着等吃,遂也跟着忙澜,又忙忙的吩咐了彩霞、彩云跟着一起。
贾母看了看,遂皱了眉头与贾政说道:“眼看着王氏的丧期过了,环哥儿如今年岁也大了起来,又是得琅琅的侯爷做着,家里没个当家做主的奶奶是万万行不通的,京城里也是有合适的女子,不如尽早相看了早日迎娶进门,省得将来没个交际的主子奶奶。彩霞、彩云是好,只是总不能叫她们去迎来送往那些官家女眷吧,可是倒反天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