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锁链还没解开,所以棺材里的亡灵根本出不来,他只能不断用伸到外面的大爪子往前够,试图抓住钟小夏脚。
从那只手的大小来看,应该是个比阿济塔身材更高壮的人,全张开时,竟像个蒲扇一样,钟小夏吓得猛然往后倒退一步,生怕被沾到一星半点。
她闭上眼睛,不愿再目睹如此恐怖的一幕。行!她承认,她窝囊、她没出息,尽管见过这么多灵魂,多惨得都有,还是会害怕,恨不得立即拔腿就跑。实在太吓人了,但碍于面子问题,她只能在心里默念请林正英护体,在线等,急!
“嘿嘿嘿嘿……”棺材里发出一阵阴森瘆人的笑声,让她不由自主打起寒战。
然后,灵魂把手收回去,在黑暗墓穴中,透过那道缝隙露出了一双闪着诡异光芒的眼睛,盯盯望着钟小夏,那眼神要如何形容呢?冷傲的仿佛没有焦距,空洞又邪恶、阴鸷又残忍,其中还隐隐带着几分愤怒,就好像一条盘旋在你脚边的毒蛇,随时准备扑过来咬你一口。
“姑娘……”他一张嘴,就吐出一股似是从阴曹地府里带出的寒气。“邱闫峰的幼子邱胜是被我误杀的,在追赶中,他从马上跌了下来,当场就摔断了脖子,可为了报复邱闫峰的夺地之仇,我没有把邱胜的尸骨还给他,而是埋在了神山下,我也曾告诉过我的后代,是误杀、是误杀,但也许是他们都把我想象的太完美了,不愿去相信这个事实,传到阿济塔这一代,就成了邱胜不是我杀的,哈哈哈哈……这怎么能怪我呢?哈哈哈哈……”
一阵大笑过后,他表情又狰狞起来,目光更加狠戾,“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况且是邱闫峰不仁不义在先,想把我的族群逼出草原,便可以名正言顺将铁矿据为己有,但那自古以来是我们族群的,谁也没有权利夺走,他和霍英……活该断子绝孙、活该断子绝孙!”
然转瞬间,凶狠又不见了,他眼神变得暗淡和不甘,咬牙切齿道,“可我……凭什么被困在这里?凭什么?凭什么?我想回到草原,我没有错!没有错!”
他张开大口,冲着裂痕外面疯狂嘶吼、疯狂拍打,癫狂到极致,呲牙咧嘴像是被困住的野兽般拼命想从里面挣脱出来,棺材随之剧烈晃动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极度骇人。
“先别开锁”钟小夏大喝一声,制止住正在用竹签扣锁眼里泥土的慕霖。
所有人都被这喊声吓了一跳,包括离她最近的季子封,诧异询问,“小夏,你不是着急吗?还有不到半个时辰天就要亮了。”
她刚刚还心急火燎,现在怎么又不让开锁呢?
钟小夏一顿,半个时辰?那就是还有一个小时,这么快吗?对!她忘了,盛夏时每天差不多三点多就会天亮,比其余季节要早将近一个小时。
立即反应过来……这个狡诈的“老鬼”,他在拖延时间!天亮,无法再开阴棺,不然就会让巨大的阴气飘散出来,夜晚会吸引无数恶灵。相对于他的禁锢,其余灵魂可是自由的,他们可以随便附身在谁身上,把铁链弄断,再将老鬼已经被黑暗彻底腐化的灵魂释放出来。到那时,就是林正英真来了都未必能降得住他了。
“哈哈哈……”棺材里又发出狞笑,用冰冷彻骨的嗓音说着钟小夏听不懂的话,“我的上半身,在这;下半身,在邱家,但我的心,还漂泊在外,只要一天不找到它,我便死不瞑目,蛇童啊,请你保护着我,请一直一直保护我!”
“阿、济、塔,救救曾祖……救救曾祖……”接着,灵魂发出年迈老人般嘶哑的声音。血亲之间,比较容易建立起潜意识里的灵魂关联,比如阿济塔在心里想着他的曾祖,那阿克顿就可以把自己的恶念传递给他,从而影响他的行为。
果然,下一刻……阿济塔就把满是怨恨的视线射向了钟小夏。
不能任这老头再胡闹下去了,钟小夏果断掏出袖里的小刀,冲着阿济塔边念驱魂咒、边在空中狠狠连划数下,让他眼神恢复了清明,阿济塔立即如失魂般向后跌去,幸亏被身后几名壮汉及时扶住。
接着,钟小夏转头冲季子封道,“可以给我些你的血嘛?”
极阳永远是极阴的克星,他的血可是有大用处。
季子封何其聪明,马上就猜到她要血肯定是和刚才制止住开锁有关,便毫不犹豫答应下来,“好!”
“谢谢大人,那五个属猪的侍卫,麻烦举着火把过来,一会儿锁被打开的时候,你们就齐齐把火把对准棺材缝隙,直到棺材燃烧起来为止。”
钟小夏吩咐完,突然感觉周身一阵颤栗,亡灵的阴寒之气太强了,她在通灵,就全部接受了这股寒气。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用意,亡灵更加狂躁起来,再度伸出那只黑山老妖一样的爪子使劲往外挣脱,“啊……不要烧我,我会报复你,我会让那孩子生不如死!”
什么孩子?这老鬼难道被吓得神智不清了?但时间紧迫,钟小夏哪顾不上琢磨这些?况且他根本不懂,她是在救他,尸骨遇火,等于经过了最后的渡劫,可以重新遁入轮回转世投胎,总比永远当孤魂野鬼强。
“大人,手!”
季子封依言行事,看着她嘴里不知在叽里呱啦念着什么,忽觉手掌一疼,横在掌心的刀口顷刻冒出汩汩鲜血。不得不承认,她刀法还是一如既往的干净利落、也不拖泥带水,让他几乎没感觉到疼痛。
可没想到,下一刻她居然把刀扔掉,两手捧在一起去接着他的鲜血,等差不多接够一捧,就走到棺材旁把血泼了上去,剩下的也不浪费,居然全涂抹到了自己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