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运殿大殿两侧,分左右两列,站着大西朝的一众文臣武将。
大西朝,仿大明朝,文官居左,武官居右。
右边,张献忠第一义子张可望,站在第一位,张文秀、白文选、赵得胜、张国用、马宝、刘进忠......一干武将依次排列,个个威风凛凛,雄壮骄悍。
左边,张献忠的女婿兼军师汪兆龄,站在首位,严锡命、王应龙、胡默、周文江、王国麟……一众文臣,也依次排列,个个都是从龙之臣。
中间,则站着成都县知县吴继善、蜀王府长史王长林、云南临安府推官龚完敬、明朝进士江鼎镇,以及一众投降的成都府文官和蜀王府文官,大约有一百多人。
文官之后,是一众投靠过来的将领,有“老回回”、“一斗粟”、“曹操”、“闯王”、“瓦皆”、“石蹋天”、“闯蹋天”、“混十万”这些义军首领手下的将领,也有投降过来的明军将领。
有南厂营总兵温自让、八卦营总兵王明、振武营总兵洪正龙、隆兴营总兵郭嘉胤、三奇营总兵宋官、决胜营总兵周尚贤、永定营总兵郭尚义、三才营总兵娄文、干城营总兵汪万象、援剿营总兵彭心见、右军都督张君用、远定营总兵张成、中厂营总兵杜兴文、英勇营总兵张其在、天威营总兵王见鸣、龙韬营总兵商元。
以及志义、天讨、金戈、神策、虎威、虎贲、豹韬、虎略等营总兵。
还有参将贺斗、火器游击胡明、守备王四等人。
这些,都不属于大西军老营将领,也都站在投降文官之后。
自从大营被杨展劫营之后,自从在大安门外被黄得功包围之后,张献忠对他们,就一直不大放心!不大信任!
总觉得他们这些人,不如老营的将官肯出死力,不如老营的将官忠诚可靠。害得他一个拥兵三十多万的大西王,两次遇险,差点倒在了登基的路上。
张献忠扫一眼高高王座之下的一众文臣武将,目光如炬,轻轻一笑,缓缓开口。
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诸位爱卿,幸得我四义子用力、众谋士用智、三军将士用命。今日,我张献忠得以入主成都府,夺下这帝王之资。”
“在此,我张献忠,对众爱卿感激不尽,将大行封赏。”
此话一出,左右两列文臣武将频频颔首,兴奋不已。最兴奋的,当属第一个攻进城、要封王的张文秀。
张献忠顿了顿,看向正中的一群投降文官、武将,语气稍缓,却突然变得冷峻:
“诸位,大明朝廷腐朽,上天降罪苍生,国土灾害频繁,百姓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不得生计。”
“我张献忠入蜀,非为一己之私,乃为天下苍生计!”
“尔等昔日为官,或为虎作伥,或尸位素餐,百姓疾苦视而不见,天下大乱充耳不闻。今日我既至此,便要以雷霆手段,涤荡这污浊之世!”
一众投降文官、武将,听着这冷冷的话,都不敢抬头。
张献忠轻轻颔首,他就喜欢这种感觉。所有人,必须敬畏他,唯他之命是从。
冷冷一笑,又道:“然我亦知,尔等之中,或有才学之士,或有忠良之辈。若能洗心革面,为我所用,我自当以礼相待,共谋大业。”
“若执迷不悟,继续鱼肉百姓,休怪我刀下无情!”
“本王谨告:自今日起,成都府上下,须以民为本,以法为纲!凡有欺压百姓、贪赃枉法、死匿财物者,无论官职高低,皆以死罪论处!”
“尔等,可听明白了?”
一众投降的文武官员,立马战战兢兢,齐齐跪下,齐声应道:
“我等,听明白了......”
“谨遵,大王之命......”
他们都没想到,这个杀人恶魔张剃头,说的话,居然一心向向着百姓,口口声声都是仁义道德、公平公正、爱才惜才!
这……是他们认识的张献忠吗?
张献忠轻轻一笑,很是满意:“呵呵......本王亦知,兵荒马乱,尔等之中,或有不愿为本王所用、被强掳之辈。”
“本王要的是忠臣良将,若不能跟本王一条心,本王必不勉强,不要也罢。”
“自当,放尔等归家,必不相恼,更不相害。”
.......
张献忠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两百多人,终于有了些响动。
跪在最前的吴继善心里,慌张着,有期待,有犹豫,也有恐惧。偷偷左瞟右瞟,不知所措。
张献忠扫一圈跪着的两百多人,轻轻笑道:
“呵呵......想归家的,就站出来,让本王瞧瞧......”
这一句的语气,大家都听出来了,其中的威胁之意。
枪打出头鸟,谁也不敢第一个站出来,当这只出头鸟。
“大王,我等愿为大王效力。”慌乱中,成都县知县吴继善第一个大声喊道。
“大王,我等不想回家,我等愿为大王效犬马之劳。”紧跟着,蜀王府长史王长林、一众文官、武将,齐声大吼,大声誓言。
誓言震天,绕梁不绝!
......
谁也没想到,誓言声中,竟突然站起来一个人。
他就是:云南临安府推官龚完敬。
“大王,我龚完敬,乃微末小吏,实非大才。”
“且小吏家中,尚有八十老母,需小吏照料。特请大王开恩,放小吏回家,奉养老母。”
“小吏感激涕零,必不忘大王之恩。”
龚完敬说完,张献忠的脸,立马就黑了下来。双目,射出欲吃人的凶光、寒芒。
他也就那么随口一说,竟然,被这厮钻了空子。若是不答应他,那不是啪啪打自己的脸么?若是答应他,那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
整个大殿,立马安静得可怕。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
张献忠的女婿兼军师汪兆龄,突然站出来,厉声喝问:
“龚完敬,大王惜才,你可别不识好歹、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老母多变,昨日又闻炮声,只怕是活不过今晚。”
“到时候,你又待何说?”
龚完敬冷着脸,咬着牙,瞪着眼,直视汪兆龄。
硬刚道:“小吏,当自刎,随老母而去!”