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年龄上的差异,也可能是秋景文被策反后有了足够的底气,面对魏东平的枪口,他竟然丝毫不惧,而是坦然的伸出手,握住对方没有多少温度和干瘦的手,抵住自己脑袋上,笑问:“魏老头,你开枪啊,开枪,开了枪,三千块钱就在我包里,你可以抢走”。
他笃定魏东平与自己接头,并再三防范他,还改了地点和时间,一定有别的事情,或者接触他不可能仅仅只为了三千块钱,如果没有看到从台海那边发给魏东平的电文,他可能认为这个老头索要三千块钱,跟刘砶寒一样,只是敲诈勒索。
“秋景文,你别逼我,也别以为我真的不敢开枪”。
魏东平尽管是个老牌特务,那也是曾经的过去式了。
二三十年来,一直夹着尾巴做人的他,自然与解放前风光时候不一样,他又不是傻子,知道自己在都梁翻不了天,而自所以接受台海那边的指令,也是迫不得已,他害怕被人揭发,然后把牢底坐穿,甚至可能被判死刑,他的手上沾着许多革命者鲜血,直接或间接杀害过不少于四十条人命,这明白,自己罪恶滔天,一旦被查实,必死无疑。
魏东平双手在颤抖,秋景文眼捷手快,直接夺过对方手中的枪,反过来对准魏东平的脑袋说:“老魏,还有什么招,全使出来吧”。
魏东平笑道:“你杀害了刘砶寒,难道手上还想沾着一条命不成?”。
“有何不敢?再说,你是特务,就是被公安破案了,我约莫不会被判死刑吧”.
“那你的老婆孩子呢,都不要了,幸福的生活都不要了,副厂长也不当了?”。
“不是你和刘砶寒的突然出现,我特么早就忘记了自己的间谍身份,是你们让我的生活发生了彻底改变,想着我的身份握在你们手里,你现在就想一枪崩了你”。
“可是,你想过什么,即使你现在杀了我,还会有人跟接头,拿这件逼迫你”。
“魏老头,你们就没考虑过,我如果被共产党策反了呢?”。
“不可能,这半年来,我对你进行了充分调查,你不可能被策反,即使被策反,共产党也不可能让你升职,管理整个红旗厂的生产”。
“魏老头,现在该我问你话了”。
“问吧”。
“你要三千块钱做什么?”。
“我说过了,无可奉告”。
“好,我让你嘴硬”。
话落,秋景文用枪托直接在魏东平头上砸了下去。
他自然力度适中,不会要对方的性命,但一股鲜血已经从魏东平额头上冒了出来,这还没完,秋景文抬脚就是一脚,可怜,一个七十余岁的老头,一下子被扫的跪在地上。
“秋景文,你敢对领导下手!最好想想有什么后果?”。
跪下的魏东平还不忘威胁,还把自己当领导。
“再不说,信不信我今天让你爬着回家?”。
秋景文把枪插入腰间,反过来威胁对方,吓的魏东平浑身颤抖。
“我说我说,别打我”。
“快说出实情”。
“我要三千块钱,是要给儿子娶媳妇”。
话一出口,秋景文哭笑不得,尼玛,又是敲诈勒索?
“你---你再说一遍!”。
秋景文用怀疑人生的目光望着对方,他要确定不是自己听错了。
“秋厂长,我真没骗你”。
“站起来说话”。
面对一个七十多岁老头,秋景文不忍心一直让他跪着,而且额头上被自己用枪托砸了一下,冒出的血迹还没有风干。
魏东平倒像是下属,起身之后的他,颤抖着身子把自己索要三千块钱的事情告诉了秋景文,还一把鼻子一把眼泪的向秋景文诉苦卖惨:“如果我不给我儿子三千块钱娶媳妇,我老婆和我儿子就要去公安机关揭发我,我这把老骨头,死也能死了,可是我害怕进了号子会被折磨,没办法,我想到了刘砶寒向你敲诈勒索的事情,就效仿他也敲诈你一回,就一回”。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秋景文预料,他压根没想到,魏东平是因为特务把柄捏在老婆和儿子手里,不得已才向他行敲诈勒索之事,这也够可怜和悲剧的。
柳树依水而生,魏东平一边说着,眼睛不时的朝着水域深处张望,这个举动,让秋景文一下子意识到什么,于冲着老头说:“你不是蝴蝶?”。
老头惊讶的看着秋景文,不相信的说:“你怎么知道的?”。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只是蝴蝶替身,或者说,你一直以蝴蝶名义跟我联系,从一开始就这样”。
“刘砶寒当年说你是天生的特工,我现在相信了,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个你没必要知道,我问你,真正的蝴蝶在哪儿?”。
“我也不知道,他每次下达命令,都是给我信件”。
“他是不是跟你一起过来了,就躲藏在水域深处的芦苇荡里?”。
“我不敢肯定,但我刚刚在等你的过程中,看到有一条小船在那边停泊,我怀疑有可能他在跟踪我,或者派人跟踪我”。
秋景文知道小看蝴蝶了,抛出来的只不过是他的代理人,要想把蝴蝶和他的小组一网打尽还得从长计议,想到这些,他冲着老头问:“你叫魏东平?”。
“我不是”。
“蝴蝶叫魏东平?”。
“应该是解放前的名字,可能早改了,如同你以前叫孙家栋”。
“这枪我收了,我得留着防身”。
“其实,枪里根本没有子弹,我是拿出来吓唬你”。
秋景文没有回应,他觉得眼前的这个老头还算老实,于是便问:“你住在哪儿,现在叫什么名字?”。
“秋景文,我不会这么傻,告诉你名字,你上报公安不是一下子就能查出我来?”。
“你那想不想要三千块钱?”。
他这一问,老头立马警惕的反问:“你的意思,你可以帮我解决三千块钱?”。
“你连真名都不告诉我,我凭什么提供给你三千块钱,再说,你也知道,我当年还是个少年,手上并没有沾上共产党人的鲜血,即使被公安发现是间谍,你觉得我有多大事情吗,可是你呢,就不同了,如果我现在把你抓到公安,我主动向公安自首,我算是立功吧,公安也会对我网开一面”。
“你---太狠了吧,你真不怕失去你的老婆孩子,真不怕坐牢受罪?”。
“我当然怕,我好不容易努力奋斗到今天,成了厂级领导,我自然不想失去拥有的一切,尤其等着你们要挟我,要去揭发我,还不如主动自首,现在带着你,肯定立功减刑甚至无罪释放”。
话音一转,又道:“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我请你吃饭,我们再好好聊聊”。
“那你请客”。
“我请客”。
两个人说着,直接离开杨柳树。
出了山地,秋景文叫了一辆三轮车,上车时仔细地观察了身后方向,发现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老者在跟踪他们,除了一老一少,还有一个中年女子引起了他的注意,中年女子戴着一副墨镜,头上扎着农村妇女经常扎的三角头巾,显得有点不伦不类。
“不会吧,她在跟踪我?”。
因为只看了一眼,秋景文不能确定,那跟踪在一老一少身后的女人,是不是自己头脑中崩出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