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外风声沙沙。
叶瑾凝缓慢而又认真地说道:“夫人放心,我定会全力帮你。”
此言一出,她先是怔愣了片刻,而后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正当她打算表达谢意之际,宫殿门被推开,净盘面色凝重地进来了。
女子连忙站起身来,又是焦急又是期待地望向他。
“……是月影宗。”
净盘一字一句地说道,每个字都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的却不止涟漪,而是万丈汹涌的波涛。
——
竹屋的屋顶上,几片破旧的竹瓦摇摇欲坠。
暗黄色的地面,略微刺鼻的霉味,让人感到有些恶心。竹屋里的光线昏暗,阴冷而又潮湿。
洛荃晚带着洛羿,利用修罗步,悄无声息地来到栎槡的竹屋。
岂料眼前的一幕让二人都瞪大了双眼,瞳孔紧缩。
栎槡瘫坐在地上,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伤口处还在不断地渗出血液,让人触目惊心。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已经疼得无法忍受。
一个玉雪漂亮的小女孩焦急地用双手紧紧堵着伤口,试图阻止血液的流失。
当她察觉到两人的出现时,吓了一跳,警惕地盯着他们,用身体挡在栎槡前面,冷冷地说道:“你们要抓就抓我,放过他!”
洛荃晚大脑短暂地空白了几秒。
小女孩看起来只有五六岁的样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
但是看这副容貌,她……她竟像极了自己的母亲,南宫云陌!
怎么会是她……
她怎么会在这儿!
呆滞几秒过后,洛荃晚终于冷静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不会伤害你们的,他现在需要救治。”
栎槡的身体弯曲而颤抖,每说一个字都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他……不是坏人……”
南宫云陌这才惊疑不定地松开手闪开身子。
洛荃晚点了几个穴给他止血,将他扶到床上,然后喂了几颗丹药给他,还有一瓶高阶灵药,外敷在他的伤口处。
这浮生镜倒也真是神奇,现实中的丹药居然也能有作用。灵力盎然的薄雾萦绕在伤口处,伤口开始慢慢地愈合。
洛荃晚不禁在心里感谢了无数遍青玥和谢瑾辞。
出门在外,多亏老铁在背后默默地帮扶和支持。
不知过了多久,洛荃晚的思绪渐渐回笼,神情肃然道:“到底……发生什么了?”
说完,他便目光复杂地望向南宫云陌。
南宫云陌见他的伤势好转,悬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流下来,但还是紧咬着牙,不肯发出声音。
“她……被月影宗的人抓到了地牢里,是我救了她,但也受了不轻的伤。”栎槡面色不惊,气息也没有方才那般微弱了。
地牢?
一旁的洛羿面上流露出深深的困惑,有些不理解眼前的情景。
月影宗不是名门正派吗?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洛荃晚眼神中不自觉地染上阴暗的情绪,语气冷冷道:“月影宗……究竟做了什么?!”
“做了什么? ”南宫云陌狠狠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神情中生出一点凶厉,“月影宗……堂堂名门正派,竟要依照邪术来提升修为,真可谓无耻至极!”
“邪术……”洛荃晚垂下眼眸,眼底仿佛酝酿着黑色风暴,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人席卷进去。
栎槡此时有气无力地抬起眸子,轻声问道:“你可知地牢里关的是什么人吗?”
“……不仅有像她一样灵力盎然、天赋异禀的人类修士,还有魔族幼童和妖修。”
“不仅采阴补阳、采阳补阴,还取魔族幼童的心头血,挖妖族的内丹,化修为为己用。”
竟是如此。
洛荃晚脸上瞬间掠过一丝复杂的情绪,眉宇间凝聚着一种深深的厌恶。
月影宗……究竟为何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曾经,中土一片破碎凌乱,百姓民不聊生,再加上灵气稀疏,第一代宗主几乎是从尸山中爬出,与叶瑾凝他们一起创建了月影宗,企图改变中土的现状。
可是现在……月影宗一跃成为了五大派之一,却忘记了当时的初心,反而残害无辜之人,为祸生灵。
就仅仅只为满足自己内心的私欲。
既如此,如今也不该让它继续存在了。
洛羿毕竟还年幼,听到这些不禁义愤填膺:“他们这么做……就没有人来制裁他们吗?”
“你以为……其他四大派真的完全不知道月影宗做的这些事吗?”栎槡抬起眸子,直视着眼前这个容貌与洛荃晚十分相像的男孩,道:“他们知道,但是没有人愿意管这趟浑水。”
听到这话,洛羿不禁觉得头皮发麻。
是啊……
失踪的不单单有魔族幼童和妖族之人,还有许多天赋异禀的人类修士。
其他四大派真的会不知道月影宗的所作所为吗?
只是,这么多年来,锦衣玉食、纸醉金迷的生活已经迷乱了他们的眼睛,也磨平了他们内心的正义,变得贪生怕死、冷眼旁观。
他们逐渐忘记了,他们的存在是为了守护。
既然被赋予与常人所不同的能力,拥有令人望尘莫及的天赋,生在被百姓们所敬仰的宗门,就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洛荃晚深吸了一口气,沉声说道:“放心吧,很快了,很快这一切都要变了。”
“所以……你就绑来了他?”栎槡眼神复杂地注视着洛羿。
看样子,栎槡已经猜到洛羿的身份了。
洛荃晚轻笑一声道:“什么叫绑来了,明明是特别邀请来的,你也说了,我不是坏人。”
“正巧,我也的确没把你当坏人,”洛羿赞同地点了点头,“但也没把你当人。”
洛荃晚:“……”
得,他不说话了。
洛羿将视线落在栎槡身上,突然感觉到有些莫名地紧张,忐忑地开口:“哥?”
南宫云陌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两人,瞪大了湿漉漉的眼睛,眼珠子来回转动。
“不必这般叫我,”栎槡自嘲地笑了笑,说道,“他不想承认有我这么个儿子,我同样也不想承认,我有这么一个冷血无情的父亲。”
他的眸间流露出些许阴鹜,继续说道:“甚至……我很想杀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