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
床位不够,留院观察或者病情较轻的病人,都被护士安排在走廊加床。
每每看到这种画面,家明都会感慨,要是旅舍的床位也这般紧张就好了。
“嘿~乖儿子来啦~”许栩叫上瘾了还,也不问问人家答不答应当你儿子。
“许姐,你好点了吗?”家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玩笑话,甚至还觉得挺亲切的。
“看到你,什么病都好了~”这种不正经的言论,外加一个放电的挤眉弄眼,实在容易让人误会。
家明能咋办呢?看在那点生存金(薪水)和寄人于屋檐(店铺)之下的份上,也只能卑微地受着。好在许栩一直以来,都是纯纯打嘴炮,性格大喇喇的她,说什么都像在开玩笑。
“什么好吃的?”一点不客气的许栩,主动搭好床上桌,盯着家明拎来的保温壶,傻子都知道那是吃的,“快点快点,我还没吃晚饭呢~”
都还没到饭点,不晓得急啥~
“鲫鱼汤,加了点面线进去。”家明乖乖准备碗筷,伺候许姐吃饭,这员工当的,打着灯笼都没地儿找。
或许,一夜沦为孤儿的家明,在潜意识里,也把老板娘当亲人了。
“想不到你还有这手艺?”
“上网学的,第一次做,不知道行不行…”
“嗐~没毒就行~”浅尝一口,许栩的评价蛮中肯,“还可以,就是鱼肉好像有点煮太烂了。”
“可能火候没控制好,我下次注意…”
有的吃就不错了,从买鱼到备料到清洗到出锅,家明折腾了一下午,还被鱼鳍给扎到手指,贴了个ok绷。
饭后闲暇,许栩坐不住,便拉着家明下楼逛超市。
“唉~怎么没有卖酒,想望梅止渴一下都不行。”医院的超市不卖烟酒。
“别想了。”家明拿出随身携带的保温水壶,“多喝热水。”
“不要…”许栩掉头往另一面货架走去,“挂了那么多液,我现在缺啥都不缺水。”
“医生说了,你不能喝酒。”
“嗯哼~”许栩满不在乎地敷衍着,兀自往用品柜溜达。
“你不可以背着我偷喝。”家明得不到正向反馈,一个箭步挡在前头。
许栩大小眼瞥这傻小子,随之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好啦好啦~搞不清楚谁才是老板。”
“你是。”很清楚啊~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比我爸还我爸。”生活用品专柜,一包卫生巾、两包、三包,日用夜用,许栩拿了便往家明手里塞,然后继续闲逛。
“这…”男孩臊的慌,又不能说什么,只能捧着卫生巾,默默跟在后头,好尴尬呀!
…
病房走廊。
家明提着两袋乱七八糟:“问一下护士比较放心…”
“不都说牛奶对胃好?”
“不懂诶~”
“嗯?”二人杵在门口。
病房里,一男一女,等候多时了。
“小栩~”女人年过半百,发根有些泛白,若不是染过色,或许已经黑白相间了,只是这夕阳红的发色,像是顶着一只火烈鸟。
“姐~”青年男子留着四六分的刘海,时不时地往后甩一下,自我感觉又酷又时尚,痞拽得很。
“家明,你不是要去找护士?”许栩唆使少年离开,“东西给我。”
“哦…”什么情况,云里雾里。
“我来我来。”男子主动献上殷勤,接过家明手里的东西,和许栩套近乎,“姐,你生病了怎么不跟我们说呀!”
哦~原来是家人,家明心想没事,就兀自去前台找护士了。
“你们怎么知道我住院?”许栩连电话都摔了,想不到这俩厚脸皮居然还找来医院。
“我们去你家找你,结果没人在,电话又打不通,就去酒吧找你,然后他们说你在医院。”钟老太向女儿解释着,表情不太自然,“你还好吧,医生怎么说?”
“呵~”许栩悠悠躺回床上,白了那个所谓的弟弟一眼,“有人恨不得我赶紧死,好继承我的遗产。”
“姐~我那也是一时冲动嘛~你别放在心上。”钟胜嘴角一咧,用无奈掩饰窘态,“我当然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咯~”
“我很好,谢谢关心。”眼里尽是藏不住的厌烦。
“我们带了一点水果,阿胜,给你姐洗个苹果。”钟老太手背轻挪,笑得很牵强。
“不用了,我没胃口。”许栩目光森然,透着一股子冷冽的寒意,“你们还有事吗?我要休息了。”
“喂,你有必要这么冷漠吗?”钟胜本就不多的耐性,被一点点的消耗掉,“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
“我只是不想在不值得的人身上浪费时间。”每一个字,都带着一丝薄凉。
“许栩啊,钟胜是你弟弟,他现在有困难,你这个做姐姐的,难道不该帮忙吗?”
好一个亲情绑架,钟老太那理所应当的态度,让许栩觉得恶心。
“我帮他的,还少吗?”
顿时一片寂静,来自灵魂的拷问。
只可惜,有些人,不仅不知足,还不懂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