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3:人家大忙人,哪有那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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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安排时间。”苏玉琢语气颇为平静,没有一点犹豫或是勉强。
“那我这边定好时间,再告诉你。”宋羡鱼这样回。
结束通话,苏玉琢没立刻放下手机,视线先落向面前变黑的电脑屏幕,那上头映出她模糊的轮廓,恍惚间她的五官渐渐变得陌生。
正陷入自己的思绪,有同事喊她“小苏,开会了,带上资料”
苏玉琢回神,拿上手边的资料,跟着各部门人进了会议室,今天是总编亲自开会,上一期电商巨头登上封面杂志,销量同比上上期提升了将近百分之六十,总编龙心大悦,当着众人面表扬了采访部主任。
对苏玉琢的贡献,只字未提。
新人入职被老员工欺压,无论哪个单位都屡见不鲜,上次从杭州回来,采访部主任把功劳都揽在自己头上,总编不见得一点看不透,不过不说透罢了。
谁让她是新人还需要历练。
这也是历练的一种。
“大家都要向何主任学习,不怕碰壁,只要持之以恒,别说电商巨头,就是美国总统也给他拿下这个月所有人都有奖金,接下来,希望大家伙再接再厉”
提到钱,底下一片欢腾,众人说着恭维的话,总编笑得弥勒佛一般。
又说了番激励人心的话,见火候差不多了,总编又说“这个月,我打算从京城这几位中邀请一位来为我们的杂志添光加彩”
说着,他身后的投影仪幕布上接连出现几个男士的单人照,但从人物姿态和角度看,更像是远处偷拍,然后经过处理而得来,几人脸部稍显模糊,不过苏玉琢依然能分得清谁是谁。
每张照片的左侧边空白处,都写着vci执行总裁兼任董事季临渊、萧氏集团执行总裁萧砚的字样。
“这几位都是京城商圈年轻有为的传奇人物,能请到他们,别说销量提升百分十四十,就是直接翻一番都不是梦话,只不过”
主编面露难色“这几位背景都很复杂,一向低调,从不接受过采访,要请到他们,可不容易。”
“这有什么难的,何主任连杭州山高水远的那位都搞定了,还怕搞不定跟前这几位”
编辑部主任说了一句,语气里不无酸味。
职场如战场,勾心斗角无处不在。
何主任笑笑没说话,她刚出了风头,这时候适当的沉默和忍让才是对自己最有利。
“不如四月份的期刊封面就请萧氏集团那位吧。”
几张照片里,萧砚看起来最不好接触,虽说圈内圈外有如隔行隔山,但做媒体的,对经常接触的圈子里的人多少了解一点。
萧氏集团那位,出了名的寡淡冷漠,曾有刚入行的愣头青财记为了出头,蹲在机场堵他,结果连人边都没沾到,财记和摄影师就被人家的助理和保镖撵走了,甚至全程萧氏集团那位一个眼神都没施舍,冷淡得好似什么都没发生。
后来,那记者不怕死地将视频曝光出来,在网上引发过一波讨论,有网友站萧砚,也有不少网友指责萧砚目中无人。
再后来,没人在公共场合见到过那位财记。
还听说,萧氏集团那位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十分厌恶拍照,这虽然只是没有依据的传闻,但结合种种,很显然这位是最难被采访的。
编辑部主任的话并没获得多少赞同,两位主任针锋相对,小职员不敢参合,管理层又都是老油条,谁都不想惹一身骚。
总编笑看向编辑部主任“向主任,你这可是给何主任出了个难题啊。”
“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嘛,难是难了点,但我相信以何主任的实力,肯定没问题,再说,萧总从没上过杂志,要是我们把他请来了,看同行里谁还敢小看了咱”
总编听得若有所思。
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竞争和难处。
向主任的话说到了总编心坎里,他沉默片刻,然后看向何主任“你带着小厉他们辛苦一下”
何主任自是不好推辞。
苏玉琢坐在位子上,置身事外一般
临下班,苏玉琢接到宋羡鱼的电话“他对你也有点印象,说过几天约几个朋友一起聚一聚,你也去,不当相亲,只当是朋友在一块玩,这样就算不成,你也不必不好意思。”
有宋羡鱼在中间,苏玉琢跟程如玉算认识,相亲过后不成,彼此确实会尴尬。
这一举动还算暖心。
但在苏玉琢看来,这更像对方不愿与她相亲的托词。
程如玉她有印象,年纪也不小,她还不到二十二,父亲已经张罗她的终身大事,可想程如玉家里会多着急,他估计也被逼得心烦不已。
“小苏”正想着,采访部资深记者厉海岩走过来,“何主任叫你去趟办公室。”
主任办公室。
“我刚才给杭州那位的助理打了电话,之前听他说与萧总的助理有过几面交情,如果能约对方出来,你跟我走一趟。”
接下向主任抛来的烫手山芋,何主任也有表现自己的意思。
这次采访要是成功,她在杂志社的地位将无人能及,将来坐上执行总编的位置,也不是没可能。
苏玉琢从何主任语气里听出她的野心勃勃,不过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接到何主任通知,“杭州那位今天来京城,许助理跟着过来,他已经跟萧总助理通过气,回头会把我们的采访邀请函递到萧总面前,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许助理帮了我们这么大的忙,理应请人家吃顿饭,晚上你跟我出去一趟。”
“萧总助理不一块”苏玉琢漫不经意问。
何主任说“人家大忙人,哪有那个空”
下午,萧氏集团,总裁办。
助理把一封制作精致的邀请函递到萧砚桌上“中国商圈想采访您”
没说完,萧砚抬眼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助理声音一噤,沉默片刻,听见萧砚冰冷的声音“越来越不会办事了。”
很淡的声音,却让人不寒而栗。
助理苦笑“是许成绍打电话来,说他小妹在这家杂志社采访部,拜托我无论如何帮这个忙,您要不愿意,我现在就去回了他。”
萧砚没说话。
助理自然知道他的意思,抹着汗拿上邀请函走了。
晚上,何主任在一家星级酒店宴请许成绍,三杯白酒下肚,许成绍说话的口气大了起来,“只要你们有难处,就找我,放眼国内商圈,就没有我说不上话的地儿。”
“那是自然。”何主任附和,给对方倒了杯酒,恭维道“上次在杭州,多亏了许总的帮忙,不然我们都没法见着陈总,这次也多亏你,否则我们的邀请函根本到不了萧总面前”
“只是”何主任话锋一转,试探地问“不知道萧总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不急,他们都很忙”许成绍打哈哈,说这话时,视线落在苏玉琢脸上,他虽然只是一个助理,说难听点,就是别人身边养的一条会办事的狗,可就算是当狗,也要看看主人是谁,这个圈子混久了,他没少沾电商巨头陈总的光,见识过各种各样的美人。
但苏玉琢这样的,还是很少见。
才二十出头的姑娘,那张脸就有勾人的资本,这要是再长几年,成熟起来,不知道要迷惑得多少男人江山都不要。
苏玉琢完全不在乎他赤裸裸的目光,低头看着手机。
“小苏在跟朋友聊天”
许成绍凑过来看她手机,故意离得很近,苏玉琢直接把手机往他面前的桌上一放,“许总想看,就看吧。”
“小苏”何主任瞪了眼苏玉琢,眼神警告她别乱说话,又笑容满面向许成绍抱歉“小苏还年轻,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还不快给许总倒酒,赔礼道歉”
“不碍事。”许成绍摆摆手,越是带刺的玫瑰,越能勾起男人征服的欲望,“小苏跟我妹妹差不多大,看见她,我就像看见自家妹子,很亲切,怎会生气”
苏玉琢嘴边忽地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挺巧的,我也有个与许总差不多大的哥哥,看见许总,我也觉得亲切,不如我敬你吧,我也好久没回家见哥哥了”
说着,她拿起酒瓶,给许成绍的杯子倒得满到快溢出来。
然后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我不大会喝酒,许总喝一杯,我喝一口,怎么样”
“那可不行,我不是吃亏了”
“刚才你还说我像你妹妹,看见我就亲切,做哥哥的不该让着妹妹”苏玉琢说这话时,带着点撒娇的味道,她长相偏向冷漠凌厉,但这撒娇的语气却是入木三分,就像个磨人的小妖精,顿时许成绍骨头都酥了。
一会儿的工夫,苏玉琢用一杯白酒灌了他将近一瓶。
苏玉琢整他的意思很明显,偏许成绍吃她这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许成绍醉得不轻,何主任忍不住指了指苏玉琢“简直是个小祸水”
语气,却是偏爱的。
手底下有这么一张牌,以后工作起来会便捷很多。
苏玉琢酒量并不如何,一杯酒下去,眼前的景象有点晃,她起身“去下洗手间。”
言罢,退开椅子朝门口走,脚步还算稳当。
她没在卫生间吐,只捧了冷水洗了几把脸,抬头,看向镜中脸上湿淋淋的自己,越发深刻地体会到姐姐的不易。
这个社会对女性不像对男性那样公平,尤其是漂亮却没有背景的女性,要想做成一些事,比拥有同等资源的男性更加困难,即便将来成功了,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也会指着光鲜亮丽的她说“不就是借色上位么”
在这遇到萧砚,是苏玉琢没想到的。
包厢门口,她正要推门进去,旁边包厢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便是她不怎么想见的那人。
那晚他那句你姐姐知道你变成现在这样,如同在她溃烂的伤口上撒了盐,让她彻底不想与他有任何交集。
苏玉琢的视线在萧砚脸上一扫而过,随后像陌生人,推开包厢门打算进去。
却在这时,许成绍歪歪扭扭走过来,将苏玉琢挡在门口。
“苏妹妹,怎么才回来正要去寻你”
话没说完,他看见苏玉琢身后的萧砚,酒大了做事难免不知轻重,许成绍高喊一声“萧总”
萧砚在听见那声苏妹妹,已经停下了脚步。
“好久不见啊,在这遇到你真是我三生有幸,我来介绍一下”许成绍拉了下苏玉琢手臂,将她扯到身边,向萧砚介绍“这位是我家里的小妹,中国商圈实习记者,她一直很仰慕你,希望能有机会采访你,邀请函想必你已经收到了,如果方便的话,不知能否卖我个面子”
萧砚的目光落在许成绍拉了苏玉琢胳膊的那只手上。
“许先生哪里的话。”萧砚嘴边勾出一抹冷冷的弧度,一点笑意都让人感受不到,他边说,边朝许成绍伸出手。
许成绍赶紧双手握上萧砚那只手。
只是下一瞬,他脸色猛地一变,酒也瞬间清醒了不少。
“萧、萧总”
手上疼得他说话都困难。
萧砚面上看似平静无波,握许成绍的手,却用了很大的劲儿,许成绍感觉手骨就要被捏碎。
不过很快,他又松开,好似刚才的一切只是许成绍的错觉。
“我们正要去牡丹花下,不知许先生可否赏脸一道”
萧砚这么说,许成绍哪里敢说不,忙不迭应道“是我的荣幸”
苏玉琢看着那行人的背影,只觉这四月初的夜,凉得很。
萧砚提到牡丹花下,似乎是提醒,又像是敲打。
恍恍惚惚间,何主任走出来,“刚才那位就是萧氏老总啊头一回见真人,看着比传言里的还不好相处,刚才我都没敢出来,隔了那么远,都感受到一股子冷意。”
何主任说着,夸张地搓了搓胳膊。
回去拿上包,把账结了,见苏玉琢还伫立在原地,推了她一下“许成绍都走了,还留这干嘛走吧。”
刚出酒店大门,苏玉琢迎面撞上罗剪秋,不等她有所反应,罗剪秋上来扯住她的头发,力道蛮横地将她往马路边停着的一辆车走过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苏玉琢本能地蒙了一会儿,等她缓过神来,人已经被拽到车旁。
头上很痛,却不及心中深藏的愤恨,苏玉琢猛地抬手揪住罗剪秋的长发,用力往下拽的同时,不顾剧痛抬起自己的头。
有句话说,光脚不怕穿鞋,苏玉琢无所畏惧,罗剪秋败下阵就在一瞬间。
苏玉琢一句质问的话都没有,抓她头发的手改去抓她的头,另一手抓住她的脸,一条腿锁住罗剪秋两条腿,让她挣扎不开,然后抓着她的头狠狠朝车身撞去,一声声闷重的撞击声,像要穿破人的耳膜。
罗剪秋凶横惯了,没想到苏玉琢比她还凶悍,脑袋被撞得又疼又晕,下意识尖叫出声。
很快有酒店保安注意到这一幕,赶紧过来拉开两人。
宋羡鱼接到苏玉琢进派出所的消息,正要睡下,听电话里警员告诉她苏玉琢打伤人的话,她有些不相信自己耳朵,细问知道打架对方是罗剪秋,她便明白了。
到派出所,苏玉琢神色淡淡地坐在长凳上,罗剪秋脑袋鼓起很大一块,颜色青紫,脸上也多了几道抓痕,花一样散开在脸廓周围,样子又参又狼狈。
宋羡鱼见苏玉琢在肉体上没吃亏,放下心来。
罗剪秋那边是萧承来的。
萧承知道打自己老婆的是苏粉雕的妹妹,许是心里有愧,没责怪什么,反倒说了罗剪秋几句。
“被打的是我,你到底谁老公”
罗剪秋情绪激动。
她跟着萧砚到这家酒店来,结果她看到了什么看到苏粉雕那贱人的妹妹,一样贱地要勾引那个人
哪怕苏玉琢什么都没做,她还是感受到那份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