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季子封走后,钟小夏就躺在床上开始烙饼,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了。
总会想起刚才的梦,觉得外婆是不是在暗示她什么?不要随意介入别人的因果……不要随意介入别人的因果……一遍一遍念叨着这句话,她“扑腾一下自床上坐了起来。
不成!她不能再睡了,得赶紧回去看看张大魁!
待穿好衣服,打开房门,却差点与站在门口的两名小丫鬟撞个正着。
二人手里皆端着托盘,一个上面盛着热粥、一个上面盛着八碟小菜,看上去就格外丰盛可口,香气更是十分诱人,但钟小夏已经无心去品尝了。
“姑娘,您怎么起来了?大人吩咐您要静养呢。”其中一个小丫鬟错愕的道,牢牢堵在门口的位置,像是生怕她会逃跑。
“就是啊,这里风大,姑娘快进去吧,您看……大人特意吩咐厨子给您熬了干贝粥,一定要趁热喝才好。”另一个更热情,还把粥盅往她鼻子下凑了凑。
乖乖,她一个小小的大理寺记录官,说白了跟孙悟空那个弼马温的职位也差不多,何德何能受此照顾啊?她摸摸身上,荷包呢?是不是得掏出点银子打赏什么的?
“姑娘,您找什么呢?用奴婢们帮您找吗?”
两个小丫鬟跨入屋内,把东西一样一样放在圆桌上,便过来作势要拉她进去。
钟小夏一转身巧妙闪开,想想赏银子的事还是算了,就她那仨瓜俩枣,没准人家还看不上呢,给出去也是丢人,想来季府的丫鬟可能挣得比她都多,她还是别在这露怯为好。
“谢谢二位姑娘好意,但我现在有比吃饭更重要的事得出去一趟,就不在府里多留了,也多谢你家大人的关照。”
话落,钟小夏抬腿就走,任由后面二人怎么叫都没停下脚步。可刚走过中厅,又遇见了弥儿,对方见到她同样无比诧异,但刚喊一句“张姑娘……”就被她拦住了。
“弥儿,别嚷,我身体已经恢复差不多了,现有急事要回家去,劳烦你见到大人时替我转告一声,感谢他这几日的收留,若没事我明天就去上差,让他无需记挂。”
“可是……”弥儿面露难色,“要不您等大人会完客亲自跟他说一声?您就这样走了,小的怕大人会生气。”
嘿!他生什么气?她回自己家还不行啦?但为了节省时间,她也懒得跟弥儿多做解释了,便宽慰的拍拍他肩膀。“放心吧,不会的,把我老爹一个人扔在家好几日,我有些不放心,大人知我的情况,不会生气的,何况我已经没有大碍。”
弥儿抓抓头,看她确实很急的样子,只得答应下来,“那好吧,小的替姑娘转达,不过您要想走还得跟小的来,从偏门出去,正门现在都被贵客的人和车马堵住了。”
“好,那就有劳弥儿了。”
两人抹头绕过长廊和一条小径,走到一扇还算高大的红漆木门前,守卫见到弥儿才放心开了门,放钟小夏出去。
“张姑娘,您回去还是再好好歇歇吧,昨天被爷抱回来时脸色着实骇人,吓得二爷整晚都衣不解带守在你屋里照顾着,一步都没敢离开。”
“啊?”钟小夏呆住,“你说什么?大人一晚上都守在我屋里?”
这这这……比听了个鬼故事还要吓人,就算拿她当妹妹,也不至于这么上心吧?
“这事小的可不敢撒谎,爷不睡,我们都不敢睡,霖大哥潇大哥都可以作证,像喂补药啊、擦脸啊,都是爷亲自做的,我们要插手都不许呢。”弥儿冲她眨眨眼,但面色极为认真,真不像在说谎。
钟小夏也眨眨眼,一时间竟有些无言以对,半晌才硬挤出一句,“那……那真是谢谢大人了,也辛苦你和霖大哥、潇大哥,我、我先走了。”然后就飞也似的逃出了大门。
后来回去的路上她才想明白,弥儿是故意说给她听的,这臭小子,表面看着淳朴善良,其实满肚子花花肠子,拐弯抹角的给他家大人卖好,辛辛苦苦照顾她一夜,总得让她这个当事人知道吧,不然不白出力了?行!就当她欠季子封一个人情还不成吗?
等出了门,她好奇的往正门方向扫了一眼,寻思谁这么大派头?得多少车马能把大门堵上,还不让别人进出了咋地?
可这一看不得了,好家伙……黑压压一片官兵,个个身穿铠甲、头顶银盔、手里还拿着长枪短炮,又是马匹又是马车,确实把正门围个水泄不通,就这阵仗,让她大大方方从正门出去她都不敢。
季子封是厉害,府里能招来这么大人物,她一个小老百姓,还是赶紧溜吧!
另一边,季府会客厅正处于剑拔弩张的气氛之中。
一名中年老者坐于高堂之上,身着大红官袍,彰显出其官职肯定不低,气势如虹、双眼如炬,浑身带着一股子只有武将才有的狠戾劲儿,此人正是季子封的亲爹——季鸿庭。
也是当今圣上的亲舅舅,先皇后的亲哥哥,曾担任过先皇帝的骁卫,专门负责先皇出行安全,可谓风光一时,但后来先帝薨世,新帝即位,因忌惮他手里的兵权,就把五万精兵撤回了一半,架空了他的权利,虽后来又赐了郡公的爵衔,是异姓功臣中最高封爵,立为正二品,但以没有实权,现在只负责一些都统院的闲杂事宜。
但即便季郡公辉煌不在,气势依然不解当年,无论出行还是办差,谱一定是要摆足足的,七十二护卫、三十精兵、八个随从、六辆护送车马,一个都不能少。此刻……他正用虎视眈眈的目光盯着下面一向喜欢跟自己作对的儿子,季子封。
“封儿,你我个人恩怨可在家中解决,但今日,你必须让为父我把阿济塔从牢中带走,这可是皇上的旨意。”
“皇上的旨意?”季子封不服,“那为何圣上没有亲自下诏?”
“你懂个屁!”季郡公把手中茶碗摔得叮当作响,“阿济塔背后站着的可是辽人,我朝还指着他们部落的铁矿制作兵器呢,你若执意斩他,辽人一恼,必然就会失去那几座铁矿的开采权,边疆和契丹大战在即,再因为一个罪犯再与辽人兵戎相见,岂不等于腹背受敌,这事由本爵来说已算给足你面子,让皇上亲自下诏,岂不在辽人面前输了脸?”
“那就不好意思了,郡公大人,我大理寺只听从皇上一人命令,况且那阿济塔罪恶满盈,杀了我大唐子民十六口,必须当街斩首,不然不足以平民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