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作威作福……”秦君临愣了一下,东泊道人的话好像为他打开了一个新思路。
“正是如此。”
东泊道人淡淡道:“顺应天地变化的新事物总会取代旧事物。天地异变之后,向帝境的入道者在如今的天地处处受限。但你们这些领悟出杀伐意的极境强者却不受限。”
“倘若极境强者沿着杀伐意这个修行道路走下去,便会不断研究出新的修行功法,开辟出新的修行境界。”
“届时,极境强者的实力便会越来越强。原本存世的向帝境便会遭受排挤,不断遇到新生的挑战对手。”
“你刚才说如今昆仑山、多宝山有残存的向帝境入道者坐镇,几乎主宰了整个修行界。”
“如果极境强者的实力提升到足以与向帝境入道者媲美的地步。这些新生的修行者,绝对会第一个跳出来,挑战昆仑山等势力的威严。”
秦君临闻言默然。
东泊道人说的很有道理,以往秦君临受限于惯性思维,只觉得所有入道者都应按部就班的凝聚神通种子,突破向帝境。
从未考虑过堪悟杀伐意的入道者,已是走上了一条与传统入道者完全不同的道路。
道路有别,便会出现争端!
昆仑山、多宝山的向帝境祖师们,肯定是早早发现了这点,才会用各种理由袭杀极境强者。
“恐怕……当初多宝山耗费那么大的代价,围杀高家的那位极境强者,其目的也不仅限于灵机泉宝地。”
“灵机泉宝地,只是多宝山找来的借口。他们真正想要做的,就是将高家的极境强者杀掉!”
“甚至于,那些因围杀高家极境强者而撕死去的多宝山强者,也被蒙在鼓里。”
“或许天梁殿主也是隐约察觉到了这点,所以才会以参悟杀伐意的名头,将昆仑山记载的诸多极境强者的生平记录交给我。”
东泊道人的点拨,让秦君临一下子联想到过往的许多事情。
“只要极境强者无法开辟出新的修行道路。那些掌握着决定性力量的向帝境大神通者,便可始终屹立于修行界巅峰。”
秦君临轻轻叹了口气,道:“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如果不是前辈点拨,恐怕我再过十年,百年,依旧想不通。”
东泊道人微微一笑,道:“这很正常,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风景也不同。”
“我本就是向帝境之上的入道者,所以刚才听到你提起杀伐意,我便立即能看出,杀伐意乃是一条新生的修行道路。”
“那些还在凡间苟活的向帝境肯定比我反应还快!因为堪悟杀伐意的强者一旦继续开辟修行前路,很快就会出现能够与他们抗衡的强者。”
“某种程度来说,修炼杀伐意的入道者,与如今仍在凡间苟活的向帝境强者,几乎互为天敌。他们看到天敌即将出现,第一反应肯定是要趁着天敌还未成长起来,便彻底消灭他们。”
东泊道人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笑意,道:“我几乎都能想象到,昆仑山的那些向帝境,在第一次见到极境强者的时候,心中有多么恐惧。”
秦君临忽然问道:“前辈也是向帝境强者,为何不将我视为天地,反而将事情告诉我?”
“我刚才说过,站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东西也不同。”
东泊道人淡淡一笑,道:“我早已停留在死去,留驻此地的不过是我昔日的一缕倒影,与你交谈完之后,就会彻底散去。”
“对于一个死人而言,后世如何发展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倘若我如今仍旧活着,仍旧苟活于世。”
“恐怕看到你那护身意境的第一反应,将你彻底灭杀!这与最纯粹的道统之争,近乎你死我活,已和善恶无关。”
东泊道人的话语直白无比,没有半点遮掩。
秦君临心中轻叹,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他抬头看向东泊道人,只觉得面前这道人生机俱全,与生人没有半点区别。
秦君临犹豫了下,问道:“前辈刚才说,你已经死去了?”
“嗯,死去很久了。”
东泊道人看了眼窗外的天空,面色平静地道:“昔年天地异变,所有向帝境之上的入道者,都被天地所惩。”
“似我这般修为的人更是首当其冲,一身神通皆被无穷天谴所缠,更有无数人劫降下。那时候,我别说动用神通,即便是随意动弹一下念头,皆要受到难以计数的折磨。”
“为了躲避天谴,我不得已之下,只能洞开太虚,裂土分界,在这虚虚与现实的间隙中筑下一座孤岛,只期盼能避开这天地降下的劫难。”
东泊道人回忆起往事,神态稍有些恍惚。
秦君临恍然明悟,原来东泊道人是为了躲避天谴,才开辟出这样一片世外桃源。
秦君临问道:“前辈既然已经开辟此地,为何还会仙逝……莫非前辈失败了?即便是这片世外孤岛,也不能避开天谴?”
“不,事实上我成功了。此地确实是能隔绝天地劫数,能让我避世延年。”
东泊道人语气一顿,自嘲一笑,道:“我当日为了开辟此地,付出无数代价,又在太虚之中枯坐三十载,只为了能将亲友接入此地团聚。”
“可当我真正成功,回到现世之后,才发现外界却祸乱已生。我的师门,亲友,早已在无穷劫数中化作飞灰。只有仍是出世的小敖霜侥幸保得一条性命。”
东泊道人的脸色蒙上了一层悲戚与愤怒,他看向趴在秦君临肩头的小螭龙,缓缓道:“当时我心灰意冷,将尚未破壳出世的小敖霜送回此地。”
“我毁了供在观中的天地帖,斩下一缕留影留驻此地,便持剑离开了这座孤岛。此后外界发生的事情,我便不太清楚了。”
“呜……”
小敖霜似是感应到东泊道人悲愤的情绪,呜咽一声,飞离秦君临肩头,想要在东泊道人身边落下。
可道人早已离世,留驻此地的只是一片虚影,任由她如何努力,都无法碰触到东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