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莉迪亚在血统的界定下,堪称公主乎?
公主,一个词绘就绝美容颜,举手投足间,优雅言辞与严苛礼教交织,仿佛自尘世之外翩然而至的深闺千金。她的眼眸,澄澈如初信,满载对世间生灵的温柔悲悯;骑马乃其雅趣,即便是挥鞭之姿,亦不失风华绝代。
——此为雷欧心中共鸣的公主形象。而莉迪亚,或许仅容貌堪匹配……嗯,若论及挥鞭对象从马转为人时那份威仪,倒也别有一番“公主”风范。
鞭影摇曳,指令随口而出……如此气场,非公主所能囊括,实则在某层意义上,更近女王之尊。
“且慢,若将此言告于莉迪亚姐,只怕小命不保矣。”
脑中回响多时,终闻雷恩平静低语。
“咦……何时我竟出声?”
“恰自‘莉迪亚姐成公主,世界女子皆可称女神’那刻始。”
未料,雷恩之言更显犀利。
“噫,吾岂有此念!应道,此乃君之见地耳。”
“原以为吾辈共识也。”
雷恩似觉雷欧反应颇富趣味,遂自躺卧中起身,捧腹大笑。
话说回来——
设想那些言辞皆为事实,何以两位贵族后裔会投身于如此境地?雷欧的困惑宛如石子投入静水,激起层层涟漪。雷恩则轻描淡写,复又倚卧于地,悠悠启齿:
“你心中已有答案,不是吗?”
想象,真是一语双关。
莉迪亚作为女儿对母亲的依恋,这描述恍若稚童之态。可这对孪生子,与雷欧同龄,皆已十八岁光景,那往昔之事必是久远以前的旧梦了。
……如此推断,父亲的图谋似乎并未得逞。
特古尔至今未能自立便是一证。
“最终,叛乱的密谋败露,一切化为泡影。”
“化为泡影……”
“字面意义上的终结。父母在我们眼前遭受极刑。”
“竟至如此……唉。”
……唉,雷欧啊,你总是这般情感用事。
纵然背负沉重过往,亦非放纵自我之理由。
“正因如此,里克兄长被指定为领主继承人。或许正因为他是出了名的不羁之子,才被认为无碍大局吧。”
嗯,至少家族未遭灭顶之灾,算是万幸。
里克,这位浪子之名响彻四方——看来,目前执掌特古尔的领主便是此人无疑。
至于雷恩与莉迪亚,他们的命运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被编织进了特务部队的经纬之中。这安排背后,或许隐藏着对新领主里克可能再度展现异常行为的防范之心,甚至暗含将二人作为潜在人质的深意,尽管背后的真正动机依旧朦胧不明。
在经历了一番仿佛触及死亡边缘的严酷训练后,两人终被部署至鲁迪欧麾下,执行起使命的召唤。
“母亲遭逢极刑,看似莉迪亚姐承受的悲痛最为沉痛。她铭记着母亲昔日警诫——勿与帝国为敌,于是在队中展现出无瑕的责任感,全心全意致力于各项任务的达成。”
“啊,是的……我在之前的风波中也有所体会。但按常理而言,不是应该对帝国怀抱更深的怨怼吗?”
“……谁能说得准呢?此间的微妙情感,终究还需她亲自剖析才最为贴切吧。”
至此,叙述暂告一段落。雷恩轻轻起身,做作地拍去衣摆上并不存在的尘埃,似是要为这段沉重过往轻描淡写地画上句点。
“那么,关于我们过去的叙述就到这里。还有其他疑问萦绕心头吗?”
为何这样沉重的话题,却未让氛围陷入预想中的压抑?是讲述者的不经意诙谐缓和了空气,还是……
“请问,当初叛乱计划是如何泄露的呢?”
雷恩的面色略显阴霾,似乎这个问题触及了隐秘而敏感的神经。
“这正是我心中的不解之谜。莉迪亚姐倾向于认为里克兄嫌疑重大,但我个人则难以苟同。”
站在与兄长紧密相依的弟弟角度,内心的天平自然不愿轻易偏向那令人心寒的猜想。
“还有一事萦绕心头……何故向我倾诉这一切?”
雷恩贴近那扇窥视竞技场的小窗,低语道:
“只因我希望你能够了解。”
“……这并非我所求的答案。”
然而,他的语气中并无回避之意,诚挚可感。
“哦,瞧见了吗?莉迪亚姐的比试似乎已拉开序幕。对手……似是一位身披长袍的男士。”
话题虽似被巧妙转移,雷欧仍依言透过铁栅格望向窗外,两道身影跃入眼帘。
一位自是莉迪亚无疑,而另一位则是——
◆◆◆
(愤懑难平,怒火中烧)
前往赛场的路上,莉迪亚沉默不语,眉宇间尽显焦躁。
弟弟怎会向那位男士透露往昔之事?难道他忘却了是谁将我们囚禁于此?
她渴望平静,但愤怒如潮水般汹涌不止。
那人言说,他能理解父亲的所作所为。
对莉迪亚而言,最深切的恨意非帝国所能承载,而是指向父亲。正是他不顾母亲的劝阻,一意孤行寻求独立,才导致了那不可挽回的局面。一个素昧平生之人竟在赞颂这样一位父亲,这让她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
莉迪亚剖析着自己愤怒的根源,试图以此寻回内心的宁静。
回溯而言……那位仁兄在亚贝尔英勇救出领主千金之际,轻描淡写地抛下一句“我不过行我所愿”。其貌不扬,偏于怪诞之事却流露出不容置疑的笃定与行动力。心知肚明这份迁怒实为不公,然其特质与父亲暗合之处,更添几分愤懑于胸。
“……委实恼人。”
比赛前夕,让情绪沸腾绝非明智之举,莉迪亚心中自知。言罢此句,她从士兵手中接过鞭子,细细体会那份熟悉的分量与手感。
对手身披兜帽长袍,面容隐于阴影之下,唯身形透露出男性轮廓。
莉迪亚轻挥鞭梢,确认武器状态,随即向对方挑衅:
“见你这副打扮,倒叫人感到燥热。不如早日除下遮掩,也让观众多一份谈资,何如?”
男子未对她的挑动作出情感回应,只淡淡言道:
“罪人吗?真是寒碜至极。”
“呵……呵呵呵。阁下……如此言辞,岂是对淑女该有的口吻!”
心绪本就如沸水般躁动,此刻更是濒临爆发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