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地起风,疯狂地吹过,吹起一地落叶孤黄,回旋成巨大的旋涡,仿佛要吸尽人间一切的生灵。
三月的春阳虽然明媚却并不温暖,尤其是现在照在了莫离殇的身上,拉长了她修长的身影,如一座冷凝了千万年的冰雕,透着坚硬与冰寒。
脸色如霜,威仪如山,看向四周的眼神中带着凛烈的杀机与暗沉的阴霾,不用说一句话,她的身上散发出来深沉得让周围都变成了灰暗就让人触目惊心。
“是谁!站出来!”只轻轻一句话,仿佛地狱中弥散开来的声音,敲击人的心头沉重,尖锐地痛。
众人惊恐地看着她,看到了她墨睫下迅速流窜过的杀意。
鸦雀无声,众人胆战心惊。
“一两银子。”就在众人惊魂莫定时,莫离殇的口中说出了一句牛头不对马尾的话。
空气中似乎放松了些,变得有些诧异,面面相觑。
“二两银子!”莫离殇冷寒的唇再次勾起了弧度,淡淡道:“谁把刚才骂本宫的人指认出来,这二两银子就是他的了。”
眼犀利如刀的看向了众人。
众人顿时从惊惧中清醒过来,纷纷回头看向了周围。
银子的魅力果然与众不同,本来大家都是事不关己,可是只二两银子就让所有的人眼睛变得通红了,异口同声的揪出了那个罪魁祸首。
“是她!”
“是她!”
一个狼狈的人被推到了风口浪尖,那人被一推之下摔倒在地,从她匍匐的身影看得出是一个妇人而且并不年轻
“怎么?扔也扔完了,骂也骂完了,就要走么?”莫离殇款款走向了那妇人,身上散发出来冰寒霜意让那妇人吓得瑟瑟发抖。
“怎么?你害怕了?”
“扑通”那妇人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哭道:“太子妃饶命啊,是老妇人猪油蒙了心竟然贪心他人的钱财来诬蔑于你。”
“你可知道诬蔑皇室人员要受到什么罪么?”
“太子妃饶命啊,实在是我家婆婆长年卧病在床没有钱看病,老妇正在烦恼间,有一个丫环送老妇人十两银子让老妇人向太子妃扔鸡蛋,骂这些话的。”
眼波轻轻地一闪,她轻道:“是么?”
“真的,太子妃,老妇人不敢撒谎。”
“抬起头来。”
那老妇人抬起了头,看到那张脸却让莫离殇起了恻隐之心,她本以为是有人恶意来诬蔑于她,没想到却是个素不相识而且一看就是穷苦贫民之人,那被岁月霜刀刻划在额间的痕迹无不昭示着她生活的悲苦与贫困。
“太子妃,真的,张大婶说的是真的,您饶了她吧,要不是她走投无路,断不敢这么大胆收人钱财诽谤太子妃的。”
有认识老妇人的人不禁心有凄悸说起了情来。
“对啊,太子妃,张大婶年纪轻轻就守寡了,一人拉扯了三个孩子还要服侍长年卧床的婆婆不容易啊,她是一时为小人所蒙蔽,还请太子妃高抬贵手。”
“是啊,太子妃,张大婶家的小三还是痴呆儿,全靠张大婶照料,要是没了张大婶,他们一家人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时大家七嘴八舌的求起情来,敢骂太子妃可是杀头的大罪,张大婶要不是实在穷得没办法断不敢做这种事的。
那张大婶却只是垂着泪不停地磕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莫离殇淡淡地扫了眼众人,众人立刻都不敢再求情了,心中却十分的担忧。
“你说有人指使你?你可知道指使你的人是谁?”
张大婶拼命的磕头,哭道:“太子妃饶命,实在是老妇人不知道那丫环是谁。”
“小姐,这种人直接让府衙处理得了,没得跟她在这里闹心。”如诗心中生气她敢诬蔑莫离殇,只是冷冷地说了句。
听了如诗的话,众人倒吸了口冷气,这府衙是什么地方?可是一般平头小老百姓能进的?这公然辱骂太子妃进去定是有去无回了。
于是众人都情不自禁的跪了下来,求道:“太子妃开恩啊,这张大婶真的只是一个目不识丁的民妇,实在是不知道其中的深浅,一时被人利用,还请太子妃大人有大量放她一马吧。”
莫离殇摇了摇头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如果我只是莫离殇,你骂了我我只会一笑了之,但你现在藐视的是国法,所以…。”
“太子妃…”那张大婶吓得一下瘫倒过去,垂泪道:“老妇人知道错了,不是老妇人贪生怕死,这种日子本来过得生不如死,只是婆母已然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老妇人平日里未曾尽到孝心,不能让婆母临死都为老妇人忧心,可否给老妇人些时日,将婆母送了终后再去府衙受死?”
众人听了潸然泪下,看向莫离殇的眼中尽是祈求之意。
莫离殇看了她一眼道:“虽然你的行为犯了国法,但念你是受人利用又是初犯,本宫也不为已甚,你刚才把东西扔脏了这条街,就罚你把这条街清扫干净吧。”
众人听了都松了口气,大呼千岁千岁千千岁,喜道:“太子妃真是仁慈,国之有幸啊!”
“谢谢太子妃,谢谢。”张大婶听了拼命的磕着头,眼哗哗地流,口中只知道不停地道谢,已然说不出别的话来。
说完抖抖嗦嗦地拿出了得到了钱递向了莫离殇道:“太子妃这就是那些钱,老夫人全部交还。”
莫离殇看了眼那双斑驳不堪皮肤裂开的手,缓缓道:“她交待你的事你已经做了,这钱就是你的了,你一会将街扫了,你也受到惩罚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
张大婶顿时泪流满面,没想到莫离殇这么善良,不但不追究她的过错,还让她把那不该得的钱拿回家。
众人顿时都激动起来都议论纷纷,纷纷为莫离殇大度公正所折服,怪不得太子妃能名扬天下,原来处事都是这么与众不同又深入人心。
“以后莫要再为人所利用了,那人用心十分险恶,不但毁了本宫的清誉还把你置于了死地,你上有老下有小,以后做事还得多留些心眼。”莫离殇颇有深意的叮嘱了几句后带着如诗款款而去。
张大婶呜咽着磕头,感激莫名。
就在莫离殇走远之时,张大婶突然叫了起来。
“等等,太子妃,老妇人还有话要说…”
众人都讶异地看着张大婶。
只听张大婶说道:“太子妃,那丫环把银子给了老妇人后,对那位小姐说:快回去吧,一会将军要回来了。”
“将军?”莫离殇眸光陡然一凛。
“难道是王将军家的小姐?”这时人群中有人惊讶地叫了出来:“这满朝的将军就王将军家有个已然及笄的小姐。”
“是啊,一定是的,刚才就看到她带着丫环从得意楼出来的,一看她那装模作样的样子就觉得不是好东西,没想到竟然这么恶毒,想出了这个办法来毁太子妃的清誉,还边累了张大婶,张大婶这么可怜的人她都能利用,真是其心可诛!”
一时间群情激愤,对王媚娘骂声一片。
如诗眼光一闪突然怒道:“好一个将军家的小姐,竟然敢这么污蔑太子妃的清誉,平日里就跟狐狸精似天天缠着太子,恨不得脱光了送上门!太子不理她也就罢了,这倒好居然倒还猪八戒倒打了一耙了!真是不要脸。”
“如诗。”莫离殇轻斥道:“不要说了,王小姐终是未出阁的小姐,这些行径若传了出去影响她的声誉的。”
莫离殇这话看似斥责如诗,可是给人的信息就是肯定了如诗所说,甚至有想象力丰富的人竟然想象成了王媚娘脱光了上床勾引明月太子,而被明月太子赶了出去。
顿时大家骂声一遍,均说王媚娘居心叵测,又阴毒又淫荡,比妓院里的妓女都不如,妓院里的妓女脱光了还能收到钱,这个送上门给太子,太子都不要…。
从此王媚娘的名声臭遍了街,那王媚娘怎么也没想到本来想借着民妇之口败坏了莫离殇名誉,却不想搬起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气得她暴跳如雷,在家里摔瓶子砸家俱,把莫离殇恨了个底朝天。
两人往太子府慢慢地走着,看着春光明媚,莫离殇心情有些沉重。
“小姐,这个王媚娘真是可恶,居然让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于你。”
“她不是偷鸡不着反蚀了一把米了么?这下她在西秦的名声可算是一落千丈了,这个梁子我跟她算是结上了。”
“结上就结上,还怕她怎么的?”
“她自然是不怕,就怕她父亲狗急跳墙,明月刚把文顶天的左膀右臂可折了,朝廷中尚未稳定,此时生事,恐怕为明月增加了阻力。”
“那怎么办?难道咱们就活该被她欺侮去不成?”
“咱们是那种被人欺侮的人么?”莫离殇嗤之以鼻,随后又叹了口气道:“只是会多出些事端罢了,这个王媚娘的身份不同寻常,与太后沾了亲戚,做得太过怕伤了太后的心,要是不做为倒趁了她的意,真是有些棘手。”
“小姐,你也不用多想,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还是顺其自然吧。现在看那个老大夫似乎能医任公子的病,咱们还是想想怎么让老大夫能够加以援手才是。”
“嗯,明日我再去找他。”莫离殇想了想道:“明日你传书给如画回太子府吧,任大哥身体中毒素积压太多,那些太监毕竟不懂医又不懂毒,我又不能时时照顾,让如画来照顾任大哥我比较放心。”
“好的,我一会就飞鸽传书给如画,让她快马加鞭回太子府。”
――――――――――――重生之美人凶猛——
莫离殇每日里总是准时去那老大夫之处,她也不讲求医之事,只是默默的帮着老大夫整理草药,有时有病人来时,她就在边上看着,看到与她不同的方子不还很虚心地多问几句。
老大夫本来不理她,她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后来见她虽然一身华贵逼人,但却谦和有礼,对待那些来看病的穷苦之人也没有嫌苦嫌脏之意,有时心情好时也会跟她探讨些医术。
这日老大夫突然出门了,莫离殇却到了,见到老大夫不在,就拿起了桌上的医书慢慢地翻看着。
药店的小伙计已然见怪不怪了,任她一人去。
这时突然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不一会几个人把一个满脸腊黄的人送了进来。
“陈大夫,陈大夫在么?”
“陆大爷,我家主人今日不在。”
“不在?”陆大爷一惊,急道:“那什么时候能回来?”
“这可说不准。”
“那怎么办啊,这可是人命关天啊!”
“这人怎么了?”
“这人我也不认识,只知道他得了肺痨去百善堂看病,没想到百善堂的大夫一听他得的是肺痨看也不看给扔出来了,我路过看他躺在路中,没有人敢碰他又吐血不已,心中不忍所让几个乡亲把他送到这里来了。”
“肺痨?这可是会传染的。”小伙计惊了跳了起来。
“会传染?怪不得百善堂把他踢出来了!还悬壶济世呢分明是见死不救啊,作孽噢。”陆大爷叹息了声看了眼躺在那奄奄一息的男子,又问道:“小林,你跟陈大夫这么久了你能帮他看看么,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啊。”
小林为难道:“不是我不看,这肺痨是不治之症,除了主人没有人能治,这人怕是…唉…还是通知他家人准备后事吧。”
“他家人?谁知道他家人在哪啊!”
正在几人一筹莫展之时,莫离殇走到了边上,问道:“你们别急,让我看看。”
“咦,你会看病?”陆大爷不相信地看着莫离殇,不放心地问。
莫离殇轻笑道:“会看一些,左右这人没有救了,不如让我来试试吧。”
“莫小姐,你别瞎看啊,不看没事,看了要是看死了会影响我家主子的声名的。”
莫离殇眼一冷看向了小林道:“声名重要还是人命重要?”
小林瑟了瑟,随后理直气壮道:“莫小姐,这病人要是医死在这里,我们是要吃官司的。”
“难道平日陈大夫就是这么教你的么?”
小林顿时没了声息,愤愤地看着莫离殇。
这时陆大爷打着圆场道:“小林,既然这位小姐说能看让她看看吧,看好了是功德一件,看不好我们大家给做个证,告诉府衙这人本来就是快死了。”
小林这才无话可说。
这时莫离殇从衣摆上撕下了一条布,包好的手小心的检查起病人的情况来。
突然那病人猛得咳了起来,咳得满脸胀红,痛苦不堪,就在众人焦急之际,猛得两眼一翻噘了过去。
小林大惊失色道:“完了,他死了,这可怎么好。”
“闭嘴!”莫离殇犀利地目光狠狠地扫向了他,随后小心的将手放入了病人的口中,用力的抠挖着。
“姑娘,你可得小心些,听说那血会传染的。”陆大爷看着有些担心的提醒着。
莫离殇全神贯注的抠着,不一会就把一块带着血的浓痰抠了出来。
她小心的包了起来,放在一边,然后对小林道:“去取盆干净的水给我。”
小林心不甘情不愿的取来了水,莫离殇将手洗净后,从怀中掏出了银针,在病人身上快速的扎了几个穴道后,才吩咐小林道:“将五克三七粉用温水调和给这病人服下。”
“你怎么想到要用三七粉的?”这时莫离殇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
众人回头一看,都高兴起来:“陈大夫,你回来了,太好了,快给这位病人看看。”
陈大夫笑了笑,谦虚道:“看莫小姐治疗的很得法,老夫也在跟着学习呢。”
“啊?这位莫小姐不是你的徒弟么?”
“当然不是,是这里的客人。”
“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没想到陈大夫医术如此高超,连来这里的客人也是这么的高明,简直赛过了清华公子啊。”
莫离殇微微一愕,随即转头对着陈大夫笑道:“老先生,我之所以用三七是因为这病人气血亏损,失血过多,用三七可尽快止住吐血症状。”
陈大夫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道:“那这个病人该开什么药呢?”
“阿胶,冬虫夏草,胡黄连,银柴胡,百合,生地,麦冬各二十克,桔梗,贝母,当归,青蒿,知母”
“为何不加太子参以提气,加黄芪补气固表,加紫河车补气益精,加些鹿角胶补益精血,加功劳叶清虚热呢?”
“陈大夫请看,肺痨是一种病毒引起了肺部慢性感染,通常的症状是咳嗽胸前,咯血,潮热,盗汗,消瘦为主要症状,。此人刚才咳嗽气急,痰粘而少,看他颧红潮热,胸疼咯血,舌绛苔剥,而脉沉细数,所以属阴虚火旺型。宜滋阴降火。您所说的太子参黄芪,还有紫河车,鹿角胶,都是大补之物,如果是气阴两虚之时,用上是正确的,但是这个病人本来就是火重,再加这些药物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反而会加重病情。”
“你怎么知道这病人是阴虚火旺之型。”
“脉搏,陈大夫您来搭着感觉一下。此人脉沉细数,说明是阴虚炎旺,如果是阴阳两虚的话,脉微细或虚大无力。”
陈大夫将指搭上了病人的腕间感觉了一会,对莫离殇不禁刮目相看。
不禁又试探道:“只凭这也不能说明这人就是阴虚火旺。”
“陈大夫请看。”莫离殇笑了笑,将刚才包裹好的血痰小心的剖了开来,指着其中的痰道:“陈大夫可看到了这痰的颜色是否是浓而偏黄,如果是阴阳两虚这痰应该是成白沫状或是与血融合在一起的。”
陈大夫定睛看了会,若有所思地的看着莫离殇,不禁点了点头道:“果然不错。”
回头对众人道:“多谢乡亲们救了这人一命,这人就放在医馆里,由我们医馆照料,大家放心吧。”
众人见病人应该没有生命危险都松了口气,于是笑着就要告辞了。
“等等。”莫离殇叫住了大家,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才娓娓道:“乡亲们回到家后千万要将手洗干净,将衣服脱下来用开水煮过,以免被传染上。”
众人心中一凛,都感激地看向了莫离殇纷纷道谢不已。
“不要客气,你们急人所难,救人于危难之中,我十分敬佩。”
等众人散后,小林子已然将莫离殇交待好的药煎好送到了面前,待病人喝下后,陈大夫才瞪了眼小林子道:“小林子,你跟着老夫这么久了,你可知道你今日错在了哪里?”
小林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哭道:“主人,请不要赶我走。”
“枉老夫一直教你要以生命为先,你却枉顾老夫的意愿,竟然想对此病人置之不理,那么你与那些黑心大夫有什么区别?”
“我知道错了。”小林子垂泪不已。
“陈大夫,小林子也是一片护主之意,他怕万一人死在这医馆里给医馆带来麻烦,还请莫要过于生气。”
陈大夫看了眼莫离殇后才对小林挥了挥手道:“今日是莫小姐求情,且饶你一回,下次再如此决不轻饶。”
“是,谢谢主人,谢谢莫小姐。”
说完机灵的指挥着人将那病人抬到了后院。
“莫小姐如此高明的医术为何还天天到老夫这简陋的药店来?”
莫离殇抬眼看向了陈大夫,心想,这老头儿不是明知故问么?难道是…
心中顿时狂喜,看来陈大夫是想为任大哥治病了,只是给自己一个台阶而已。
于是谦虚道:“学海无涯,我虽然略通一些岐黄之术却只是皮毛而已,常听老人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所以看陈老先生医术高明,学生是真心求医来了。”
“老夫有什么可教你的?你的医术早就超过了老夫了。”陈大夫十分受用的捋着长须笑道。
“怎么会呢?关于血症之病学生就一筹莫展。”
“血症…。”陈大夫沉吟了一会,才悠悠道:“老夫曾发誓不给官家看病。”
莫离殇大急,怎么刚才还是口气松动了,一下子又转了口风了呢!
看到莫离殇焦急之色,陈大夫暗中笑了笑道:“那病人虽然身患传染之疾,你却毫不犹豫将手抠出秽物,而且并无等级尊卑的之感,由此看来你是个真心爱医之人。老夫才疏学浅不能教你什么,不过与你探讨一下共同进步倒是未尝不可。”
莫离殇大喜过望,这陈大夫的意思分明是想将治血症之术传于她了。
于是跪下道:“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不敢当,都说是共同切磋,怎么敢妄自为师呢。”陈大夫连忙扶起了她。
莫离殇正色道:“师傅,弟子深知每门每派都有不传之秘术,如若不是至亲之人断不会传了下去,如今您将此术传于弟子,弟子怎么能一个拜师礼都不行呢?”
陈大夫道:“老夫观你医术已然空前绝后,定是有明师指导,如何敢再为你师呢?”
“这个师傅莫要担心,弟子的医术是跟着干爹学的,干爹是个开明之人,并不在意弟子再拜他人为师。”
陈大夫大喜,他一身医术超群,却苦于没有合适的传人,看莫离殇医术已然登峰造极,虽然身份非富即贵却又平易近人,全心全意为他人着想,如此良材美玉怎么不叫他动心呢,本来还怕武林中规矩,一个弟子只能拜一人为师,没想到莫离殇的师尊又是个十分开明之士,这下让他真是欣喜莫名。
于是笑道:“既然如此,为师就收下你这个徒弟了。哈哈哈。”
说完从怀中掏出了一本破旧不堪的医书递给了莫离殇道:“为师也不没有什么见面礼,就将这书给你当见面礼吧。”
莫离殇恭敬地接过了书,入目四个大字把她惊得差点摔了个跟头,只见上面龙飞凤舞写道:“黄帝内经。”
“这…”莫离殇惊疑地看着陈大夫,半晌才结巴道:“请问师傅与医仙是何关系?”
“是我师傅。”
莫离殇大为激动,猛得抓住了陈大夫的手急道:“她老人家在哪里?”
“你是谁?”陈大夫眼光顿时变得精光四射。
“师傅,我师祖是毒仙轩辕逸。”
“什么?”陈大夫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看着莫离殇阴晴不定。
毒仙与医仙当年本是江湖上人人称羡的一对情侣,他们师承一人原本就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成了情侣之后更是蜜里调油,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毒仙却是轩辕国的太子,成年之后就被轩辕国招回了国内,他走时本想带着医仙秦仙儿一起回轩辕国,可是一来秦仙儿不喜宫庭生活,二来当时轩辕国内皇子争位已然进入了白日化的阶段,轩辕逸虽然无心皇位之争,但是他既然是太子还是必须回国给皇室一个交待。
可是没想到此次一别却是海角天涯再无相见之期。
轩辕逸虽然无心皇位却是至孝之人,当时的轩辕国王又宠爱轩辕逸,为了轩辕逸能坐稳江山,一意孤行将当时朝中重臣武将军之女武寒媚许配给他为太子妃,以期为轩辕逸巩固帝位。
轩辕逸当然是死活不肯,却不曾想轩辕老国王却偷偷让轩辕逸服下了他自己配制的毒药麻筋散,从此轩辕逸武功尽失。
他又惊又怒又气又恨,只因为麻筋散之解药尚未能配出,他一面疯狂地配制解药,一面找人对秦仙儿解释所有的一切。
没想到解药的药材全部被老国王藏了起来,甚至敢给轩辕逸私递所需药材的人也杀了个一干二净,从此断了轩辕逸自配解药的念头,而送给秦仙儿的信更是没有一封能传出去,全部堆积在了老国王的书案之下。
从此两人就断了音讯。
可怜秦仙儿在山上千等万等,每日里茶不思饭不想,渐渐形销骨立,可是就在这时却发现自己怀孕了,她又急又怕,只盼着轩辕逸能快点回来…。
终于有一天等到了轩辕逸的消息,却是轩辕逸大婚的消息。
她又惊又悲又是凄苦,为了孩子她一定要问个清楚,于是怒而下山,她风雨兼程终于赶到了太子府。
连接她的却是十里红毯,那本该是她走在上面的红毯之上却走着另外一个婀娜多姿盖着红头盖的女子,
看着红毯的尽头,她最心爱的男人正款款而来,伸出了大手接过了那个女子的手,她的天一下塌了下来,泪瞬间迷蒙了她的眼睛,她不敢置信却不由得不信,那个男子就算是化为灰,她都能认出是她朝夕相处了十几年的师兄,是与她日夜欢爱的夫君,可是眼下她的夫君却牵着别的女人的手,他的新娘却是别的女人。
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踉跄了数步,想去质问他,可是看着所有的宾客,所有的欢颜,她强烈地感觉到了自己的多余,算了,问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已然变了心,难道她还要去自取其辱么?
惨然地一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染在了用腥红的红地毯上,迅速的浸了进去,了无声息,仿佛从来不曾有过。
这时轩辕逸不知为何竟然狐疑地转过了头,她瑟缩了下,凄美绝望的笑,难道丢了情丢了心还要丢了自尊么?
涌上去的人群迅速地将她淹没了,他终于又转过了头,看着他牵着新娘潇洒如风而去,看着欢声雷动的人群。
她慢慢地往后退着,泪迷蒙了她的眼,让她眼中的一切越来越模糊,直到眼前全是白哗哗的一片,看不清任何的色彩。
黯然神伤悄然而去。
她不曾料到这一切都是老国王的搞的鬼,他对轩辕逸承诺只要他拜堂就把解药所需要的药材给轩辕逸。
轩辕逸为了得到解药为了最快速度地见到心爱的秦仙儿只能妥协,他想到了假装拜堂的招术,他知道这也许对武寒媚并不公平,可是这都是老国王逼他的,他本无心皇位,那么就让这一切变得更乱些吧…。
拜堂后只要拿到解药就立刻离开轩辕国去找秦仙儿解释清楚这一切。
可是没想到却被秦仙儿亲眼目睹了他成亲的场面,心如死灰而去。
他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解药,归心似箭的回到山上,可是满怀欢喜兴奋看到的却是秦仙儿留下的一封绝情信。
顿时他如遭重击仿佛一盆冷水从头浇到了脚底,人亦呆傻般的站在了那里,他一直站了三天三夜,终于疯了似得冲下了山,到处寻找着秦仙儿,可是茫茫人海再也找不到秦仙儿的消息。
于是他性情大变,本来善良的人变得喜怒无常,可以为了一已之好救人,也可以为了一已之恶杀人,最后更是创立了令江湖之人闻风丧胆的魔宫,成为人人得诛的魔宫之主。
其实谁又知道他之所以这么做只是为了引起秦仙儿的注意,希望秦仙儿知道他没有继承皇位而来找他。
他满怀着希望又绝望的等待着,这一等就是四十多年,秦仙儿却始终如人间蒸发般一直未见芳踪…。
终于轩辕逸心灰意冷之下将魔宫的位置传给了自己心爱的弟子而从此闭关不问世事了。
“不要叫我师伯,老夫当不起!”陈大夫猛得变得十分的激动,对着莫离殇的眼神也变得极为不善。
“师伯,你说弟子说,当然的事是误会,我师祖一直在找师叔祖,这一找找了四十年,请您看在我师祖这么痴情可怜的份上,一定要告诉弟子,师叔祖可好?”
“好?”陈大夫讥嘲地看了眼莫离殇,悲伤道:“你觉得一个心如死灰怀着身孕走投无路的女人会好到哪里去么?”
莫离殇惊得倒退了数步,低喃道:“你是说师叔祖怀了孕?那那个孩子呢?”
“孩子?哼,那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我师傅生下他后就把他扔了。”
“什么?扔了?虎毒不食儿,师叔祖怎么可以…。”莫离殇大惊失色,可是话还未说完就被陈大夫怒而打断了。
“不扔了难道还养着么?你可知道一个未婚女子带着孩子是多么的艰难!要受到多少的白眼!我师傅为什么要为一个负心汉冒着天下人的冷眼去养这个不受欢迎的孩子?”
“负心汉?师叔祖难道就是这么看师祖的么?”莫离殇不禁惨然一笑,泪流满面道:“你可知道我师祖从来就没有抛弃过师叔祖,从来也没有碰过那个武寒媚,他与武寒媚成婚只是权宜之际,只是为了拿到解药,得到解药后师祖就马不停蹄地回到了当年两人两情相悦的山中,可是迎接他的是什么?是一封绝情书!”
“咣啷!”内堂传来瓷器掉在地上的声音,随后是沉闷而压抑的哭声。
陈大夫脸色大变,看了眼莫离殇后快速地冲入了内堂。
莫离殇随后也跟了进去,却看到一个看似四十多岁相貌极其美艳的女子正呆呆的站着,那泪疯了似得从她的眼中流了出来。
“师傅…。”陈大夫大惊冲上前去扶起了那个女子。
“轰”莫离殇听到陈大夫的称呼顿时脑中一乱,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然不费功夫,这个女子就是她师祖的爱人。
“陈子,让那个姑娘进来,为师要好好问问她。”秦仙儿紧紧地抓着陈大夫的手,神情激动不已。
莫离殇听了立刻走到秦仙儿的面前“扑通”一下跪下恭敬道:“徒孙给师祖母请安。”
秦仙儿恍若未闻,神情变得痴然,半晌她颤巍巍地伸出了手伸向了莫离殇,却伸向了她的鬂角。
莫离殇大惊失色,惊疑不定的将手递向了秦仙儿却发现秦仙儿的眼睛竟然是瞎的…。
这一认识让她如遭重击,没有想到终于找到了秦仙儿却是瞎了,如果师祖知道了该情何以堪?
秦仙儿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手心微微的湿,脉搏跳动得十分厉害。
“你…你。说他。终生…。未娶…。”她语不成声,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的问着莫离殇。
“是的,师祖一生未曾娶妻,那次拜堂只是被逼的,拜堂后师祖就离开了洞房,直到拿到了解药后就从此离开了太子府,这几十年都未曾回去过。”
“真的么?”她轻喃着,与其说是在问莫离殇不如是说在折磨自己,因为那已然无神的眼中全是伤痛凝结。
是她的不信任让两人分别了数十年,是她的不信任造成了数十年的痛苦,她悔恨莫名。
突然她全身一抖,脸变得霎白,唇艰难地蠕动着,昏沉无光的眼死死地盯着莫离殇,手将莫离殇抓得紧紧的,甚至指甲都嵌入了莫离殇的肉里。
“他。还…。好。么?”
她本来是想问他还活着么,可是她真怕怕莫离殇说出一个死字…。
“不好。”
“不好…。”她腾得跌入了椅中,悲伤地流着泪,低泣道:“是啊,他怎么会好呢?我这么伤害了他,他如何会好呢?”
她不停地悔恨着,沉浸入了自责自怨之中。
陈大夫怒瞪了莫离殇一眼后对她使了个眼色。
莫离殇才缓缓道:“师祖过得不好,他一直想着师祖母,念着师祖母,每日里只是将一枚玉麒麟擦得干干净净,然后小心翼翼的藏在怀中,这一擦就是四个时辰,仿佛我从入了魔宫后看到师祖做的唯一件事就是这件事。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玉麒麟…。”她激动的哭了起来,呜咽道:“那是我送给他的啊…。他没有忘了我,他一直记着我…。呜呜…。”
“师祖怎么会忘了您呢,您已然融入了他的骨血里,他将当年你们小山上所有的东西搬到了魔宫,建在最偏僻之处,取名叫忆仙阁,师祖每日里就在那里呆着,很少出来,甚至不让任何人进去,我小时曾进去过,只是不慎碰了下那个织机,却差点被师祖砍了手…。”
“呜呜…。”
秦仙儿听了再也忍不住的哭倒在莫离殇的身上,泣道:“是我不好,我不该不信任他,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
眼中含着泪,莫离殇抱住了秦仙儿的身子,轻轻的拍道:“师祖母,现在还不晚,弟子这就飞鸽传书,让师叔祖来接您。”
“不,我这就跟你一起去,我要去见他,我再也不能浪费一分一毫的时间了…。”
“师傅,您眼睛不方便,这也不是说走就走的事,等徒儿安排一下再去吧。”
“是啊,师祖母,您放心吧,咱们就算是日夜兼程也快不过师祖骑马过来,而且咱们同时出发还有可能走岔了道,反而增加了见面的时间,不如您好好在这里等着,弟子立刻回去传下消息,相信不到十日你必是能见到师祖的。”
“我的眼睛不方便…”秦仙儿突然声音变得尖锐,她叫道:“不,我不要见他了,他这般风度翩翩,要求完美的人怎么可以接受一个瞎子呢?”
“师祖母,您担心什么?真正的爱不是在于外表的吸引而在于心的相吸,你等了四十多年,难道会因为这么一个浅薄的理由而放弃与师祖相见的机会么?难道你想遗恨终生么?”
“不,你不明白,你师祖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人,他自己就是一个完美的化身,他怎么可能接受一点的瑕玼呢?”
莫离殇见劝了半天秦仙儿还是在痛苦中挣扎,她又想见轩辕逸又怕见轩辕逸,万般无奈之下,莫离殇沉痛的道:“师祖母,有一件事您要作好思想准备…。”
“怎么?”秦仙儿本来还在痛苦的边渊挣扎着,听到莫离殇的话心头扬起了不祥的预感,登时紧张地抓住了她的手。
“师祖。他…他…”莫离殇哽咽着,语不成声。
“他怎么了?他到底怎么了?”秦仙儿激动不已,用力的抓住了莫离殇的手,力量之大快把她的手都折断了。
莫离殇强忍着痛却不敢运功抵抗,暗骂自己自讨苦吃,为了煽情没事搞得气氛这么紧张作什么!
连陈大夫也紧张焦虑起来了,怕从莫离殇的口中听到什么噩耗。
“师祖他毁容了…”
“啊?”秦仙儿顿时呆在了那里,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莫离殇沉痛道:“当年师祖为了逃避皇位,自已在脸上狠狠的划了一刀,从此破了相,一个脸上有刀疤的人是绝不可能为君王的。”
泪顿时如泉涌般流了出来,秦仙儿低喃道:“他真傻,他真傻,他怎么这么傻呢?”
说完猛得抓住了莫离殇的手哭道:“他这是为了我,你知道么?他全是为了我啊…。”
用力的点了点头,莫离殇红着眼道:“是的,我知道,师祖是为了师祖母,他知道你不喜欢宫庭,所以用这种绝决的方式告别了皇位,他的心里一直只有你,从来没别人。”
秦仙儿抑制不住的又号淘大哭起来,哭得几乎快蹶过气去。
莫离殇见她这般,连忙点了她的穴道,让她暂时昏睡过去。
“你做什么?”陈大夫充满敌意地看着莫离殇。
“不能让师祖母再哭下去了,再哭她的眼睛就该废了。”
“你说什么?师傅的眼睛还有救么?”
“当然有救,我刚才看过了,师祖母的眼睛是中了毒倒致的失明,虽然时间久远,但倒是并不难治,相信假以时日还是能够重见光明的。”
“真的太好了。”陈大夫喜不自胜,忽然又担忧道:“你先不要告诉师傅她的眼睛能治。”
“为什么?”
“师傅知道你师祖毁了容,定是不愿眼睛好了,她怕眼睛好了,你师祖会介意自己的毁容。”
“呵呵,这个师伯你放心吧,一来师祖母的眼睛要治好需要一年的时间,二来我师祖的容颜也没有被毁。”
“你说什么?你敢欺骗我师傅?”陈大夫大怒,恶狠狠地瞪着莫离殇。
“师伯你先听我说完再骂我也不迟啊!”莫离殇无辜地看着陈大夫,正色道:“说我师祖毁容之事并非我胡言乱语,我所言所语都是是确有其事!”
“那你为什么又说没有毁容?”
“毁容是毁容了,不过在我的妙手回春下治好了呗…”
“你…。”陈大夫所结的看了她一眼,才埋怨道:“那你还说你师祖毁了容,要是我师傅知道了又得自卑了。”
“师伯,你真傻,等师祖母知道就意味着她的眼睛好,她还自卑什么?”
“呃…。”陈大夫语塞,随后气鼓鼓道:“你这个小丫头,好歹我是你师伯,刚才你更是拜我为师来着,你怎么可以说我傻?太没大没小了。”
“嘿嘿”莫离殇笑得奸诈,无辜的耸了耸肩道:“祖师爷传下的规矩,就是可以让弟子没大没小,您要是只是陈大夫,那么我就循规蹈矩,偏偏您是师祖母的徒弟,嘿嘿,对不起了,师伯,您就只能认了。”
“你…。”陈大夫吹胡子瞪眼看了莫离殇半天,只能无可奈何的摇也摇头,没想到他一身古板却碰上这么个刁钻的弟子。
“对了,师祖母是眼睛当初怎么会中毒的?而且师祖母自已是当年的医仙又如何不会医治这毒呢?”
“唉…。”陈大夫叹了口气,才幽幽道:“我师傅的眼睛是她自己毒瞎的。”
“啊?”
“师傅是刚烈的人,她自认为瞎了眼认错了人,所以一气之下将眼睛毒瞎了。”
“…。”莫离殇顿时心头大震,看着睡得香甜的秦仙儿不禁轻叹道:“这世上有许多的人都在相爱,可是像师祖与师祖母这种爱得绝决,爱得刚烈,爱得尖锐的真是很少,他们一个为了爱情毁了自己的容,一个为了爱毒瞎了自己的眼,这种爱真是让人…。”
“恐怖!”陈大夫接着莫离殇的话说了两个字。
莫离殇轻叹了声才道:“他们的性子都是太激烈,太刚硬,刚硬到容不下一点的沙子,而正是如此却让他们在误会之时没有及时的沟通,造成了分离这么久的痛苦…。”
“唉…。”陈大夫亦轻叹了声。
“师伯,我看您的年纪却比师祖母小不了多少,怎么被师祖母收作徒弟了呢?”
“说来话长,那日师傅见到了你师祖的婚礼后,没走几步就晕了过去,而我当时是个小叫化子,当时太子大婚布衣施粥,我就去拿布施去了,没想到看到师傅晕在了角落里,于是将师傅扶到了破庙中。”
“然后师祖母就收您为徒了?”
“那倒没有,当时师傅浑浑噩噩,又发着高烧,我就照顾着师傅,后来师傅好了,我才趁着她精神好些出去讨些饭菜,没想到回来后发现师傅把自己的眼睛毒瞎了。我又气又急,对着师傅破口大骂,说她要死就死,没事把眼睛弄瞎算什么?可是师傅却一声不吭,让我骂得也没有了底气,看着她又是可怜又是心疼,就一直照顾着她。可是我看着师傅的样子是不想活了,活着好象就是为了折磨自己,心中很着急,但却一筹莫展…。”
“那后来你是怎么让师祖母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
“孩子!”陈大夫叹了口气:“师傅天天的吐,吐得人都瘦成了排骨,我实在害怕找了个好心的大夫来给师傅看,结果看出来师傅已经怀了三个月孩子了。于是,我就劝师傅,为了孩子也得多吃点也得活下去。”
“然后呢?”
“师傅听了呆了半天,脸上现出又迷茫又呆滞又痛苦又挣扎的表情,这样过了一天一夜,终于师傅开始吃东西了,我知道师傅是为了孩子想活了。”
“既然师祖母为了孩子选择了活下去,至少可以说孩子是师祖母活下去的动力,可是为什么你说师祖母把孩子扔了呢?”
陈大夫黯然道:“不是扔了,而是那个孩子没有活,可能是师傅怀着他时营养不良,生下来后那孩子就没有生气,所以我就把孩子包好了扔到了一个山顶上。不过…。”
“不过什么?”
“当时我想这孩子来到世上也没见过一天的风景,所以把他扔到了景山的山上,想让他能感觉天地之灵气,算是来世上一遭了,等第二天再去将他掩埋了,可是第二天去看时,发现那孩子不见了…。”
“啊!”莫离殇惊叫了起来,半天才道:“难道是被狼叼了不成?”
“不会,那山上没有野兽,所以我一直很奇怪,不过我对师傅却说孩子已经埋了。师傅生下孩子后知道是死婴就面如死灰不言不语,我怕她再寻死,就求她认我为弟弟,说我从小没有亲人,希望她能照顾我。师傅其实是心底善良的人,她感觉受了我这些日的照顾,也感觉到了我生活的贫困,于是她答应了,不过不是认我为弟弟,而是收我为徒弟,希望我能将她的医术传承下去,造福于更多的穷苦百姓,只有一样,就是不医官家。”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不医当官之人。”突然她奇怪道:“可是我师祖在江湖上闯下这么大的名头,怎么师祖母会不知道呢?”
“我那时年幼加上并非江湖中人,所以并不知道江湖之事,而师傅却是心灰意冷加上眼疾基本上是闭门不出,只是悉心教导我医术,所以根本不知道你师祖的事,我之所以知道师祖的名字还是五年前师傅告诉我的。”
“怪不得,五年前师祖早就退隐江湖了,将魔宫所有的事都交给我干爹了,真是命运弄人,让他们这般磋砣了数十年的岁月…。”
“还好,现在他们还有机会,这也算是枯木逢春,峰回路转了。”
“是的。”莫离殇笑道:“既然这样,师伯你是不是可以帮我看看我大哥的血症呢?”
陈大夫不禁笑道:“你这丫头,自己的医术这么高,还要师伯出手么?”
“嘿嘿,你不是师伯么?我再怎么样也是师侄。”
“耍贫嘴,说实话,这血症我虽然研究过却并未治疗过,所以我也没有把握,这本黄帝内经是师傅传给我的,上面有血症的治疗方法,但却只是精略的讲述而也是没有实际操作过,所以你将此书回去好好看看,发现什么不懂之处,咱们可以互相探讨一下,找出一个万无一失的方法救你的大哥。”
莫离殇听了不禁黯然,没想到弄了半天,还是没有肯定的疗法。
看到她的伤心,陈大夫劝道:“你也不用着急,连师傅与你师祖分别四十多年还有相见的奇迹都能出现,难道这病还会没有奇迹出现么?你本是人中之凤,相信你的兄长也是人中之龙,定然会得老天保佑的,放心吧,车到山前总有路的,不要太过于悲伤了。”
莫离殇精神一振,顿时有了底气,坚定道:“师伯说得对,我一定会找出办法的。”
“小姐,不好了,快,皇上下令要杀魔鬼训练营的人了!”
“什么?太子呢?”
“太子被皇上派出去了。”
“去哪里了?”
“去海边了。”
“他去海边做什么?”
“今天皇上被人下毒了,我正好在太后那里,就去给皇上看了,发现皇上中了海天青之毒,如果十日不解就从此长眠不醒了!这解药并不难,但难就难在缺两味奇药,一味是海鲛丹,一味鹤顶红。以前宫里是有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于是明玉与太子急得半死,眼下明玉去找鹤顶红了,太子则快马加鞭去海边找海鲛丹了。”
莫离殇听到这里冷笑道:“所以两人一走,皇上就下令要剿杀魔鬼营的人?”
“是的。”如诗急道:“两人走了不久,我先去给皇上熬些药缓解毒性,没想到把药送去时,发现有人鬼鬼祟祟的进入了御书房,于是我心中一动就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没想到听到了皇上的密旨要剿杀魔鬼营的人,而派的人就是王将军。”
“好一个调虎离山之计,皇上怕明月明玉反对,居然给自己下毒让两人离开了京城,然后就开始大下杀手!”
莫离殇眼中冒火,对着陈大夫道:“师伯,我现在有事先走了,您要是有空帮我照看一下我的大哥。”
“好,你放心吧,我会去太子府帮你照应一二。”
“谢谢师伯”莫离殇对着陈大夫盈盈一拜后,带着如诗快速离去。
春,来得比较早,万物复苏,柳牙抽蕊,桃花满园,春风仿佛怕人不知道它的到来般,带着融融的暖意吹拂过了大地,睛空万里无云,碧蓝干净得仿佛一面美丽的镜子,耀得大地生辉,美得清澈。
可是这样的美景下却掩藏着无尽的杀机。
“太子妃,皇上说不见您,您还是回太子府吧。”
“你到底有没有跟皇上禀告过?”莫离殇明知道即墨澜下了这个决定定是不会见她,可是她还是要做出一切的努力,那魔鬼训练营的人认可她,信任她,她一定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太子妃,这话可是吓着奴才了,奴才怎么敢不禀告呢?真是皇上说不见您,您还是回府吧。”
莫离殇看了眼御书房,那房门紧紧地闭着,看着即墨澜是铁了心要杀魔鬼训练营的人了。
于是她平息了怒火,转身往慈宁宫走去。
“等等”这时从天而降数十人,将莫离殇牢牢地拦住了。
莫离殇眼睛一眯,陡然射出了寒光点点:“你们是什么意思?”
“皇上有旨,送太子妃回府。”
“本宫要去见太后!”
“对不起,皇上有令,太后身体欠恙,严禁任何人打扰,否则罪当诛!”
“要是本宫不听呢?”莫离殇冷笑地看着这数十个围着她的人。
“太子妃当不会让太子为难吧。”
莫离殇心头一震,即墨澜算得真是事无遗漏,居然拿这样的话来压她了,如果她还一意孤行,说明她根本不把明月放在心上,那么他就会痛下杀手,如果她顾及到明月那么她理应就此回太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