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几人都没有回答。
黑车驶出小区，顺着一条乔安从未走过的道路行驶。
路边的绿化都无比的陌生。
乔安心中愈发的疑惑，捧着手里喝了大半的玻璃杯往周恪礼那边靠了些。
周恪礼注意到他的小动作，一回头，便见他闪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望着自己。
“困了吗？”周恪礼将人搂进怀里，问：“可能还有一段距离，要不要睡一会？”
乔安摇摇头，起床气早就已经泄了个干净，脑袋偏了偏，靠在周恪礼的肩膀上。
周恪礼偏头盯着他微噘着的唇。
只有在闹脾气和撒娇时，乔安才会做出这种表情。
鉴于乔安刚才的种种表现，周恪礼初步判断，乔安还在发起床气。
于是，他伸出食指碰了碰乔安的嘴唇，笑问：“还在生气？”
乔安抿唇躲开，“没有了。”
“好困，我再睡一会。”
乔安并没有睡多久，感受到车速缓下来，他便自然转醒了。
迷迷糊糊睁开眼，车窗外是墓园大门。
乔安还不怎么清醒的大脑里瞬间对刚才的问题有了答案。
回头与周恪礼对视一眼，周恪礼只是温柔的揉揉他被蹭乱的头发，“你不是一直很好奇唐芷吗？”
“今天来带你看看她。”
乔安下车，伫立在墓园大门前，视线从石门顶上的四个大字上缓缓划过。
周恪礼和宋辰川下了车，从后备箱抱出两束白菊，周恪安把车停在墓园外的停车场。
墓园地处很偏远的郊外，规模很小，小到能从正口一眼望到后门。
墓园外的绿化修剪的十分整齐，地面上也没有枯黄的落叶。
周恪安走到几人身边，三人却只是站在原地，看起来没有要往里走的打算。
“是要等什么人吗？”乔安环视一周，小声问道。
周恪礼：“要等陈立。”
乔安这才想起来，陈立跟唐芷也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太阳有些烈，几人在墓园外的大树底下坐着等了会，陈立才一手塑料提着一个袋子，另一只手捧着一束满天星，还挂着一个四四方方的蛋糕小步跑过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久等了。”
陈立把花束和蛋糕放下来，拿出袋子里的水依次分给四人。
“怎么晚来这么久，你妈又不准你出门了？”周恪礼掂量着手里的矿泉水笑着打趣道。
“不是，我一说是跟你出去，我妈二话不说就答应了。”陈立解释说：“我是打车过来的，结果那个司机迟到了，就来晚了。”
周恪安接过他的水，朝着他轻轻摇头，“没事的，也不算很晚。”
陈立憨憨的笑了笑，拿出全场唯一的一杯奶茶，撕开吸管插进去，递给乔安。
“这附近不是没有奶茶店吗？”
乔安一看见他的奶茶，原本等困了而黯淡下来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又惊喜又诧异的接过来。
“我在我家小区楼下买的，这会应该已经凉了不少，你趁热喝。”
陈立说完又重新抱起一旁的花和蛋糕，几人一起走进墓园。
墓园里的墓碑也很少，一条长阶梯连接着前后门竖在墓碑中央，阶梯两边是一个接一个的墓碑。
乔安每走过一排墓碑便在心里数一个数，一排排的墓碑数上去，最后在第七排停了下来。
陈立和宋辰川走在前面，周恪礼牵着乔安并排走在中间。
对于唐芷，周恪安不过是基于乔安的事情之上，对她有一些浅淡的了解。
他走在最后面，视线从前面两人的肩膀之间越过，落在宋辰川的背影上。
陈立领着几人左转，走到了第四个墓碑前。几人依次放下手上的花，两束白菊将那束鲜艳的满天星拥簇在中间。
墓碑前的过道足以站下两排人，在墓碑的斜前方站立，乔安第一时间便是去看墓碑上的人。
墓碑上只有一张黑白的照片，和几行楷体字。
照片里的那个女孩子漂亮极了，精致小巧的鹅蛋脸，杏眼圆润又明亮，几簇发丝垂落在眼眸之上，柔顺的黑长发被别在耳后，露出线条流畅的耳廓。
嘴角挂着几分温顺的笑意，气质干净整个人柔和，却被黑白相间的夏季校服衬出了一身的少年感。
视线细细临摹着照片里那人的模样，乔安耳边不断响过唐芷生前的经历。
美丽灵动的少女当时正值青春年少，本应该生活在阳光与自由之下。
却被他人贪婪妄想束缚进了这一块小方地。
宋辰川用纸巾擦掉碑前的那一块地方，将陈立带来的蛋糕摆在碑前。周恪礼帮忙拆开蜡烛，围着蛋糕外圈插满了一整圈。
蛋糕店送了打火机，陈立一根接一根的点燃。
微风轻拂，火焰微颤着燃烧。
“前几天才来过，现在又来了，你不会觉得我们叨扰吧？”
陈立点燃最后一根蜡烛，蹲在墓碑前仰起头来，注视着墓碑上那张笑脸。
乔安闻言偏头，入目的是陈立染上无尽遗憾的侧脸。
视线偏移，周恪礼和宋辰川无一不垂着眼，被遮住的眸底或许也是哀伤。
“三岁了，生日快乐。”陈立压抑着哽咽说了句，“在那边，要每天都开心，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健康幸福的长大。”
“长大后，要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被街边的混混骗走了，如果又遇到我、礼哥、宋辰川这样的......”
话说至此，陈立忽然收住声，顿了下来。
身旁的几人纷纷看向他。
随后他又轻声的，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道：“还是希望你不要遇见的好，遇见我们也不一定是件好事......”
宋辰川皱眉，走上前拍了拍陈立的肩膀。
周恪礼垂落在身侧的手掌缓缓收紧，凸出的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乔安无声的走过去，将手一点点嵌进周恪礼紧握的拳心。
周恪礼从悲伤中抽离，不想让乔安看见他泛红的眼睛，便只是收紧手心，将这只属于他的温度用力扣留在手心。
墓园里只有他们，染上悲戚的萧瑟冬风里又裹挟着几分来自春天的希望。
“遇不见我们也没关系，只要你遇见的都是好人就行。”
陈立站起身，最后说：“希望你新的一辈子都能过得快乐，事事都如你所愿。”
“生日快乐，三岁的唐芷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