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古尔的气候尚算宜人,然而帝国广袤之地上的村落,其居民即便辛勤劳作至筋疲力尽,在苛捐杂税的重压之下,也只是堪堪捱过凛冽寒冬。尤其在北方那片雪窖冰天之中,虽有如佩尔米亚领主般尽力减轻治下负担者,却也面临窘境——既要顾及民生,又不可忽视向帝都贡献的定额税收,实乃两难之局。”
所谓重税究竟沉重几何?莫非真至“官享七分,民剩三分”之境?不,不,若税率竟至七成,恐早已激起民变。劳而无获,衣食维艰,何人愿再勤耕不辍?
……原来如此,难怪他们会选择放弃工作,最终流落至贫民窟的边缘。雷欧恍然大悟。
“此情此景,已持续许久?”
“确切而言,自蜜哈撒女皇幼龄登基,及其首席大臣吉尔巴朗执掌朝纲以来,民生之苦愈发深重。”蜜哈撒,蜜哈撒……嗯——雷恩曾提及,约十五载前,那位仅有一岁稚龄的少女君临天下。至于吉尔巴朗,雷欧首次耳闻其名,但即便是最谨慎的揣测,亦不难想象其背后操控政权的影子。
……时候到了,该将一切明朗化。
“我大致明白了现状。只是,作为特古尔的领主,你向利尔国王发出那样的书信,实在令人费解。”
雷欧,一个心智成熟的十八岁青年,深知在情报搜集上难以匹敌老练的对手。
他自称不善口是心非,或许,他的行动正揭示了另一层深意。
此刻,最为审慎之举莫过于坦诚以询,将搜集的情报忠实回馈给国王。假若他心怀倚赖他国之力,推翻傀儡政权之志,雷欧定会深感震惊。
“无需如此戒备,我意欲与国王修好,此言发自肺腑。”
“此举背后,究竟所为何来?”雷欧疑惑问道。里克沉吟片刻,终启齿言道:
“实不相瞒,乃是为了追求帝国西部显赫贵族菲尔特领主的认同和支持。”
追求……?
“空有感叹,现状难有改观。吾欲联合各地权势显赫的诸侯,共向皇帝陛下及重臣进言。此举或许显得过于张扬?然北方佩尔米亚领主已愿与雷欧并肩,东方莱笙领主亦将近说服,南方路得华领主与西方菲尔特领主……一切尚在绸缪之中。”
原来如此,以对话为始,确为上策,但直接向皇帝进言,岂非险棋一着?
“设想东西南北各方强藩同时发声,皇帝恐难以置若罔闻。路得华领主虽性情固执,但我自有应对之策。至于菲尔特领主,其领地与利尔仅一山之隔,雷贝山脉见证了两国悠久的友谊,料想利尔国王对此应有独到见解。”
简而言之,因无良策直面菲尔特领主,故而欲借其旧友之力,以为助力。
嗯,雷欧心中大致有了轮廓。
只是,对于那位行事往往出人意表的国王,其最终抉择仍旧扑朔迷离,让雷欧难以预料。
“……我已明了现状,或许,是时候告辞了。”
“这么快就要离开吗?我可乐意为您准备晚餐。”
听闻雷欧突如其来的告别之意,领主连忙出言挽留,语中满是诚意。
“请允许我澄清以免造成误解,我仅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冒险者,非王室使者,实在难当领主大人设宴款待之荣。”
雷欧此行初衷,不过是担忧卡特琳娜而踏入领主府邸,对于涉及深奥话题的交谈并未有过多期待。收集到的情报已足够他带回。
“原来如此……我理解了。那么,关于莉迪亚与雷恩的后续安排呢?”
领主的询问,似乎是对他们未来旅程的关切与好奇。
“于我而言,继续滞留艾林达尔已无可能。我已与里克兄长商议过,决定暂时与雷欧共赴冒险之旅。”
“我的想法与雷恩一致……但有些私事需向里克兄请教,抱歉,能否请你们先行返回客栈?”
莉迪亚以一种罕见的沉着姿态,轻轻挥手对雷欧言道。
“……虽然我不甚明了其中原委,但请务必保持冷静,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尤其是在这小镇上,我的存在更是要求如此。”
记忆中,莉迪亚对其兄长的情感并不算亲近。
“哎,何出此言?你看我哪里有半分想要动武的模样!”
“非也,你今日显得格外沉稳,倒让我……”
“你……!”
“莉、莉迪亚姐,请冷静。”
面对情绪略显激动的莉迪亚,雷恩急忙插手,试图缓和紧张气氛,双手紧握成拳,言语间尽是调解之意。
最终,雷欧与西奥多先行一步返回客栈,仅留下那对双生姐弟,在宏伟的宅邸中与里克进行深入的交谈。值得注意的是,尽管胸口的疼痛阵阵袭来,里克依旧坚持调解,那份不懈奋斗的姿态,无愧于英勇之美名!
雷欧与西奥多并肩踏上归途,途中屡次回首,眼神中满是对留下的两人的深切关怀。莉迪亚目送他们远去,随后转身,目光坚定地投向她的兄长。
“——里克哥哥,你真是变了许多呢。”她轻声说道。
里克微笑着点点头,眼中闪烁着对妹妹成长的欣慰之光,“与曾经的我相比,你的感受自然如此。毕竟,过去的我,生活的目标似乎只是盲目追逐。但如今……你确实已长大成人,若非血缘所系,或许昔日的我会对你展开追求也说不定。”他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自嘲与骄傲。
莉迪亚闻言,不禁皱眉,手不自觉地摸向后腰,那儿传来轻微的金属碰撞声,“哎呀,这话实在太让人起鸡皮疙瘩了,能别说了吗?我差点就要抽出匕首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与戏谑。
见状,雷恩迅速插话,试图用轻松的语调缓解逐渐凝重的气氛,“也未必哦?自费购赎奴隶,四处奔波鲜少归家,常遭李格管家严厉训斥,还得应付那些繁杂恼人的文书工作,大部分都委托给父辈的老臣处理,自己只关注核心文件。我敢保证,如今坐在领主府办公室的时间,绝对比过去要短得多!”
“这样的话,说得这么振振有词,真的合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