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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月山庄向东北三十里处深山里,有一处深潭,四周幽径,平时无甚人到此
只是今日倒是热闹,一头数丈长通体白色的神兽翻滚深潭中,而谭边石块处的地方,一清丽女子正托着香腮看着正翻腾的神兽,慢慢发着呆,神游万里
正是带着神兽白泽出来的蚩瑶,正想着起劲的时候,这时候一阵水雾直喷而来,蚩瑶没能反应过来,被浇了一身,蚩瑶温怒,起身指着水里的白泽骂道:老白,我带你出来玩,你还浇我一身水,下次就不带你出来玩了!
白泽从潭里弹出硕大的头颅看着正骂着的蚩瑶“咿咿呀呀”,如同婴儿般声音,蚩瑶不去理会,只是运真气,片刻之后身上的水汽蒸腾了干净,这时白泽又潜入了水中,不时就游到岸边来,然后走了过来,到蚩瑶跟前,甩动着身躯,抖干身躯之上的水,不过这次蚩瑶有准备,真气外溢,在周围形成了一道淡蓝色的光雾,挡住了水撒过来
做完了后,就趴在蚩瑶旁边,又要呼呼入睡,蚩瑶一巴掌拍在白泽硕大的脑袋上,道:又睡,天天睡觉,哪里有这么困?
白泽倒是没睡了,但是就这么懒洋洋的趴着,睁开眼睛看着蚩瑶,眼里带着一丝无奈,蚩瑶噗呲一笑,然后看着远方,好久之后才幽幽道:老白,你说洵师兄什么时候来呀!都十几天了,御剑就两三日功夫就到了。
白泽这次终于闭上了眼睛,扭过去,蚩瑶掐诀,一股神识透入白泽身躯而去,交流了起来,这道功法是历代庄主代代相传的,只是蚩离宠爱蚩瑶,所以蚩瑶也会,传闻白泽能言语,不过老白好像还不会,虽然看似大如小山般,其实在白泽悠久的寿命中,其实也就是一小孩的年岁罢了。
良久之后蚩瑶才哼了一声,道:哼!问你不说,还想喝酒,没门!
说完就扭过头去,白泽巨大的前爪不时的轻轻碰着蚩瑶的脚,好半天后,蚩瑶才扭头过来,道:好啦,我知道了!你在这里不要跑,知道了么,更不能吓人,我去去就来!
白泽“咿咿呀呀”几句,硕大的头颅还点头起来,简直是通灵之物,然后一跃入了潭水中去,蚩瑶祭出宝剑秋骊,直破苍穹而去,等离开了后白泽才露出头,片刻后又隐于水中,水波渐缓。
半柱香功夫,蚩瑶手里提着一个筐子,里面装着七八坛酒,刚刚出现在空中的时候,白泽就感知到了,从水里钻了出来
趴在蚩瑶身边,蚩瑶打开一坛子酒,白泽两前爪捧着酒坛,张开大嘴,直接一灌,一饮而尽,蚩瑶见怪不怪,没多时七八坛饮尽,白泽伸着舌头舔舐酒坛,眼睛一直瞥着框里还有没有
蚩瑶再坐了一会儿,拍拍白泽的头颅,道:回去了,爹知道了就没下次了!
然后骑在白泽的身上,白泽吼叫了一声后,直破云霄,往着影月山庄而来,刚刚坠入院子后,蚩离面色温怒背着手就出来了,白泽倒是没有理会,径直到了三株树下睡去了,蚩瑶倒是挤出笑容,上前拉着蚩离的胳膊,摇着撒娇道:爹,你什么时候来的啊!
蚩离“哼”了一声道:你又带着到处玩,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知道么,万一被什么有心之人看到了,我们影月山庄就是灭门之灾了!
蚩瑶撒娇道:知道了爹,下次一定不会了!
蚩离无奈的看着蚩瑶,叹气一声,才道:好了!洗漱一番,带你见几位仙家大能之辈!指点指点你的道法!可不能给庄里丢脸,知道了么!
蚩瑶,道:谁啊!道法还能比爹高么?
蚩离笑着,抚了抚蚩瑶的头顶,道:小机灵鬼,当今天下之大,不论其他,就数百里外的蜀山,仙人如云,大能隐士之辈不知凡几,影月山庄着实差距甚大,切不可好高骛远,潜心修行,恢复祖上荣光,知道了么!
蚩瑶,道:放心吧,爹!
蚩离,道:恩,瑶儿你的道法我是放心的,就连你哥也不是你的敌手,不过切不可沾沾自喜,要知山外有山,今天庄上来了,玉虚门的大能人物!
蚩瑶先是一愣,旋即脸色绯红,嘴角不自觉上扬起来,看着蚩离,道:爹,是玉虚门哪位仙长,有洵师兄么!
蚩离,道:什么洵师兄,来的是玉虚门乾元峰首座杨肃及夫人田瑾及名下几位徒弟,这两人可是大大有名的,具是成名百年的大人物,道法深不可测!
蚩瑶脸色更红,眼神都迷离了,倒是蚩离没注意到罢了,蚩瑶低着头欣慰着笑着,他终于来了!
真的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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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影月山庄,上上下下忙碌不停,只因为玉虚门的仙长到来,如此隆重
正堂之中,就三人居于此间,其余人等都在院内,虽然就三个人,但桌子上摆满了无数的珍奇美食,不过都是修仙问道之人,却是不甚注意罢了,推杯换盏间,不自觉的酒意就上来了
杨肃不擅饮酒,脸红红的,蚩离,又是一杯美酒倒满,道:杨兄,杨夫人,这是庄内特产竹青酒,可得多来几杯!
杨肃不胜酒力,但更不甚言辞,提起酒杯就要喝时,田瑾轻轻的扯了杨肃的衣角,杨肃愣了一下,终于记起了今夜之事,才笑道:蚩兄,我不擅饮酒,酒到好时了,我见令郎道法精深,令爱自然也不会差吧!何不如一观!
蚩离笑着拍手,道:正有此意,正有此意!杨兄,杨夫人,请移驾宽阔之地,可好!
杨肃携田瑾起身,道:客随主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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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蚩离就带着两夫妻到了庄内一处很大的演武场来,弟子们都纷纷跟了过来围观,蚩离三人坐在看台上,蚩离,道:杨兄,杨夫人,稍等片刻!
杨肃点点头,心里焦急,不时与田瑾对视,片刻之后,黑夜之中,一身雪白,持着一柄修长淡蓝色的长剑,御空飞行落入演武场中央,对着看台上拱手
然后全身炸起淡蓝色的光芒来,光芒之甚,黑夜之中如璀璨明星一般,剑光炸起,直冲云霄,片刻之后化作百数计淡蓝色气剑,在天空之中盘旋,蚩瑶手掐诀,剑随意动,盘旋身侧
上百气剑登时冲入云霄之中,天空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不多时,乌云破开一处,一柄数数十丈气剑透出云层,剑身雷电闪烁,直出。
就听蚩瑶大喝,道:去!
数十丈巨剑,化作蓝光,速度极快冲出十数里外的一个小山峰,登时小山峰被气剑削平,转瞬间秋骊疾驰而回,蚩瑶接住剑柄,对着看台拱手
登时,周围无数弟子纷纷鼓掌,呐喊了起来
看台上的蚩离也甚为满意,满脸胀红扭头看向杨肃,道:杨兄,杨夫人,小女献丑了!
杨肃心里叹息一声,才扭头看向蚩离,道:蚩兄,令爱道行深厚,他日定能威震天下,且贵庄的寒月剑诀威能巨大!甚好甚好!
蚩离脸都乐出花来了,但还是连连摆手,道:杨兄谬赞了!当今之世,天才频出,只希望小女继承衣钵,发扬影月山庄就好!
杨肃还没说话,这时田瑾就道:蚩师兄,可否请令爱上前一观!
蚩离笑着点点头,对着蚩瑶招手,道:有何不可!
蚩瑶从上台后,美目一扫,哪是那人的师父师娘啊,也在人群里到处寻觅着那个人儿来,倒是有四名穿着玉虚门服饰的男子,却无一人是他,蚩瑶嘴角撇了撇
直到,蚩离示意上去后,蚩瑶压住心中激动,缓和神色,御空而去,转瞬即现身看台,蚩离起身,微笑道:瑶儿,快快拜见玉虚门仙师,乾元峰首座杨肃前辈及杨夫人!
蚩瑶上前拱手,道:蚩瑶拜见玉虚门前辈!蚩瑶献丑了,请前辈莫怪!
杨肃满脸的惋惜,此时田瑾已然起身,一闪就到了蚩瑶跟前扶起蚩瑶来,满脸都是感慨,眼神复杂,道:好,真是个美人儿,天赋也万中无一!
蚩瑶虽有千言,但临到跟前还是:多谢杨夫人抬爱!
田瑾也有万语,却不好当着蚩离面前说论,好半天后居然祭出一柄剑,通体玄青的长剑,却不是流光,看到此剑后,蚩离是愣住了,杨肃则是叹息了一声,蚩瑶哪里认不出来这剑,惊愕的看着田瑾
田瑾缓和了神色,抚了抚剑身,好半天后递给蚩瑶,道:来的匆忙,也没备什么礼物,这柄剑,乃是万年玄铁制成,辅以秘术阵法,威力绝伦,望其好好使用此剑,可好!
蚩瑶此时瞪大了眼睛看着田瑾,但是却是问不出来,但是脑间已有万千思绪来,蚩离也是大惊,连忙起身,道:杨夫人不可,太贵重了,太贵重了!
杨肃叹息一声后,拉着蚩离,道:蚩兄,你我一见如故,宝剑赠令爱,配得上!夫人做主了,蚩兄,同属正道,理应相互扶持!且····,且令爱与我那徒儿相识一场,这剑是我那徒儿特意交代的!还望蚩兄成人之美!可好!
蚩离张张嘴,好半天才道:多谢杨兄,杨夫人了!
说罢后,看着呆滞的蚩瑶在哪里,才道:瑶儿,还不赶紧谢过杨首座,和杨夫人!
一语后,蚩瑶才算回过神,看着蚩离,再看看杨肃和田瑾,但是什么都没能看出来,直到田瑾轻轻的拉起蚩瑶的手,将纯钧塞进蚩瑶的手中,轻轻的拍拍蚩瑶的手腕,小声道:我知你有许多不解,如想知道,夜里来寻我!
蚩瑶神色一惊,呆滞的提起手中宝剑,好半天蚩离再次催促的时候,蚩瑶在拱手谢过,蚩离就让蚩瑶下去了,蚩瑶此时心事重重一步三回头看着看台几人,直到在夜色中回廊角落驻步看着台前几人
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洵师兄,要反悔么!可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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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
回到房间的蚩瑶,看着桌子上放着的纯钧,久久失神,心里想过无数的可能,但是对于自己来说,都是绝不可接受之事,直到深夜,蚩瑶起身就要去问个明白,走了几步,又回头拿起纯钧剑,出门
影月山庄颇大,夜里蚩瑶持着宝剑左转右旋好久才走到一处小院前,却驻足不敢进去,生怕听到了自己不能接受的话,原本敢爱敢恨的蚩瑶此时犹豫了
“蚩瑶姑娘你来了么!”
直到小院里响起一道不算大的声音来,蚩瑶才整理了一下情绪进入,小院正堂里坐着杨肃和田瑾,身后四人站立
蚩瑶走近后,拱手,道:蚩瑶见过杨真人,杨夫人,以及各位师兄!
杨肃叹气一声低头不语,倒是田瑾起身来扶起蚩瑶,道:蚩瑶姑娘不必多礼,我早就听过我家老七提起过你!果真是艳丽绝伦,难怪难怪!
蚩瑶心里咯噔一下,好半天才正色道:我也多次听闻洵师兄说起真人及夫人!
说完后,就扭头看去,却是没见到那人的身影,田瑾叹息一声道:蚩瑶姑娘,我那老七没在这里!
蚩瑶红着眼眶看着田瑾,好半天才道:是,洵师兄反悔了么!
田瑾立马道:不是,我那徒儿对你用情至深,我与他师父自是不会反对的!
蚩瑶,道:哪洵师兄为何没到!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么!
田瑾叹息了一声,轻轻拉着蚩瑶的手腕,道:你想知道,就跟我去一个地方罢!
蚩瑶点点头:好!
旋即两人御空而去,只留杨肃和几名弟子在,几名弟子交头接耳着,杨肃:休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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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瑶与田瑾御剑而出,不多时就停在离庄子不远的地方,周遭没有什么,只有一座坟,但蚩瑶哪里会往这里想,只是道:夫人!有什么您说吧,我能扛住!
田瑾指着那个新坟道:蚩瑶姑娘,这就是我那老七的坟!
简单的几个字,但是却在蚩瑶的脑中炸开,脸色苍白,几欲站立不住,直到田瑾扶住之后,道:蚩瑶姑娘,要保重身体!
蚩瑶愣愣的回头,看着田瑾希望是开玩笑的,田瑾一脸悲意,却是让蚩瑶如坠冰窟,好半天才道:夫人,到底怎么回事情!您是诓骗我么!我知道洵师兄是玉虚门高徒,但····
田瑾叹息一声,轻轻的拍拍蚩瑶的手背,道:蚩瑶姑娘不要误会,我与老七的师父万不会如此的!前段时间,老七将你送到楚州城后,转身回玉虚门之时,却是遇上了摩尼教众多妖人的埋伏,但蚩瑶姑娘也清楚,我家老七道行不浅,也不是这么容易被擒住的,他们告诉老七,说摩尼教也安排人来围杀你,老七心神大失,受了重伤,很是悔恨没送你到家,欲要杀尽魔教人与你报仇,但此时身受重伤,苦无强援,施展秘术,并施展最为高深的神决,虽杀败了妖人们,但经脉尽断,五脏六腑尽毁,体内生机都无,他师父第一时间赶到之时,却为时已晚了,无可救药,临终前,老七还以为你也走了,他遗愿是生不能与姑娘同寝,死亦要同眠,我与他师父才行至此地,但来了后,却是发现老七被魔教所骗,姑娘并无恙,魔教用这段手段来欺负老七,所以我们在庄外几日,等清楚了后,才来拜门!其一是:姑娘很年轻,老七也是不知真相,所以遗愿如此罢了,我们不忍害了姑娘大好未来,所以并未明言,只是私下告诉你罢了,其二,老七既然与姑娘你私定了终身,自是要告知与你,将老七葬在·····
田瑾还未说完,蚩瑶面色卡白,全身真气像是被抽干一般瘫软,双眼猩红,面无表情泪水却如雨下,久久不言
田瑾扶着蚩瑶,安慰道:姑娘,你与老七缘分如此,可叹可悲,但····
此时蚩瑶挣脱开田瑾,扑向新坟,哭喊道:不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声音震荡四野,天地变色,唯独那坟头依旧如无情之物般,依旧冷冰冰的矗立在那里,矗立在每个人的心头,她满眼似乎陷入了血雾之中,血雾沸腾着,炙热的痴情之火燃烧不止,带着所有的热情绝望焚烧,直到不剩任何荒芜,忽然她的天地安静了下来,陷入了无尽的黑暗,笼罩着整个世界,她在黑暗的角落里发抖,不敢动弹,不敢面对,不敢醒来。
但终究还是醒来了,她眼角带着血痕,望着冰冷的坟头,低低道:洵师兄,我有你的孩子了····!
夜凉如水,照耀着她孤单的身影,以及身后之人听到此话微微颤抖了一下。
原来遗憾是他留给我的最后且唯一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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