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语气里带着不屑的冷意,嘴角压下的弧度透着一股凉薄。
“是的,少爷。”
他冷嗤,“虚情假意,别有用心。”
回到别墅。
佟怀慕一手勾着没装几本书的书包,一手插在校服裤带,斜靠在客厅门口。
看着一袭水蓝长裙的女子将餐桌上瓷瓶中的干花抽出来扔掉,换成鲜玫瑰花。
他走上前去,视线扫过那鲜妍明媚的粉玫瑰。
玫瑰花艳艳的开着,花瓣上面的水珠透着冷冽气息,让人忍不住想要留住。
花是漂亮的,只是被别有用心的利用,变得面目可憎。
冷声道:“你最好别随便动我家里的东西。”
“放学了?”
简厌仿佛没有听出他语气中的不悦,只是笑了笑,耐心解释:“客厅本就偌大空旷,没有活物总觉得冷清,干花置在这里更无生机。鲜花就不一样了,它的鲜活也能感染看到它的人,吃饭的时候看着也会有好心情……”
女人的声音像甘泉一样,静静蜿蜒流淌流淌进人心,有种抚平烦闷的熨贴。
不料话还没说完,便被少年语气冰冷的打断,眼神厌恶,“我对花粉过敏。”
话出口的那一刻,佟怀慕看见了笑容僵在女人脸上,他心中有种得到报复的快感。
简厌怔了一下,随后便慌忙的将那花拿出来扔进垃圾桶,“对不起,我不知道你过敏……”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
“你现在没事吧?”她想去看他有没有起疹子、呼吸不畅之类的症状,怕他产生过敏症状。
却被他一下子躲开,仿佛她是什么令他嫌恶的东西。
佟怀慕脸色阴沉。
她小心翼翼的语气让他那刚畅快的心一下子堵塞烦闷,说不出到底为什么。
许是她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许是她目光中的失望,让他联想到了什么。
点燃心里更多怒火,便出口成剑,直直刺向这个笨拙的妄图讨好自己的女人:“你不用做这无用功,你收买不了我!”
“我没想过收买你。”
“还挺能装的。不是收买我,那你做样子给谁看?用这种低劣的手段昭显自己那所谓的母爱?,不就是想让我认你当妈?”
“你才来佟家几天?”
他的讥诮太明显。
少年人独有的毫不婉转的直白的厌恶,最能将人刺伤。
简厌垂在腿侧的手指蜷起,一片好意被曲解,却无法解释,因为对方听不进去。
真无力啊!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也不用脑子想想,我爸什么人,能看不出你想干什么?你愿意继续弄这些有的没的,那就随你。”
“但我警告你,不是嫁进这个家就能当我妈。我佟怀慕不会认!”
他声音带了咬牙切齿的哑意,“我妈只走了两年,你凭什么取代她……”
简厌听到这话,陡然抬头看他,却看到了他微红的眼眶。少年那强忍伤痛的悲愤样子让她忍不住想要细究。
“今天只是几枝花也就罢了,如果明天变成别的什么不该碰的,呵。”
他甩下这两句话便拎着书包上楼去了。
身后,那个他眼中的心机恶母委屈的掉了两行泪,故意让墙角的监控拍到。轻轻拭掉眼尾的湿意,不动声色的让人心疼。
饕餮: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这死孩子,厌厌宝宝别难过,他真的太讨厌了!
简厌:“我没难过,就是泪失禁罢了。情绪一上来,不论是喜悦还是愤怒,都会想哭。”
其实不是泪失禁。
是装的。
她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谁也不相信。
王妈看在少爷上楼后,才长舒一口气,从角落里出来。这个祖宗总是这样,脾气大又喜怒无常。
每次面对他都心惊胆战的。
再看那年轻的后母,对方蹲到地上,一语不发默默收拾掉落在地上的玫瑰花瓣,扎起的发丝有丝丝缕缕垂在额前,浓丽的眉眼低垂,周身几分落寞。皙白的手捧着花瓣,有种美得窒息的凄凉。
她都心疼了。
忍不住劝慰道:“太太,你别难过。少爷他对所有人都这样,并不是针对于你。”
末了,又替她打抱不平的低声补充了一句,“少爷说话确实太伤人了。”
简厌抬眸看了她一眼,对着这个试图宽慰自己的女佣勉强的弯起唇角。
“没事,小慕不喜欢我,我能理解。”
神情倔强,似乎早就将那些话消化干净。
“他年纪小,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包容他。”
下眼睑却微微发红,似是强忍着泪,惹人生怜。
“唉,少爷要是能明白就好了。”可惜,他那种顽劣的性格,你怕是要一直包容下去。
王妈后半句话没说出口,咽进肚子里。只是为她感到惋惜,好好的姑娘平白受这等冤枉。
“王妈,你说我是不是不该做这些?……我没想到小慕对花粉过敏。”她垂着眼,看着鲜艳盛放却被丢弃在垃圾桶里玫瑰,声音闷闷的。
“太太,有句话我得跟你说,但你听了别生气。”王妈欲言又止。
“王妈请说。”
王妈看了一眼周围没人,对她耳语道:“少爷他对任何东西都不过敏。”
果然如此。简厌在心里冷笑。
但她面上装出吃惊的样子,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可小慕……他说……”
“少爷这样说的目的是怕太太更换别墅内陈设,他喜欢现在的样子。哪里放什么东西,我们这些下人都得记清楚,一丁点都不能改动。”
简厌看了一眼客厅物件的摆放,有些难以言说的问:“小慕他是强迫症吗?”
“少爷是放不下他的妈妈,这里全都是当时的太太还在时的陈设。”
简厌只是轻启唇,不动声色地打探:“先生也如此吗?”
也如此这三个字就耐人寻味了。
既可以理解为“也放不下去世的发妻”,也可以理解为“也喜欢这个陈设”。
“先生先前让我们换过,结果少爷大发雷霆,把那些昂贵的瓶瓶罐罐啊都摔的粉碎,弄的一个屋子狼藉。”
“从那以后先生就不管了,一切由着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