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都沉默，谁也不敢出主意做那个代表的，怕以后有什么麻烦被责备。
季里心道，常听多子女互相负担的好处，但却没人提到多子女的弊端。
那就是，当老人住院了，决定手术不手术一系列问题，这不是一个子女可以决定的，老人的责任平摊分割到几个家庭之上。
就算其中一个大孝子愿意出力全部承担，那钱呢？
还有大孝子的妻子呢，能同意这个决定不？
当然，这是鉴于老季家不怎么和谐的情况，和谐的大家庭，只要有一个立得住，直接作主决定，其他人只要配合就好了，一般没什么怨言，不过按照国内大基数情况，其实多数是老季家这种家庭。
如果是独生子，反而一个人就能做主决定了。
怪孩子不孝吗？
不。
根源上就是季家的老两口没有一碗水端平导致的，怪二老偏心眼吗？可那个年代吃不饱读不上书，孩子就是家里的希望，有几个家庭是能做到不多生的？不偏心眼的？有，但少。
归根到底还是养儿防老本质就不现实的。
一屋子人，叽叽喳喳的很。
季大伯看着老父亲，眉头皱紧，最后出声道，“季里，以你的角度来说，你觉得要不要做手术？”
这话让季小婶意外。
老大问季里？
季里在孩大伯心里分量这么重了？
季里是孙辈，照道理，轮不到他来给意见，但大伯问了，他也就直言了，“大伯你要问我的话，我的意思就是不做手术。”
众人纷纷错愕。
但是几个儿媳妇心里则是松口气，不是没良心，只是手术涉及到的实在太多了。
季大伯道，“怎么说？”
季里道，“八十多岁是高龄已经不具备修复能力了，其次爷爷有基础病，手术需要用到药物，他的肝肾代谢功能差，医生已经明确了即便手术也不能保证恢复，不过是把骨头正回去而已，恢复行走的概率等同没有，还可能面临二次手术…”
“说白了，不管手术不手术往后都是这样了。”
“那何必为了所谓的面子孝心让爷爷折腾这一趟。”
手术真的就是孝顺吗？未必吧，顶着大孝子的名头坚持要手术，到头来受罪最多的是老人，这不过是口头孝顺不顾老人生活质量死活而已。
季月沉声道，“我同意季里说的。”
季大伯母拉了她一下。
季里看在眼里，知道大伯母这是怕女儿多嘴往后有什么被怪。
重男轻女的家庭，女孩子往往在做大事决定的时候，是没有参与权只有被安排的份，这点，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
季奶奶道，“那就不手术了吗？那…”
季小叔也犯难。
季大伯沉默，这是个很难做的决定，不过到了最后，季大伯还是做出了决定，不做手术了。
保守治疗。
让医生开药回家吃。
这个决定，让几个儿媳妇都大松口气。
说真的，她们心里都门儿清，这老爷子这样手术没意义了，但是你不做手术怕落人口舌说不孝，要是爱点面子的儿子可能会为了面子主意来做手术，但到时候这些大老爷们可不会照顾， 照顾都是丢给儿媳妇的。
现在不做手术，对谁都好。
季大伯平时对几家时常伸出援手，所以到了这会，他的话也有一定的威信。
季三叔和季小叔同意了不手术的方案。
至于照顾。
季小婶小叔这边是个麻烦，出钱他们倒是愿意，可毕竟是父亲，光出钱良心也过不去。
季里道，“小婶回去照顾堂弟，小叔和公司请一个月的假，这一个月先由小叔照顾，往后再由其他几家照顾，后边小叔出钱。”
这方案，既全了小叔的孝心。
也让其他几家得以平衡，不至于活都落到他们几个头上。
大家都同意了下来。
只除了季奶奶…
她舍不得老小辛苦，说道，“让阿丽留下来吧，让老四回去，男人哪懂得什么照顾啊。”
季小婶脸都绿了，心骂，老不死的。
就知道心疼儿子，儿媳妇欠你的？
自己愿意照顾是一回事，被人要求是另外一回事。
季奶奶不仅这么要求季小婶，同样也这么要求大房二房。
因为二房的出人是季大国和季里。
季里不是不可以全承担，但他并不打算让季大国轻松，你孝顺，那就你上，你亲爹你不照顾谁照顾。
至于季母，要带小小，没空。
没人理季奶奶，但不妨碍她见一次就念一次老四媳妇老二媳妇不孝顺。
对季大国，“可怜我儿，都瘦了不少…”
对季大伯：“老二家真是不像话，谁家媳妇这样让老公儿子受累的。”
对季里，“哎，你爸受苦了，都瘦了不少，你妈怎么舍得的…”
季大国得老母亲心疼，心里美滋滋的，也觉得妻子不孝顺让自己有点没脸。
到了季里这里……
他瞥了眼碎碎念的奶奶，“受什么累，爷爷生养的又不是是我爸又不是我妈，老子生病儿子不受累，难道要儿媳妇受累，爷爷是生我妈了还是养我妈了？还是我爸赚了万贯家财给我妈花了？”
“这样吧…”
“奶奶你这么惦记儿媳妇照顾，你和爷爷把财产都给她们，这样我相信她们很乐意来照顾的。”
季奶奶委屈的道，“哎，我和你爷爷哪有什么财产啊。”
季里道，“那就少说，你要真心疼你儿子，就少给他们找点事吵。”
季月烦了几天的心瞬间神清气爽。
舒坦。
季里出来碰上她，见她黑眼圈超重，立即步伐一顿：“堂姐，你这黑眼圈…”他手指划了两下。
季月摸了摸，已经放弃护肤道，“你要像我一样这么熬夜也会这样的。”
她声音有气无力。
季里不明所以，倒是季雯跑来找他道，“大堂哥和你有联系不？”
季里疑惑的看她，“没。”
大堂哥是指季月的哥哥，研究生，在羊城当医生，季里也就过年见到他一面，很忙的人物，但季源和他性格不同，二人聊不大来：“怎么了？”
季雯托着脸道，“爷爷生病他不回来看一眼吗，爷爷之前最疼他了…”
看不看其次。
主要是季雯有些心疼季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