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怪,那些本应由帝国军队肃清的魔物,近来却频繁地落到了我们冒险者的肩上。对公会而言,或许是财源广进的好时机,但对于我们这些奔波的冒险家来说,实在是分身乏术啊。”一位满脸虬髯的冒险者,一边豪饮着杯中之物,一边感叹道。
回想起雷欧他们捣毁的那只毛猪王巢穴,据说亦是帝国理应出兵处理的祸患之一。高层的无能导致基层的忙碌,这讽刺的现状不禁令人唏嘘。
哎,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世俗了……但转念一想,冒险者公会作为独立实体,并非国家机器,两者间存在这样的微妙联系,或许也在情理之中。
“回想上一任国王治下的日子,虽不能言尽善尽美,却也比当下安宁许多。如今,贫者愈贫,富者愈富,社会的裂痕日益加深。唉,我这牢骚一发,怕是要被人笑话了。一群冒险者聚在一起谈论国事,听起来确实不搭调。”大胡子老哥自嘲一笑,显然酒精的作用让他的话匣子打开了。
“那么,对于这种状况,有什么破解之道吗?”卡特琳娜巧妙地隐藏起她身为兽人的特征——尖耳与尾巴,外表上看去,她只是一个普通而迷人的少女,提出了这样一个直击核心的问题。
她轻抿一口酒液,斜倚着发丝,眼神微醺地询问。
就连那位眉头紧锁、须发虬结的大胡子老伯,面对卡特琳娜时也不免流露出几分迷醉之色。
……你的心绪,雷欧能够感同身受。
“失礼了——再为我追加一份这儿最顶级的佳肴吧——”
大胡子老伯如是说,而今夜,雷欧便是这盛宴的东道主。
这看似不经意的举动能带来何种深意?或许,不过是突如其来的渴望,想要尽情享受一番罢了。
“我们这些平凡百姓,哪懂得王宫里的风云变幻。如今的国王,似乎甫一降生便坐上了王座。未来,他是否会蜕变,抑或维持现状,谁又能预知呢?”
“这……或许,需要改变的是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吧。”
“……嗯?你刚才嘀咕了什么?”
“哦,无妨,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如此这般,雷欧与伙伴们在帝国冒险者公会中逐渐崭露头角,一步一个脚印地搜集着情报。
然而,那些真正关键的信息,皆源自于“夜鸣之枭”团长的慷慨相告。
现任国王蜜哈撒的母亲阿丽莎失踪之谜,其幕后黑手恐怕非大臣吉尔巴朗莫属。
自蜜哈撒呱呱坠地起,吉尔巴朗便以监护人的身份,权倾一时。而今,更以皇太后为人质,对国王施以钳制。
至于雷欧私下的揣测,这位大臣或许也与前任国王的猝然离世脱不了干系。
不,并非如此简单……或许,他正是那隐藏最深的元凶?
当目睹某人行恶,心中难免萌生此念:此人是否惯于作奸犯科?然则,若此念偏差,愿雷欧获恕。(注:此段旨在表达观察他人错误行为时的普遍心理反应,并非特指雷欧。)
至于那位君主,并非一味忍辱负重,似正密谋良策以破困境。
委以雷欧重任,实为求变之策,且背后不乏助力。
然,雷欧深知前路未卜,挑战重重。
忆及雷欧初抵光辉帝都格兰贝伦,莉迪亚透露一桩疑案——一名反对皇室联姻的文臣遭不测。
此讯或暗示,国王蜜哈撒已至绝境,唯有背水一战。
对抗权倾朝野之奸佞,雷欧暗自揣度,胜利之路荆棘满布。
观乎宫廷之内,形势大抵如斯。
另有一事,虽言“趣闻”,实则乏味,除却少数如阿伯般的冒险者,寻常百姓对此等宫闱秘辛兴味索然。
民众对于王宫政局,多是一片茫然,视为遥不可及之事。
日复一日,为生计奔波,哪有余力顾及那高居庙堂之人的纷扰?
尤其当雷欧受雇于公会,前往村落清除妖孽,村民更显淡漠。
对他们而言,庄稼的长势与税赋的轻重,远超宫廷斗争的意义。
此论不谬。农人终日躬耕于田野,劳碌不已,又怎能苛求他们心系朝堂风云?
然而,念及一旦民间的愤懑超越忍耐的极限,那汹涌的怒潮将冲向何方,不免令人心生寒意。
历史的篇章中,盛世之下,明君受万民景仰;而暗淡之时,暴君的末路往往是人民起义的刀锋所向,此等情景并不鲜见。
那些中饱私囊的朝臣,往往将罪责悉数归咎于王座之上,而后抽身逃离……不,更有甚者,图谋篡位,独揽政权亦非不可能之事。
唉……话说回来,既然朝臣之子已与王室结下婚约,或许这一切仅是多余的忧虑罢了。
嗯……
大致如此。
雷欧自认并非幼稚至信奉那些粉饰太平的陈词滥调,但面对这等腐朽不堪之现状,心中依旧难以释怀。
再者,问题的规模似乎超出了可控范围。
即便雷欧有日能居高位,轻声劝诫“勿行不义”,恐怕也难挽狂澜。
那些沉溺于罪恶之人,对这样的忠告,或许只会嗤之以鼻,笑其天真。
“嗯——究竟应如何是好?”
“直接将那大臣绑票如何?”
卡特琳娜外表甜美,言辞间却藏着锋芒,雷欧竟对此提议暗自叫好。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对于多行不义者而言,报应不爽,雷欧内心深处对此并无异议……只是,采取如此极端手段,似乎违背了他的本性。
过于激进,只怕会将人质置于生死边缘。
最终,雷欧或许只能承认,自己在这重重困境前,仍旧一筹莫展。
假若对方能自发地向雷欧一行人伸出交流的橄榄枝,或许就能捕捉到一线宝贵的线索……
雷欧等人苦思无果,只好漫无目的地游荡于街巷之间。这时,卡特琳娜忽地指向一座引人注目的建筑,打破了沉寂。
“嘿,那边的建筑是什么来着?”她好奇地问。
“那个吗?或许是……一座教堂吧?”雷欧望着那些圆润且色彩斑斓的玻璃窗,脑海中自然而然浮现出教堂的形象。然而,此处既无标志性的十字架,反而装饰着众多龙形雕塑,显得别具一格。
记忆中,库利凯亚教尊崇上古之龙,这座建筑无疑与该信仰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念及此教派间接导致亚人遭受偏见的现状,雷欧心中不免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复杂情绪。
“我猜,那里恐怕不是一个让人感到舒适逗留的场所呢。”
“——哎哟,真叫人意外!我还蛮中意那地方的,你这么一说,岂不是伤透了我的心?”一个声音甜腻得仿佛能粘附在耳廓内,挥之不去。
转身之际,一位眼神空洞却莫名吸引人的女子赫然立于面前。雷欧暗自思忖,若非场合不宜,他定会直言她的双眼如同失去了生气的鱼目,但这样的评价显然只会招致不必要的冲突。此刻,他只能在心中默默疑惑:
“这位小姐……我们认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