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战火归于平静的时候,南方的势力格局亦是在发生着惊人变化,首先便是刘裕率领的北府兵在与卢循率领的天师军交战中屡战屡胜,卢循快要穷途末路。
其次便是桓玄率领大军直入建康,无人可挡,一来如今南方最有势力的就是桓玄,其本身也是出身于高门桓家,天然得到建康城内高门大族的支持。
二来有着魔门在建康城内的多年布局,桓玄可以轻易击破建康城内的反对势力。
到了此时,整个南方的势力从根本上可分为桓玄和北府兵,其中北府兵又可分为刘裕一系、刘牢之一系、何谦一系。
刘裕一系目前在与天师军交手中,击败天师军是早晚的事情,且这一次刘裕按照刘穆之所言剿抚并用,战场上要获取胜利,战场下要重定田亩,安抚百姓,绝非一时片刻可以插手建康之事。
刘裕也很清楚这一点,故而在给王镇恶的命令中让其驻守广陵,配合寿阳的胡彬,做到稳固好基本盘,而非是插手建康之事。
根据刘穆之的建议,身为布衣出身,刘裕是难以被建康城高门大族接受的,那么他绝不能主动去平乱,而是要等,等到高门大族被折腾的破门灭户,主动去求他,这样刘裕才能顺理成章的接管南方。
起先,谢家的谢琰和谢混父子是最看不上刘裕的,他们视北府兵为谢家私有,在谢琰被推为北府兵大统领后,谢琰想要收拢兵权,却不料不管是刘牢之还是何谦都不曾理他,唯独刘裕主动领兵去平叛天师军,虽然也不曾将兵权交出来,但是对比起刘牢之、何谦又显得好多了,使谢琰和谢混对刘裕稍加改观。
会稽城,再一次进入这座大城,刘裕意气风发,尽管远离建康,可刘裕并不觉得自己会在与建康门阀的争斗中落后,他麾下文武皆是一等一的人才,又有边荒集的支持,只需要谋定而后动,足以将南方收归手中。
“建康那边传来的消息。”
“桓玄已经进驻建康城,谢琰和谢混要与桓玄联姻,将孙小姐谢钟秀嫁给桓玄。”
刘穆之来到刘裕身边,说起建康那边传来的消息,刘裕皱起眉头:“谢琰怎么如此不智?昔年玄帅与桓玄最不对付,如今玄帅过世不久,桓玄起兵进入建康,谢琰竟还要将孙小姐嫁给桓玄?”
刘穆之苦笑摇头:“只能说大家都看错了谢琰,桓玄不仅对谢琰进行了一系列加封,还命他拿着司马德宗的诏书去刘牢之那里接手兵权。”
刘裕怒极而笑,他是真没想到谢琰草包到如此程度。
“谢琰也不想想司马德宗这个傀儡是被桓玄扶持起来的,若是刘牢之和何谦是一道诏书就能解决的,那当初谢琰成为北府兵大统领,还会收不回兵权吗?”
刘穆之道:“大概是谢琰觉得桓玄有大军在手,比起之前的高门大族更有威慑力。”
刘裕无奈摇头:“不管建康的事情,若谢琰与刘牢之、何谦真的闹翻了,对我们反而是有利的,我们按照之前的计划,消灭天师军,进行土断,将整个南方除开高门大族会聚的建康城外,所有土地进行重新分配,唯有如此,才能确保我们得到民心,才能让天师军永远没有复起的机会。”
刘穆之躬身应下。
建康城内,乌衣巷,谢府。
谢钟秀像是失去了魂魄,呆呆的坐在床榻上,她从未想到自己要嫁给桓玄。
她对桓玄的名声有所了解,绝不是女儿家的好归宿,她想要哭出来,却没有一滴眼泪,若父亲还在世,怎至于落到如此地步。
“钟秀......”
“姑姑!”
见到姑姑谢道韫,谢钟秀再也忍耐不住,扑入谢道韫怀中,泪如雨下。
“姑姑,我不想嫁给桓玄!”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现在谢家做主的是谢琰,不是我。”
谢道韫想到自己悲惨的婚姻,还有谢安女儿嫁给王国宝的凄惨婚姻,她悲从心起,出生在大家族,自幼衣食无忧,也要为这大家族做出自己的贡献。
这是如此可怕的事情,谢家的所有女人都逃脱不了这个命运。
“姑姑,我可怎么办啊。”
谢道韫看着神色憔悴的谢钟秀,谢家在谢琰的带领下一定会完蛋,既然如此,何必再让谢钟秀跳入火坑。
“钟秀,这天下间如果还有一处地方能够改变你的命运,一定是边荒,你去吧,趁着现在他们的注意力还集中在刘牢之、何谦等人身上,你今夜就走,去边荒,只要到了边荒,桓玄就奈何不了你!”
谢道韫握紧谢钟秀的双手,谢钟秀也振作起来,她早听说过边荒,那是世外桃源,是没有战争的世界。
“恩恩。”
“可是姑姑,我已经被监视起来了,怎么去边荒集?”
谢道韫冷静下来,认真思索:“会有机会的,刘牢之与何谦都不是束手就擒的人,他们与桓玄之间的争斗一触即发,桓玄暂时顾不上你,等到他们与刘牢之争斗开始,就是你逃离谢家的时候。”
谢道韫是谢家杰出的人才,若非她不是男儿身,如今执掌谢家的一定是谢道韫,而非谢琰。
........
谢琰带着人马与诏书抵达刘牢之地界的时候,刘牢之已经率领麾下大将,还有整齐列阵的北府兵在等着他。
只见北府兵士卒人人手持刀剑,目光凌厉,谢琰心中一慌,旋即恼羞成怒,北府兵是谢家的北府兵,现在竟变成刘牢之的北府兵了。
谢琰取出圣旨:“刘牢之,你要造反吗?”
刘牢之目光如电:“末将不是要造反,末将只是想问问大人,大人可还记得当初玄帅与桓玄之间的恩怨!”
谢琰咳嗽一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现在桓玄大人入主建康,执掌大晋,我们该上下一心,北伐胡贼,岂可不尊王命,违抗圣旨!”
刘牢之单膝跪地:“请大人入营!”
他的表现好似是已经臣服在谢琰麾下,谢琰想了想,还是直入大营,他不认为刘牢之有胆量杀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