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劲头儿,好像恨不得此时此刻自己就要亲自出去寻找,季子封赶紧安抚般把人又按回凳子上,“小夏莫及,明日本大人多派几个人同你一起出去,累了一天,咱们先传饭吧。”
小夏颓废用手支着下巴,哎!也就只好如此了!
可这一晚,至少得有三个人没睡好……季鸿庭、张小夏、慕潇。
季鸿庭是因为白天听了小夏的话,心中疑心渐起,尤其在夜深人静的午夜,让他头脑能够更加理性和客观的分析这些事情。
一个人负手立于窗前,他默默凝视着眼前的漆黑,心却越来越清亮,的确如张小夏所言,自始至终……一切事情都是丹巴大师吩咐他做的,而自己从未真正出过手,还信誓旦旦保证,只要按照他的要求完成每一个任务,就能让他永葆长生不老,他信了、并且深信不疑,可会不会真如那女人所说,自己只是被利用的对象?
因为他身体真的太弱了,可谓每况愈下,并没有因为服食他的丹丸而有所好转,以至于在白日里昏昏欲睡时,都让薛千只两刻钟就把他叫醒,很怕这一觉睡过去,就真的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而他还有那么多心愿没有完成,怎能甘心就此撒手人寰?就连儿子都好不容易重新认了他这个爹。
不行!防人之心不可无,一想到张小夏说的他至多还能活三个月,并且所有做的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过在为别人做嫁衣,他就禁不住浑身战栗。
思量一瞬,回身来到书案前,他先挑亮油灯,然后才提笔在奏折上写下一行字……为保国泰民安、社稷稳固,请皇上应允见丹巴法师一面,此人神通广大,绝对可以满足皇上任何心愿。
而小夏那边,勉强睡着也是睡得很不踏实,即便被季子封搂在怀中、贴着他热热的胸膛,也依然能看见林贵秋坐在桌旁,一会儿变成母亲、一会儿变成外婆,嘴唇一张一翕似乎在同她说着什么。
可她的铃铛不会响、小蛇也没有任何反应,让她格外苦恼,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此刻的林贵秋不是魂魄?
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她很想抓住她,问她到底想干什么?但伸出手后很快就会被季子封捉回来,将她整个人紧紧捆在胸膛里。
“林……林……”半梦半醒间、她不停呓语,陷在重重迷雾中无法自拔,直到看见林贵秋慢慢走过来,同样用一双失去焦距的眼睛看着她,她才知道,林贵秋是进入了她的梦里,根本不是灵魂,所以小蛇和铃铛都不会有反应。
更瘆人的是,她猝然反应过来一件事,自己与林贵秋两人……同时都被人操控了。就像现代人用的催眠,所有事情,都在以一种无意识的形态发生着,而又是谁、什么时候,对她进行了催眠呢?
太可怕了,这简直太可怕了!在她清醒的时候,林贵秋会消失,但当她又要睡去的时候,林贵秋便会出现,她能驱魔、却破不了这种迷魂阵。
“小夏……你怎么了?小夏……”季子封满脸担忧,关切的一遍一遍呼唤她的名字,看她睡得一点也不安稳。仿佛做了什么噩梦般,紧紧锁着柳眉,双颊潮红,额头和鬓角都挂着细密汗珠,让他无比担忧,却又不知如何帮他。
“妈、妈妈……外婆……”她唇儿微启,缓缓吐出这几个字,十分痛苦伸出手挣扎着想抓住什么。
他猛然一顿,妈妈?立即反应到是不是林贵秋又出来作祟了,所以才会导致她如此?一股怒意陡然而起,如鹰般的眼睛在漆黑屋内巡视一圈,他蓦地自床上冲下来,抽出挂在柜子上的宝剑便一顿乱砍。
“滚!不许再出来害小夏,李贵秋,你活着时候坏事做尽,难道死了还要作恶多端?本官是不会放过你的,再敢来骚扰小夏,我就用这宝剑斩断你三魂七魄,让你连鬼都做不成,赶紧给我滚!”
被一通恐吓之后,小夏果然慢慢平复下来,眉头也舒展开,不再喊妈、不再哭泣,甚至连紧攥的小手都松开了,一会儿又偎在暖被里沉沉睡去。
季子封松下口气,投了一块湿帕子细心替她拭干面首,才重新上榻,搂着她一起安眠。
跟小夏相比,最惨的是慕潇,他被一个小骷髅追了一晚上,说什么都要认他做爹,给他吓得一刻不停拼命跑啊跑。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啊……一个连亲还没成的人,怎么认下这么大儿子?况且他还是个骷髅,最后干脆挂在树下不肯下来了,随便那孩子在下面急的跳脚。
早上睁开眼睛,才发现一切都是场梦,骸骨还好好包在布里,连个角都没露。慕潇暗自琢磨,看来小夏姑娘说的没错,他确实得做几天噩梦,便也没太往心里去,可一抬胳膊……咦?怎么这般疼啊?
度过了不是很太平的一晚,等小夏醒来时,季子封已经上早朝去了,而关于昨晚的记忆她也记不太清,只剩下某些模糊的片段,浑浑噩噩起床,洗漱过后神志才清醒了点。
又匆匆吃过一口早饭后,她第一件事就是让弥儿准备马车,好亲自去找一找那尼姑庵。
好在季子封把慕霖留给了她,自己也算有了个帮手。临出发前,她还嘱咐弥儿,等大人回来后,务必让他和慕潇赶紧把带回来的骸骨给玉禅大师送去,因为活人宅子不易长时间存放死人尸骨,不然会引来更多阴魂和邪祟。
“好!奴才记住了!”弥儿脸色不好看,刚才路过马房,一想起那里面放着尸骨就害怕,可奇怪的是,昨天亲手收集娘的遗骨就不会这样。
“嗯,那我走了!”
上马车后,他们一路飞驰向南,约莫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标有“三十六长亭”的石碑前。
慕霖停好车后,用手中马鞭一指,“您看……顺着这条路下去再行一段,就是那拢安寺了。”
可她对这拢安寺倒没什么兴趣,便回,“咱们今天不去那,就以这为起点,顺着路往回走,看看能不能发现我要找的庵。”
三十六里都到了,离三十五里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