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夏深吸口气,听了他这些发自肺腑的话,第一直觉就是心疼他,心疼到想哭那种,因为他所说的这些,她都经历过,他的感受,她也能体会。
那些从小到大自己熬过来的孤独、寂寞、彷徨,每一天都是一段血泪史,可能在他们内心深处,也都曾渴望过能有一个温馨幸福的家庭,但因为得不到,所以才装作不想要而已。只有逼着自己强大起来,内心变得坚不可摧,才能抵御一切伤心与难过。
可同样的背景下,却又造就了她和季子封不同的性格,因为他毕竟还有良好的出身、高贵的身份、雄厚的家庭背景、以及庞大的财力等等优越条件摆在那,不用为了五斗米折腰,就只需目空一切,高高在上就好了。
反观她呢?为了讨生活,就必须学会曲意逢迎、刻意讨好,还要用活泼、开朗、快乐来武装自己,让不合群的性格变得合群,不然就会被孤立在外,但她内心真的快乐吗?没有!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是活泼开朗的人,有时候甚至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待着。
但是……强调一点,别看她两辈子加在一起也没活多少岁,但社会教会了她学做人,在心态上,她觉得她比季子封成熟、也理性。
男女之间,不是你喜欢我、我喜欢你,就可以在一起的,她承认,自己对季子封有好感,毕竟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是那么优秀,光那张脸就能吃遍天下了。
但两人想要有结果……那可属实比登天还难,假若有一点点可能,那也不会是明媒正娶的方式。虽然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也许只有艳儿公主那样的女人,才是真正能配得上他的。
除非自己退一步,答应给他做妾,但可能吗?打死她都不会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因为她不但感情洁癖、身体也有洁癖。所以……心疼和接受是两码事,如果注定没有结局,那最初就不应该开始!
或许现在拒绝他很残忍,可不拒绝,以后对两人都会造成更大的伤害。
打定主意后,她决定要趁这次机会把所有事情说开,也好杜绝了以后两人再不清不楚的关系。
”少卿,我想同您说件事。”
“你说!”季子封挺直了脊背,洗耳恭听。
“还记得我来大理寺任职那天吗?其实那天……我已经在门外把你和霖大哥、潇大哥说的话都听见了。”
“什、什么话?”季子封一瞬间陷入紧张,她来任职那天?他只记得那天看见她他很高兴,有说过什么话吗?
“呵……”她无奈一笑,“既然大人忘了,那我就帮您回忆一下,那日,霖大哥说您平常对我多有照顾,是不是看上我了,可您却非常轻蔑的回答……以本大人的身份,怎么会看上张小珠?不过个市井丫头而已,允她份差事、多给些月银,不过是因为看她家境窘迫,又摊上那么个不务正业的爹,出于同情、可怜可怜她罢了,就当日行一善,不行吗?”
刹那,屋子里变的鸦雀无声,季子封脑袋嗡嗡作响,脸涨得通红,眼睛也慢慢瞠大,简直不敢相信,这些伤人的话竟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但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他那么喜欢她!
然随后认真一回忆,猛然想起……对!该死的!他好像确实说过这些违心之论,因为当时被慕霖、慕潇道中心事,为顾及颜面,所以才会口无遮拦极力否认,后来在门口遇见她,她眼睛还红通通的,他当时便纳闷怎么回事,现在居然全对上了。
一瞬间,浓浓的心疼与自责齐齐涌上心头,他愧疚的不知如何是好,最最该死的事,他居然把自己说过的这些混账话都抛到了九霄云外,怪不得从那以后,她就开始疏离他、排斥她,他费尽心思哄了很久才好。
原来……原来……一切都有迹可循,他深深伤害了她,却从不自知,而时隔这么久,她还能把那些话逐字逐句清清楚楚说出来,可见他无心之过对她伤害有多深。
但天地为鉴,那根本不是出自他本意啊。
“小夏……”他面露痛苦之色,激动的一把抓住她的臂膀,“你听我说,不是那样的,我当时、我当时只是突然被人拆穿心思,感觉很难堪,又自尊心作祟,所以才说了些言不由衷去的胡话、烂话,对不起、对不起,我对我曾经说的那些屁话道歉,但我发誓,在我内心深处绝不是那样想的,你相信我,小夏……小夏……”
他一遍一遍呼唤她的名字,想祈求她的原谅,已经到了语无伦次的地步,恨不得将自己一颗心都掏出来给她看看,“你能体会到的,对不对?我从来没有真的在意过你的出身,也从来没对一个女人这样用心、付出这么多感情过……”
“少卿!”钟小夏打断他,“您根本无需自责,虽然开始听您说那样的话时,我心里确实很不好受,可细一琢磨,大人说的也不无道理。您是谁?堂堂的大理寺少卿、和皇上都称兄道弟,妥妥的天之骄子,我又是谁?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平民女子,需要仰仗您的帮助才能生存,以您的身份,嫌弃我也是应该的啊。”
“小夏,你别这样说,我……”
“您先听我把话说完。”小夏面色一片坦荡,毫无规避之色,“我说的这些都是肺腑之言,那天在后面看着您和艳儿郡主般配的背影,我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无论同情还是可怜,我都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也感谢您一直以来对我的厚爱,只是我无福消受罢了,也不存在什么原不原谅的,您并没有做错什么,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的爱情,注定不会有结果。”
季子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太阳穴突突直跳,感觉脚更疼了,可还是强忍着煎熬,去听她说的那些让他犹如万箭穿心的话。
“还有吗?”他咬紧牙关道!
“呃……还有一点”小夏微低下头,“必须跟您阐明,就算终身不嫁,我也不可能去给别人当妾,这是我的底线,其实少卿不必把我想得多好,开始我的确对您有好感,还总是以补充阳气的借口占您便宜,但实际目的,可能跟那些爱慕您的名门千金差不多、都肤浅至极,不过是贪图你那张好面皮罢了,如果少卿同意,差事我可不辞,但是一定要离开季府,总寄宿在您这也不是回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您也毕竟是要成亲的人了,最后,今日话既以说开,我和大人之间就别在暧昧不清了,往后……就只是单纯的上下级关系,您看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