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低声问:“两年前我们从彩旗市回来后,你说,你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病了,但只要我还在你身边,即使是病也不觉得痛苦、不会想要挣扎清醒过来。记得吗?”
“记得。”
“你还说,我去哪儿你就跟去……”
“嗯,”他闭上双眼,依赖地搂着她,像是干涸沙滩上两尾紧紧相依的鱼,从生到死都共度,“你在哪里,我就跟去哪里。”
坚定不移的回答,如同刻在血液骨髓中的滚烫追魂烙印。
炙热而虔诚。
半晌,女人轻轻地笑了。
“那我们一定可以永远在一起。”
……
这个夏天是愉快的,充满了欢声笑语,一切都像是被温暖抚摸过。
江城的天气并不极端,八月初也只是太阳晒了些,相比闷热的金城,实在宜居。
褚金元和佟海听说佟怀慕考上了燕大,很震惊,到江城来看望他并小住了一段时间。
佟怀慕对他们没有好印象,下意识要逃避,想躲到赵锵家里去。
却被简厌发现,拦下来。
连夜给他做思想工作。
“你的爷爷奶奶其实并不讨厌你,不然怎么会在听到你取得好成绩后千里迢迢来看你?”
“你不用多说,我还不了解他们?他们只喜欢听话的、学习好的,只是我恰巧符合了其中之一条件。”
“小慕,你之前也说过‘不要我劝说’的着种话,因为当时你认定你爸爸是个冷血的人。可后来却发现真相不是这样,不是吗?”
佟怀慕沉默了。
她说的很有道理,他都没办法反驳。可是他就是排斥那两个人,不想见他们。
简厌进一步劝说:“他们是来看你的,见一面吧,或许会发现不同的细节呢?”
褚金元和佟海下飞机看见佟怀慕后,先是吃了一惊:“记得前两年见还是瘦小一个,现在已经又高又板正。”
感叹说:“真是长大了!”
这句话让佟怀慕只是敷衍应付的心有点说不清的滋味。
随后,一家人去吃了饭。
接着又去景区观光,佟海的话很多,路上一直与妻子和儿子去医院交谈。话题时不时就到了佟怀慕身上。
他话少,但也没打算把话题丢在地上,就是并不热情的客气的接着。
可一句一句的交流下来,他竟产生了一种自己一直被放在心上的感觉。
两个长辈并不像其他人会给后辈夸张的拥抱或者夸奖,但从细微的语言中,可以感受到他们并不像他以为的那样厌恶他。
只是沟通交流的太少了。
褚金元和佟海一方面是在年轻时生佟瑞晓的气,对他出生在书香世家却沾染铜臭而愤怒;另一方面他们注重私人空间,认为孩子长大后就该跟父母分居,不会选择和佟瑞晓住在一起。
别墅再大,也不如自己的老家舒服安逸。
因此,跟佟怀慕见面的机会也很少。
只有过年过节见一次,时间不长,他们还会因为少年桀骜且不够干净而生闷气。
第三天,佟怀慕心觉得别扭,还是逃到赵锵家去。多年的习惯改不了。
而简厌邀褚金元飞国外去看大型画展。两人在华人街边走边聊油画,平时少言寡语的褚教授也显出兴致勃勃的一面。
而佟瑞晓这个亲生儿子,跟在两人身旁倒像是陪衬。
“看她们两个多投机,”佟海随身带着一把折扇,扇子上用金墨画了兰花,题字用的瘦金体。他身形如鹤,摇扇子颇有雅士意味,“像是失散多年的同胞姐妹。”
佟瑞晓看了那把扇子一眼,觉得上面的画熟悉:“老佟,这是妈画的吧?”
“眼力不错。”
很显然,佟海被这样称呼“老佟”习惯了,并未有任何反应,反而得意洋洋地炫耀自己的扇子。
“你妈妈还是第一次用这种字体题字,就给了我,她对我好嘛!”
佟瑞晓笑着点头,颇为认真地说:“妈对你一直很好。”
这样平平淡淡又彼此相爱的在一起,真的令人艳羡。他信任感情,就源自于父母的相爱相敬。
要是他跟小简也能这样,该多好?
相互尊重,相互信任,彼此相爱。
相扶终守……
他脸上还有笑意,却不知何忽然产生流泪的冲动。
下一刻,泪漫上双眼,将视线都模糊。
因为很少流眼泪,被这一瞬间汹涌的感觉弄的无法应对。
忙抬头去看天,才没让它流出来。
八月中旬。
简厌终于闲下来,又设计衣服拿给佟瑞晓试,而且画画的频率也增加了。
别墅的佣人经常能看到太太拿着画板到后花园的排椅上画画,旁边一条巨大的吐着舌头的灰白毛色的阿拉斯加。
简厌在飘香的槐花树树荫下,专注创作,有时团子会绕着她转让她丢球玩,有时它也会威风凛凛地看门神似守在她身边。
佟怀慕回来后看到,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幅画面与他高一时那个梦重合,激动得无法用言语形容。
安静,祥和,美好。
其实大多时候画面中还会多加一个人——佟瑞晓。
男人没有重要事和会议时,大多居家,他希望能多与爱人在一起。
就譬如现在。
“能教我画吗?”
佟瑞晓看着简厌将画布涂成橙红色,这是要画夕阳。采用直接铺色然后压色的方式,跟她平时画画步骤有点不同。
“教你?”
简厌笑着说:“怎么忽然想学画画了,之前不是说对绘画一窍不通、只懂点理论知识来?”
“不懂所以要请老师教。”
简厌愣了一下,有些诧异:“你认真的?……好吧,想学画什么?”
“画——”
佟瑞晓的声音延长,最终才低声迟迟落下后面的字,落在她耳边:
“……你。”
她呼吸一滞,心跳明显加快。
忍俊不禁的苦恼道:“佟先生,你调情的手段越来越高级了,已经到达可以出师的水平。”
先前她说要教他,不知怎的,每次教着教着都教到了床上。
后来,她干脆罢工了。
“不是调情,”他很认真,“我想让你教我,画你。”
“你觉得我会画我自己?”
“你能画别人,当然也能画自己。”
她半气半恼:“好,但你得知道私教非常贵,教成年人更贵,而且画我自己是另外的价格。”
故意刁难他。
男人将她的手打开,塞进去什么东西,又用手包着她的手握住。
“用它换你教我画一副画,好吗?”
简厌感受到金属质感,疑惑张开手心,竟然是一把钥匙!
她不解地看向他,疑惑问:“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