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的感觉,仿佛置身一处潮湿的洞穴之中,鼻翼间都是浓重的土腥味,似乎被泥、沙、土盖满了全身,憋得她喘不过气来。想动,可手和脚却是被绑住的,周围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只能隐隐听见外面有铁锹铲沙子的声音,然后砸在她身上,沙……沙……一下接一下。
钟小夏将手中木坠越捏越紧,连蛇尾在掌中硌出印记都不自知,额上以布满细密汗珠,所有意识都沉浸在感受到的事物中。
好可怕的感觉,窒息、压迫、寒冷、恐惧,让她不由自主跟着战栗,然后眼角竟不知不觉渗出了泪水。
“动作快点!”
“再快点!”
有人在不断催促,然后泥沙砸在身上的频率更快了,她知道,他们在埋她,而且还是……活埋!
内心的恐惧已经到达顶点,她左右摇晃着头,试图弄出点动静引起他们注意,她想告诉他们,她还没死,不要埋她、不要埋她……
可突然,肩膀受到剧烈的摇晃,她手一松,吊坠便自掌中脱落,叽里咕噜滚到了很远的地方。她如梦初醒,一个机灵睁开眼睛,却看见了万分惊恐的弥儿,正在满脸焦急的呼唤着她……“小夏姑娘、小夏姑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呼……呼……呼……钟小夏不断喘着气,好半晌才回过神,摸摸脸,只摸到一手湿润。
“小夏姑娘,您没事吧?可吓死小的了”弥儿哭丧着脸询问,刚才她的样子实在太过骇人,不但浑身抖个不停,连脸都变成了紫色,好像被什么东西闷住口鼻无法呼吸了那般,差点让他出去叫人了!上次见她“看”子玥小姐的时候也没这样啊?早知道会如此,他说什么都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钟小夏虚弱摇摇头,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因为身体太虚弱了,体质太差,更容易招惹邪秽,才这般身临其境体会到“看见”的东西。
弥儿的母亲好惨,居然被活埋,并且能被她感受到,就说明人已经死了,那些人并没有大发善心放过她。他爹也明显在撒谎,说卖了弥儿是为给妻子看病,实际上呢,转头就活埋了他娘,简直禽兽不如!
可随即……她又陷入两难,这么残忍的事情,要不要告诉弥儿呢?如果不告诉,他母亲就不会得到安葬,对于死得这样凄惨的女人到底是不公平的。
“小夏姑娘,您真的没问题吗?要不要小的请大夫来给您瞧瞧啊?”
“不用了,谢谢弥儿,我、我没什么大事。”
“那……您看见我娘了吗?她好不好啊?”弥儿睁着天真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她。
“呃……”
“弥儿,你让她看什么?”
恰巧这时候,门口传来季子封的声音,他身穿一身绯红官服玉树临风走进屋内,不知为什么,钟小夏就觉得他心情似乎非常不错。
呸!坑了人家五百两,他还挺乐,立即把头垂下不想理他!
“回,回大人,呃……小的想让小夏姑娘帮着看看,小的娘亲还活着没。”弥儿对这个主子向来是不敢有任何隐瞒的,所以即便知道会挨骂,也坚持实话实说。
“胡闹!”果然,季子封脸黑了半脸,几步过来掀袍在床边坐下,“不知道她现在身体还需着吗?你近来越发不懂事,在这样,小心我罚你一月月银。”
“小的知错,小的以后不敢了,大人息怒。”弥儿面容惧怕,赶紧弓着腰低头认错。
许是见他态度还可以,季子封面孔总算略有缓和,“就暂且饶你这回,不过大惩可免、小惩难逃,今晚晚膳就别进了。”
弥儿深鞠一躬,“是,小的遵命。”
“下去吧。”
弥儿如蒙大赦,捡起地上的小蛇吊坠便头也不回的溜了。
一时间……偌大的卧房就剩下他们俩人,季子封侧眸,看看缩在一旁不理他的张小夏,照着她黑呼呼小脑袋就弹了个脑瓜嘣。
“哎呦……”钟小夏喊了声疼,抬起头埋怨的看着他,“大人干嘛?”
“你还有脸问我,记吃不记打是不是?这都晕几次了,还敢给弥儿看什么看?”
“这不是闲着没事嘛,大人何必动手?我下回也不敢了还不行吗?”钟小夏小嘴儿撅得老高,手还不停揉着被弹的地方。
季子封叹口气,最终还是伸过大手接替了她的动作,“你听话,本大人自然不会跟你动手,怎么?弹疼了?”
“当然疼了,明天就得起个大包。”钟小夏一抬头,视线正好落在他脸上,不禁立即惊呼,“大人……您、您嘴怎么破皮了?耳垂和脖子上还那么多红痕,是不是被虫子咬了?。”
季子封面色微窘,面颊迅速染上一层淡粉,但见她把自己干得好事忘个彻底,便赌气回道,“不!让狗给咬了!”
“狗?”她一怔,立即嫌弃的往后缩缩身子,与他拉开距离,“大人怎么让狗咬自己嘴啊?不恶心吗?也不知道有没有狂犬病,咦……可别离我太近了。”
“啧!你还敢嫌弃我?”他强行将她拉过来,“放心吧,没狂犬病!”
“大人怎么知道?”她不相信,脑袋拼命往后抻,一想到自己与他被狗咬过的唇零距离接触过,就头皮发麻。
“因为我被咬好几次了,都没发病!”
钟小夏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摇头嘀咕,“想不到堂堂大理寺少卿,竟有被狗咬的爱好,还咬嘴,好恶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